「恭賀顏公子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深知他此時的目光定是落於她身,深知他此時已然將她看輕,她久久地立著,眼睫輕顫,不願與之對望。


    他既是已仕途高升,他既是輕而易舉地拿迴了屬於他的一切,一步登天,還尋得了命定良人,她便不必再多言什麽。


    「那一處樓閣張燈結彩的,好生熱鬧,走,我們去那邊看看。」


    宣容那悅耳嗓音如出穀黃鶯,引得她迴了神。


    四周人聲嘈雜,一片喧譁,薑慕微瞧著一雙璧人並肩行遠,與舊時在庭園處一般,令她甚感煩悶。


    可她哪會像曾經那般束手無策,如今二人之間,可是她牽引著他的心緒。


    是她掌控著所有。


    「我方才望見一處廊橋燈火璀璨,也正想著去瞧瞧,莊公子可願陪小女前去?」


    她驀然轉身,朝身旁溫潤男子解顏一笑,不甘雌伏般向那河邊廊橋走去。


    「可這……」


    莊清硯愣了半晌,一頭霧水地看向前方一同行去的二人,又看向身後獨自一人行步的姑娘,卻怎般理不出個思緒來。


    深知這莊公子定是不為情願,深知他是衝著宣容來的,又怎會甘願與她前往……可薑慕微定了定神,仍是假意憤然,扯唇而道:「莊公子若是不願,小女就自行前往。」


    「薑姑娘慢一些,」這下,莊清硯莫名慌了神,快步跟上這抹清麗,「姑娘莫要氣惱,小生給薑姑娘賠不是。」


    行至廊橋之上,方才周遭那熙攘喧鬧已輕,薑慕微放慢步調,見此處燈火闌珊,很是僻靜,來往之人隻有二三,於月色下極是冷清,與不遠處的喧囂格格不入。


    「你我本就陌路相逢,何故要道歉……」她鎮定下心,頓覺這莊公子有幾許無辜,本是被她牽扯進的人,眼下卻又遭她冷眼相待,隨即話語轉柔了些。


    幾縷落寞順著華光紛飛而下,她輕闔眼眸,失神了瞬息,淺聲低喃著:「何故要顧慮,何故要遷就,何故……」


    何故要朝思暮想,何故……要念念不忘。


    忽覺周圍尤為寂靜,薑慕微迴眸而望,卻不知這廊橋上何時已是杳無人跡。@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莊公子?」她佯裝困惑,輕喊了幾聲,而後徒留嘆息。


    興許是她適才出言太為不遜,那般爾雅溫文的公子是真的被她氣惱了。


    此地幽靜,再適不過。


    她如同誌得意滿,唇角緩慢揚起。


    這不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豪賭。


    而是必然。


    正如是作想著,忽感玉腕被身後行來之人輕盈握住,她隨之被一股力道帶至廊橋中央。


    明月滿天街,如照滿袖皚雪,恰逢一孤帆於橋下行過,清河漾開層層瀲灩。


    薑慕微抬眸,從容望著霽月下的這縷華光,望著麵前較夜色更為孤寂的身影,駐足而立。


    他直立著玉樹身軀,隨後轉身與她默然相望。


    微傾了身,他抬了雙手,緊握住她的溫軟玉肩,凜冽眸光於此刻微顫,似要從淡然清顏中望出些什麽。


    可他望見的,唯有置之不顧的鎮靜。


    似是他無論做何舉動,眸中女子皆不會抗拒,隻因她不為在意。


    握於玉肩的手微微發顫,他頓了良久,帶著不容違抗之意,冷然道出。


    「慕微,與我成婚。」


    單單清冷幾字,足以令她思緒翻湧,心神霎時被攪得天翻地覆。


    她輕扯唇角,跌入他清冽雙眸:「公子是在懇求……還是在命令我。」


    「命令。」


    他目光一凜,斷然答著。


    唇邊揚起淺淺嗤笑,她趁勢反問:「那我若是不從令呢?」


    「我若是不從……公子又當如何?」


    握於女子肩旁的修長玉指顫動更甚,不住地使力,猶如不知所措般欲將她攥入掌中。


    「慕微……別逼迫我了。」


    向來行事遊刃有餘的他於此顫得厲害,眸底流淌過極為不明的心緒。


    她與眼前的孤傲清月冷靜對望,不甘而道:「究竟是我在逼迫阿玉,還是阿玉在逼迫我……」


    「喜歡。」


    她猛然心顫,聽得他決然啟唇,冷冽語調轉柔,緩慢散落於心上。


    「最為喜歡。」


    似怕她聽不真切,他眉目輕蹙,再而鄭重言道。


    「顏某的迴答,與此前一般,未有改變。」


    聞言渾身僵直了住,她怔然相望,隱隱清淚於明眸中奪眶。


    曾在心下想過多時,若是他爭先表明心意,又會是何等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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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作想過許久,可當真正聽得之時,她仍是震顫得不能自已。


    他知曉她顧慮為何,知曉她欲最終確認一番心意,卻又難以啟齒。


    她藏於心底的那些不堪心思,他皆是明了。


    原本在心底的謀劃就此碎裂。


    她竟是不知,這一段時日與他較量,勝者究竟是誰。


    她破顏一笑,眸光盈盈波動,於月色下尤為清艷,揚唇柔聲迴著。


    「好巧,我與公子……極為相似。」


    緊攥玉肩的雙手微鬆,眸底有粼粼波光浮動,他凝滯了一霎,眉眼湧上不可遏製的欣喜。


    傾身而下,他順勢覆上她浸滿緋紅的櫻唇,如同在夜色中為她而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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