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皇額娘問起紫薇指婚的事情,幹隆有了幾分心虛。他看看兩個都是一臉打死都不開口架勢的後妃,隻能硬著頭皮解釋:「皇額娘,兒臣是見這兩個孩子情投意合兩小無猜的,很是相配,這才指了婚——」


    邦的一聲響,胤禛掂起杯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磕,瞬間大殿安靜的隻能聽見唿吸聲。瞪了一眼縮手縮腳的幹隆,又掃了一眼還想說些什麽的太後,雍正冰冷的眼神便停留在了還跪在地上的紫薇身上:「永琪,你跟著跪這麽長時間幹什麽?站一邊去!」


    本來還想靠近點給紫薇一點兒提示的五阿哥隻好乖乖的站起來後退。紫薇捏著衣角的手指已經用力的發白了,拚命壓抑著自己心中的難過和屈辱。


    「你叫紫薇?什麽時候的生日?」胤禛終於問話了。


    「是,紫薇是戊午年八月初二生的,那時紫薇花開得正好,我娘便給我起名為紫薇。」紫薇稍稍的鬆了口氣,這個問題好像不是很刁難人啊。


    「戊午年,幹隆三年,哼!」胤禛狠剜了幹隆一眼,成功的讓現任皇帝又縮了縮脖子。


    「可曾讀過書?」


    「迴太上皇,紫薇的娘親教過紫薇習字讀書,琴棋書畫也是有學的。」紫薇小心的迴答。


    「《女箴》《孝經》可都看過了?」


    「迴太上皇,紫薇都是讀過的。」紫薇更加恐慌,她根本猜不出來太上皇想問什麽。她直覺的感到太上皇對她不滿之極,卻不像太後那樣上來問題就尖銳的讓人無法招架。可這樣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又讓她害怕有陰謀在1其中,迴答的更是小心翼翼。


    幹隆很迷茫,永琪也很迷茫,令妃也很迷茫,太後也有點不明所以,隻有皇後嘴角微微上勾,又迅速掩去,不理會那些,隻顧看著十三阿哥。


    「都讀過?」雍正的聲音猛地一上揚:「朕還以為你是個不知書不懂禮的呢!都念過的話,就在這兒把《孝經》給朕念一遍!」


    紫薇的眼裏淚花閃現,咬咬嘴唇,忍著淚,開始背誦:「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後世……」


    紫薇念著《孝經》,心裏的委屈都快化成眼淚流出來了。她做錯了什麽啊?為什麽太上皇和太後都對她這樣冷漠?剛才五阿哥行禮時,叫的是「皇瑪法」和「皇瑪嬤」,而她隻能稱唿「太上皇」和「太後」!他們並沒有認她為親孫女,這點紫薇還是能感覺出來的!而現在,太上皇冷著臉讓她跪著背《孝經》,她是做了什麽不孝的事情嗎?


    但是其它人都是臉色大變。他們都不是傻得,細細思量太上皇的話語,對比紫薇的言行,皇上、令妃和五阿哥多少算是明白過來了——孝期!紫薇這還是在重孝之中!


    咽了口吐沫,幹隆白著臉跟自己的寵妃愛子對視一眼,心裏恨死了原來在宮中住過的那個新月格格!都是她的錯!他們都比著新月的例來,忘了紫薇這死的是親娘啊!


    要知道,新月是庶女,她的親生母親在她出生時就去了。而端王爺和嫡福晉離世了,她一個庶女是沒資格帶全孝的!嫡庶之分,猶若雲泥,一個庶出的女兒怎麽能跟嫡親的孩子一般帶全孝?就算死的是她的親阿瑪也不行!是以當時新月住進宮時,宮中人都是知道新月要帶九個月的孝就可除服了。


    可是紫薇的情況不一樣啊,她死的是親娘!她又沒養在其它娘娘名下,為親生母親守孝,不管是那裏的規矩都要守上二十七個月的!就算在宮中不能明著整天穿孝衣,但也該著色素淡,飲食清淡,這一身紅色,實在太過了!再加上孝期指婚——幹隆冷汗都下來了,他還真沒考慮過紫薇的孝期問題,因為新月的先例,他比著新月便以為是守九個月,不細思量的話根本想不到這其中的問題差距!


    紫薇跪著一句一句的背《孝經》,幹隆、令妃跟永琪都在暗自擦頭上的冷汗。紫薇這個錯犯得實在太大了,怪不得太上皇如此生氣,不願意認紫薇!


    終於等紫薇背完了《孝經》,淚眼朦朧的看向胤禛,幹隆再也撐不住,離了座噗通跪在胤禛麵前:「皇阿瑪,這都是兒子思量不周,還請皇阿瑪責罰!」


    「皇後,紫薇的教養嬤嬤,你可有指派?」胤禛像是根本沒看見跪在地上的皇上一樣,逕自去問皇後。


    「迴太上皇的話,臣媳原來是準備派了的,隻是嬤嬤們都被還珠格格打怕了。便有幾個願意舍了一把老骨頭為皇上盡忠的,又因為皇上寵愛兩位格格,允諾不讓格格們學規矩,被遣送迴來。是以現在淑芳齋連個精奇嬤嬤都沒的,這是臣媳的錯,請太上皇恕罪!」皇後叩首迴答。


    「難怪那麽不知規矩。」胤禛冷笑一聲,看著紫薇:「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你做到了哪一點?孝期就敢——哼!已經進了宮了,可別跟你娘學!」


    紫薇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胤禛卻不看她了,隻掃了其它幾人一眼:「皇後,你這就去通知內務府,給還珠格格和明珠格格重新安排伺候的下人。朕乏了,都跪安吧——弘曆,你給朕留下!」


    永琪大急,連忙上前幾步,跪下高唿:「皇瑪法留步!永琪有一事相詢!不知小燕子是不是——」


    「叉出去!」胤禛的臉都黑了,手一揮,幾個太監立刻堵了五阿哥的嘴把他拽了出去。皇後和令妃也各自離開了,皇後帶走了小十三,令妃在紫薇身邊停了一下,還是伸手拉起她一起出去了,隻留下幹隆,惴惴不安的跟著雍正和扶著他的太後身後,向慈寧宮的內殿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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