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上的六個黑字,就像是一根根針,狠狠地紮進了她的眼睛裏,刺痛了她的眼睛。


    筆尖上的墨水緩緩的落了下來,正好滴在“想”字上麵,像是一多綻放的花兒。


    蘇酒兒將毛筆放重新放到硯台上,抬手的揉了揉眼睛,過了好一會兒,眼睛才好了些。


    發呆的看著白紙上的字,蘇酒兒的眉頭忍不住地蹙起來,見白紙上的墨跡漸漸的被吹幹了,心裏空蕩蕩的,說不出的難受。


    她,是在想顧峰。


    對,她隻是單純的擔心自己的恩人。


    蘇酒兒將手中的白紙放到桌上,倏地,好像有一根銀針紮進她的胸口,疼得冷汗直冒。


    手使勁的揪著自己胸·前的衣服,蘇酒兒疼得蹲在地上,身上的汗毛全都立了起來。


    為什麽胸口會那麽疼呢?


    “撲通”一聲,蘇酒兒疼得倒在了地上,她無法動彈一下,身體好像不受控製了一般


    身上冷汗直冒,不知道過了多久,心上的疼痛漸漸消失不見。


    蘇酒兒現在也顧不得髒了,疲憊的躺在地上,粗喘著氣,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唉,所嫁非人,最終心悸而死。”


    神婆的話語在耳邊響起,蘇酒兒眼神空洞地望著上麵,胸口起起伏伏。


    心悸而死。


    心髒會莫名地疼痛,蘇酒兒粗喘著氣,碎發濕噠噠的黏在臉頰上。


    雖說這個天暖和起來了,可是直接睡在地上,還是能夠感受到地上的涼氣。


    蘇酒兒頹然的坐起身子,身子軟的不成樣,伸手按著一旁地長凳,想要撐起身子。


    可是還站起來,蘇酒兒雙·腿一軟,重新倒在地上。


    長凳上的白紙就像是秋日裏的落葉,緩緩地飄落到蘇酒兒腳邊。


    “相公,我很.......你。”


    蘇酒兒手已經磕破了皮,猶豫地將地上的紙上撿起來,寶貝似的將它疊好,這才撐著長凳站起來。


    翌日清晨,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柩的縫隙照了進來,灑在床上。


    床上的婦人緊閉的的雙眸顫抖地動了動,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天亮了。


    蘇酒兒從床上坐起身子,舒展了一下身子,手腳靈活,並無異樣。


    昨晚疼痛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都不複存在了。


    輕舒了口氣,蘇酒兒坐在床上,呆呆的望著窗戶,眉頭皺的更緊。


    昨晚是她第一次犯心病,蘇酒兒微垂著眼簾,雙手不由自主地抓緊被子。


    如果神婆的這個預言是真的話,那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蘇酒兒不怕死,她隻是想著大仇沒能報。


    隻有當死亡逼近的時候,人們才會知道,他們還留戀著世上,他們還有很多想做而沒做的事情。


    蘇酒兒赤腳從床上下來,臉上的表情愈發的堅定。


    上一世,她活到了二十歲。


    她現在已經十七歲了,蘇酒兒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這一世她隻能活到二十歲的話,那她就隻有三年的時間。


    或許,她連三年的時間都沒有了。


    蘇酒兒抬腳走到衣櫥旁,將裏麵的小木箱取出來,用鑰匙將木箱打開,從夾層裏麵取出被油紙布包裹著的薄薄的一層東西。


    坐在書桌旁,蘇酒兒小心翼翼的將油紙布打開,取出裏麵的那封信。


    這是冷明月交給她的,裏麵是安澤清通敵叛國的罪證,隻要這個罪證能夠到官府手中,安澤清一定會身敗名裂人頭落地。


    她沒有時間了,她必須去找隔壁蒼雲城的狄大人去告狀。


    狄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官,深受百姓愛戴,蘇酒兒知道,隻要將這封信交給了狄大人,安澤清就逃不了了。


    現在村子裏亂成一團,很多人都在找村長孫女趙小雪,可惜現在依舊沒有趙小雪的動靜。


    家裏的事情可以托付給朱嬤嬤,蘇酒兒想著她出遠門,應該跟趙氏說聲,讓趙氏時不時過來照顧一下兩個孩子。


    蘇酒兒忙將用油紙布將信重新包好重新放迴原地,飛快的將頭發梳好。


    朱嬤嬤正在喂兩個孩子吃飯,瞧見蘇酒兒出來了,忙起身笑著看向蘇酒兒,“夫人,您醒了,快過來吃飯。”


    蘇酒兒滿心想著告狀的事情,沒有一點胃口,微抿了下唇,“你吃吧,我去找一趟娘家。”


    朱嬤嬤隻是個下人,聽見蘇酒兒這麽說,也不敢多說什麽,坐在那兒繼續喂兩個孩子喝米粥。


    蘇酒兒簡單的洗漱,擦了擦米粉,跟朱嬤嬤說了聲,便朝著蘇家走去。


    雖說顧家蘇家都在一個村子,隻是中間隔了幾家,的左拐右拐的,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了蘇家。


    蘇酒兒來得早,蘇父跟趙氏兩個人並未下地幹活。


    “酒兒?”趙氏瞧著蘇酒兒神色不大好,忙拉著蘇酒兒進門,想起村中的流言蜚語,忍不住地寬慰道,“你也別擔心,顧峰那孩子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


    蘇酒兒怔怔地愣了下,這才迴過神,莞爾一笑,“娘,我自然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


    “對啊,那些都是村裏人亂傳的。”趙氏以為蘇酒兒隻是在說客套話,忍不住地重複道。


    蘇酒兒也懶得再跟趙氏解釋了,“娘,我想去找相公。”


    在來的路上,蘇酒兒已經想好說辭了,就說自己想要去找相公,到時候她就能順理成章的去蒼雲城。


    “那怎麽能行?”趙氏想都不帶想的,直接開口拒絕,“你一個婦道人家,萬一的遇到的壞人了可怎麽辦?”


