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楚驀答應了下來,卻沒有將話聽進耳朵裏。


    讓楚媽媽察覺到不對的事情,是她發現楚驀自學了吉他。


    因為家庭原因,楚媽媽從小就逼著楚驀去學了鋼琴,楚驀曾經強調過自己並不喜歡鋼琴,而是喜歡吉他,但是楚媽媽覺得吉他不入流,鋼琴能陶冶情操,所以並沒有允許楚驀玩吉他。


    高二某段時間,楚驀突然拒絕一切鋼琴授課,楚媽媽心想反正馬上就高三了,也就沒有再強迫楚驀。


    誰知楚驀竟然趁這段時間去學了吉他。


    楚媽媽不理解,自己一直捧在手掌心裏乖得不能再乖的孩子,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誰讓你學的?是不是你那個朋友夏辭?你以後不要再和他玩了,給我好好的收心。」楚媽媽當著楚驀的麵,平靜地將吉他砸壞丟進了垃圾桶,然後說出了這段話。


    第95章 愛意的表現大相逕庭


    「媽。」楚驀沒有生氣也沒有懊惱,他抬起眼眸看著楚媽媽問,「你愛我嗎?」


    楚媽媽一愣:「我當然愛你。」


    「我喜歡他。」


    四個字很輕,脫口而出後就隨風消散,楚媽媽甚至都來不及聽清:「你說什麽???」


    「媽,我喜歡他,他是我的愛人,不是朋友。」楚驀抬起眼眸,目光堅定。


    這絲堅定是對夏辭的承諾,也是對楚媽媽的信任。


    楚驀做好了楚媽媽將自己關家,帶自己去治療的準備,他承受得來,他也相信時間會讓楚媽媽接受這一切,就像夏媽媽那樣。


    那時候楚驀年輕氣盛,又怎麽知道,愛是愛,但是母親愛意的表現卻是大相逕庭的啊。


    楚媽媽花了整整五分鍾才接受了這句話的信息,與夏媽媽不同的是,她表現得極為冷靜:「你是說,是說?你和那個夏辭是戀人?你們倆是同,同,嗎?」


    楚媽媽說不出那三個字。


    楚驀點點頭。


    楚媽媽身形搖晃,後退了一步。


    「媽?」楚驀上前扶住她。


    「沒事,你先迴房間去吧,讓我自己想想。」楚媽媽說。


    「好……」楚驀聽話地迴了房間。


    第二日清晨,楚媽媽像往常那般,同楚驀一起吃了早餐,然後平靜地說:「奶奶身體不好,你今早去看看她,我給你向老師請假了。」


    「好。」楚驀自知特殊時期,乖乖應道。


    然而等他快到奶奶家時,突然接到了許瀟瀟的電話:「楚驀你在哪???阿姨來學校了!」


    楚驀調頭就往學校奔去。


    楚媽媽很冷靜,由於家境的原因,她一向端莊矜持,從未在外人麵前有過半點失態。


    直到她看到夏辭。


    她衝進教室,當著全班同學和老師的麵,狠狠地甩了夏辭一個耳光,然後將夏辭往教室外麵拖。


    那場鬧劇荒唐得離譜,在樓梯的轉角,有瘋狂撕打夏辭的楚媽媽,有沉默不語的夏辭,有拉人的老師和許瀟瀟,誰也不知道是誰的推阻,又或者隻是不小心,又或者幹脆是夏辭本身的意願。


    在爭執怒罵吵鬧中,夏辭摔下了樓梯。


    那段墜落,十二階台階,不過十幾秒,卻在楚驀的噩夢裏反反覆覆地重現了整整三年。


    夏辭摔得很重,軟組織損傷、韌帶扭傷、骨折、甚至磕到了頭,醫生說不排除失憶的可能性。


    楚家賠償了全部的醫療費,但是夏媽媽沒有接受。


    夏辭住院期間,夏媽媽禁止楚驀再見夏辭,楚驀隻能周旋在自己母親和夏媽媽之間,頂著艱難和辛苦,偷偷去醫院,隔著那扇病房門,給夏辭唱歌。


    這件事不久後就被夏媽媽發現了。


    夏媽媽辦理了轉院手續,甚至辭去了工作,她決心帶夏辭離開這裏,帶他去陌生的地方養傷。


    楚驀苦苦哀求夏媽媽不要帶夏辭離開,幾乎快要跪地,夏媽媽殘忍地對著17歲的楚驀說:「你迴去問你的母親,她的兒子是她的珍寶,那我的孩子,就不是我的珍寶了嗎?」


    第二日,夏辭消失了。


    曾經的絢爛和光芒,在怦然綻放的一瞬,又消失得一幹二淨,從此春天冰天雪地,夏日寒風瑟瑟,秋季萬物死寂,四季如冬。


    空空如也。


    後來,楚驀多次打聽,終於打聽到夏辭在何處,可是他不敢去找他,也不知如何麵對夏媽媽。


    楚驀懵懵懂懂,恍恍惚惚地過了一年,在大一下學期,搬出了楚家,自力更生。


    -


    夏媽媽說完這段曾經,嗓子都快哭啞了。


    夏辭顫抖地拿著相冊,想起和楚驀相遇的曾經,又想起當初楚驀的拒絕突然明白了這一切都是為什麽。


    「小辭,兩個人喜不喜歡和能不能在一起,是兩件事啊。」夏媽媽哭著。


    「媽,別哭了。」夏辭伸手扶著夏媽媽,擦去她的眼淚,聲音寒慄發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外頭果然下雨了,淅淅瀝瀝的秋雨,帶來的是降溫的寒意。


    楚驀站在夏辭家樓下不願離去,秋雨毫不留情地將他的外套打濕,又開始慢慢剝奪他身體的溫暖。


    有人從樓上走了下來,楚驀抬起頭,看見夏辭一步步朝他走來,又在一米外停下了腳步。


    兩人淋著雨,相顧無言。


    楚驀上前想替夏辭擋雨,可是夏辭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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