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套上隊服外套,索性推開門走上天台,左右睡不著,不如吹吹風再迴去。哪知,天台上早已站著個人——


    煙霧四散瀰漫。


    「喲,」時夏的聲音帶著打趣,「這不是我們隊長麽?睡不著啊。」


    「嗯。」司舟冷淡應了聲,走過去。


    時夏吸了口煙,望向遠處的星空。早時剛下過雨,雲層很薄,星星就顯得多起來,細細密密地布滿夜幕。


    「啊,」時夏吐出一口煙霧,忽然仰頭感嘆道:「任何人都有權利追夢……即使追不到,但畢竟他嗎的追過嘛。」


    「……」


    「哈哈,」他轉過頭看向司舟,嘴角勾著,「死舟,你說是不是?」


    司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神色依舊是冷冷的,看不出情緒。時夏還在笑,偏又歪頭看著夜空,仿佛那些星星裏藏著什麽重要的秘密。


    是啊,當年……


    司舟為了創建自己的俱樂部,幾乎用完了他爺爺給留下的所有錢,說是傾家蕩產亦不為過。


    那時候的頭頂天很藍,晴晴郎朗,萬裏無雲。


    學校林蔭道上的植物鬱鬱蔥蔥,風也輕輕拂,搖晃的草尖觸碰著抬起的運動鞋,空氣中漂浮著新鮮草木的香氣,仿佛一切都是嶄新的。


    他問:「想不想闖出一片天。」


    時夏就答:「好啊。」


    他們站在風暴網咖的那棵梧桐樹下,仰頭看著頭頂的烈陽——「the scorching sun」因此成立。


    兩個已然長大的少年,望著夜空,憶起那些同樣荒唐、震撼人心的少年事。


    今時今日,他們伸出手,同向夜空——「敬那時的自己,敬「the scorching sun」。


    也許今夜的天台註定不會寂寞。他們還未收迴手,就迎來了第三位到達天台的客人……


    俞忱陰沉著臉,嘴角也向下撇著,手揣在褲兜裏,一言不發地瞪著他們倆。


    時夏愣了愣,笑了:「幹嘛啊,小孩兒。」他看看身旁的司舟,掐滅了菸頭,嗤道:「我又不跟你搶,別一副要殺了我的樣子。」


    司舟迴過頭看了看俞忱,似乎並不意外今夜會在天台見到他,又很平靜地轉迴去,看頭頂的那片天。


    夜幕還是和當年一樣,隻是時過境遷,經曆的故事終究有了變化。


    他們還是他們,但早已不是當初的那個他們了。


    「怎麽了?」司舟的聲音不大,像夜風一樣清冷,「你也睡不著麽。」


    「嗯。」俞忱的嗓音悶悶的,還帶著點委屈的鼻音。


    司舟就轉過來,略微低頭,湊近了些看他,「嗯——?」


    抬手摸了摸俞忱的額頭,問:「感冒了?」


    時夏閉了閉眼,作出一副難以忍受的嫌棄表情,嘖聲道:「秀恩愛能不能別在我麵前啊?真是……」


    司舟笑了一下。


    俞忱心怦怦跳,對方笑的時候,他覺得渾身都似過電一樣麻。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還在生氣——


    「哥哥不找我,」俞忱憤憤地說,由於眼梢微微下垂,他冷著臉的時候格外有股想要立刻找人打架的勁兒,「卻和別人在這裏聊天。」


    司舟不答,隻是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眼裏的冰冷都漸次融化,染上笑意。


    「……」


    俞忱被看得不自在,問:「你看我幹嘛?」


    「俞忱,」司舟忽然叫他的名字,聲音沉沉地落下來,明明是冬夜,卻似夏日的晚風一般,溫溫柔柔,「比賽的時候……就是我們上場之前,」他笑意漸深,總是冷淡的唇角也彎了,「在走廊上,你是不是也偷看了?」


    俞忱:「……」


    啊。


    這、這他也知道?


    「嗬嗬,」時夏的冷笑不合時宜地穿插進來,「懂了。」


    「你們等著……我馬上就打個電話。」時夏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說,「啊,真是的,想死我老婆了。」


    司舟輕笑一聲,和俞忱對視。


    小朋友神情有些閃躲,像是有什麽瞞著他,但司舟又特別喜歡俞忱這樣,讓人特別想欺負他。


    不想他總是毛毛躁躁,和人打得傷痕遍布,想抱著他,揉弄他毛茸茸的腦袋,拔掉他滿身的刺,教他乖乖聽話。


    「哥哥……」


    「我家小朋友吃醋了,」司舟看向時夏,笑著說,「有些電燈泡該走了哦。」


    「……」俞忱試圖解釋:「我、我沒有。誰他嗎會吃這啥比的醋啊?」


    「行行行,馬上滾。」時夏揮揮手,電話那頭正巧接通,他開了免提,手機裏傳出好聽的男聲——


    「比賽輸了?」


    「嗯,要老婆親親才能好。」


    「……」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時夏已經在往樓下走,揚聲器播放的聲音越來越遠,但俞忱還是聽見裏頭傳來一聲曖昧的「mua」。


    俞忱愣了,抬頭看司舟,眼神充滿疑惑:「……」


    發生了什麽?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他……」於是俞忱憋了半天,還是將自己的不解問了出口:「他還真有老婆?」


    司舟笑而不語。


    「嗯,」他忽然俯身,故意貼近俞忱的耳朵,「你沒聽見麽?而且……還是個男的呢。」


    也許是俞忱對於司舟的親密行為太過敏感了,那氣息吹進耳朵的瞬間,他猛的瑟縮一下,像是小動物受驚似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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