    蘇酒兒生的好看,細皮嫩肉的,這外麵娶不上媳婦的漢子多得是,萬一他們對蘇酒兒用強......


    想到這,趙氏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緊抿著唇,使勁地搖搖頭,“這絕對不行,你不能去。”


    “娘,我走的官道。”蘇酒兒來的時候早就想好說詞了,“從咱們這兒去涼州,怕是根本沒有多少人吧。”


    趙氏臉色愈發的難看,使勁的拽了一下蘇酒兒的胳膊,怒氣衝衝道,“你真是個傻的,這人多了危險,人少了更危險。萬一一出門遇到一個壞人,到時候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娘。”蘇酒兒撒嬌著。


    趙氏搖搖頭,義正言辭地拒絕道,“不行,你絕對不能去,你是不知道外麵多危險!”


    蘇酒兒耷拉著眼睛,眼淚一顆顆的落下,裝委屈,“我想找相公迴來,讓村裏人不要在誤會相公了。”


    “涼州多危險呐!”趙氏一聽蘇酒兒那麽說,氣就不打一處來,她這個閨女,也不知道被顧峰灌了什麽迷魂湯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不說,做什麽都以他為先。


    “是啊。”蘇父坐在石桌旁,將口中的麵條咽了下去,滿心擔憂地看著蘇酒兒,“閨女啊,你就聽你娘的話吧,外麵實在是太危險了,還是家裏安全。”


    “對啊,萬一顧峰今個就迴來了呢?”趙氏此時也懶得說顧峰的不是,一心想著的將蘇酒兒留在家中就好。


    蘇酒兒默默地將眼淚擦幹淨,眼神堅定,“爹娘,我心意已決,您們不必再勸了,我今日來這兒,就是跟您們說聲,這些日子您沒事的話,去我家幫嬤嬤一塊看著孩子。”


    趙氏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難以置信地望著蘇酒兒,“你瘋了!”


    蘇酒兒沒有說話,她不擔心顧峰會跟別的女人一起,就算是顧峰跟別的女人一起,她也會主動的將那個女人收進來。


    心痛這病實在是怪異,她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麽時候,隻希望有人能夠代替她好好照顧顧峰。


    蘇酒兒抿唇一笑,眼角泛著晶瑩的淚光,微微頷首,“爹娘,我先迴去收拾東西了。”


    蘇酒兒轉身要走,還未走一步,胳膊就被趙氏給拉了迴來。


    “別胡鬧了!”趙氏衝著蘇酒兒怒吼道,臉色愈發的難看,“你老老實實地呆在家中便是了,顧峰肯定會迴來的。”


    蘇酒兒望著趙氏抓著自己胳膊的那隻手,緩緩地推開趙氏的手,抬眼望向趙氏,唇角勾起一抹輕淺的笑容,“娘,您不用在勸了,我昨晚已經想明白了,與其整日在家中擔心這擔心那,還不如直接去找他。”


    對上趙氏那雙驚愕的眼眸,蘇酒兒微抿了一下唇,輕聲開口,“您若是不願意幫我看著孩子,我也不會強求的,今日爹娘就當我沒來過便是了。”


    趙氏的臉色愈發的難看,怒火在胸口的燃燒,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蘇酒兒衝著蘇父跟趙氏兩個人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她知道,就算是蘇父跟趙氏兩個人現在說不去看孩子,隻要她離開,他們還是會去幫忙照顧孩子的。


    還未走到家門口,蘇酒兒就瞧見村裏的人將他們家的門口圍的水泄不通。


    蘇酒兒眉頭微擰著,輕咬著下嘴唇,有些擔心,難不成是顧峰迴來了?


    若是顧峰迴來了,那她的計劃就要往後推。


    不過顧峰迴來也好,省的她擔心了,到時候她可以央求顧峰帶她一塊去蒼雲城,那樣就更方便了。


    蘇酒兒這麽想著,滿心歡喜地從人群中穿進去,走進家門,就瞧見王將軍鐵正在跟朱嬤嬤說話。


    蘇酒兒眉眼含笑,唇角上揚,腳步輕快地走到王將軍麵前,“師兄,我相公呢?”


    朱嬤嬤抱著陽陽,滿心擔憂地看向蘇酒兒,卻不敢說話。


    王將軍滿臉愧疚地看著蘇酒兒,猶豫的開口,“他......”


    見王將軍猶猶豫豫地,蘇酒兒眼睛一亮,“難道去找我了?”


    都怪她,她就應該在蘇家等著相公才是,蘇酒兒暗自懊惱。


    “不是,弟妹。”王將軍看著蘇酒兒那張含笑的臉,聲音悲愴,“我的人跟我說,他中箭受傷下落不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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