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辭有些不敢確信地喊了一聲:「學,學長?」


    楚驀伸手拉緊外套,使其緊緊地裹住夏辭,語氣略帶焦灼:「誰讓你跑的?你身體……你班級的休息點在哪?」


    溫暖從外套裏一點點滲透進夏辭的身體,讓他稍微有了點知覺,夏辭輕喘了口氣,聲音仍有些發抖:「南麵。」


    夏辭話音剛落,齊寒已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夏辭你還好嗎?」


    見夏辭點了點頭,齊寒伸手去扶人,哪知楚驀突然攬了夏辭一把,將人稍稍攬進了自己的懷裏,避開了齊寒的手。


    直如鋼板的齊寒一時間竟然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還向楚驀道謝:「謝謝學長,我們班級休息點在那,我趕緊扶夏辭過去好好休息一下。」


    楚驀頓了頓,又伸手將外套的拉鏈拉緊並輕輕拭去夏辭臉上的雨水,最後對齊寒道:「好好照顧他。」


    「放心吧,學長,夏辭快過來,你走得動沒啊?要不要背啊?」齊寒絮絮叨叨,完全沒注意到楚驀沉下來的眸子。


    「走得動。」夏辭輕聲向楚驀道完謝,跟著齊寒來到休息處,又被季寧趕緊灌了碗薑湯下去,這才臉色和緩了一些。


    夏辭清清嗓子,覺得喉嚨幹澀發緊,於是抬起頭急問:「有感冒藥嗎?」


    圓眼鏡的副班長一聽,連忙去買了板藍根過來,夏辭一口將滾燙的板藍根喝下,又趕迴宿舍洗了個熱水澡。


    結果第二天早晨一睜開眼,夏辭登時心口涼透。


    他發燒了,而今天,還有三千米要跑。


    不幸中的萬幸是,今天不但停雨而且太陽也從厚厚的雲層後冒出了半個頭,夏辭吃了藥就往運動場去,到了班級休息點,陸明朗一眼就發覺臉色緋紅的夏辭的不對勁:「夏辭你發燒了???」


    「沒事。」夏辭輕聲說完,卻又猛然咳嗽了幾聲。


    「什麽沒事?你不要命了啊?這樣去跑三千?」陸明朗怒道:「我替你去!」


    「昨天那個裁判員老師說我們班不能再代跑了。」


    「那就不跑了!」陸明朗上前就要去架夏辭:「我帶你去醫務室。」


    這裏的喧鬧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齊寒走過來奇怪地問:「怎麽了?」


    「夏辭發燒了!」陸明朗二話不說扯著夏辭就走,夏辭一把按住他:「不跑我們班成績就作廢了。」


    「跑完三千,班級成績是沒廢,可你身體就他媽廢了!」


    陸明朗話音剛落,季寧跑了過來:「夏辭,三千米開始熱身了,天,你怎麽了?」


    夏辭搖搖頭喃喃了幾聲沒事後拉下陸明朗架著自己的手,就要往起跑點去。


    齊寒緊緊皺著眉,一把攔下他:「還是別去了。」


    「沒事的。」夏辭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繞過齊寒往三千米的跑道奔去。


    發令槍響,壓軸的三千米項目浩浩蕩蕩地拉開了帷幕。


    夏辭跑到第三圈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高估自己的身體了,長跑不像短跑,拚死拚活地往前沖就行,長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簡直是酷刑。


    夏辭因為發燒無法很好地調整唿吸,唿吸一紊亂,短時間的身體缺氧讓他整個腦袋開始漲疼,夏辭大口深唿吸著強撐著如同灌鉛的雙腿,又奮力地跑了三圈。


    還剩一圈半,已經有同學開始衝刺,夏辭聽見有人在跑道邊喊夏辭別急慢慢跑,可他分不清是誰的聲音。


    轉眼又是一圈,眼看勝利在望,突然,哢嚓一聲輕響,夏辭的骨骼傳來一陣鑽心的鈍痛。


    夏辭猛然吸氣,眼眸驟縮,腦子一瞬空白,這種鈍痛對於夏辭來說太過熟悉,因為曾經折磨他度過了大半年的時光。


    就在夏辭又邁出一步的時候,突然整個人直直地栽了下去。


    -


    夏辭再醒過來的時候是在醫務室。


    他轉頭看了看手上紮著的點滴,聽見外頭有些許吵鬧。


    「怎麽偏偏還剩半圈的時候就摔了,這麽一摔我們班成績全部都作廢了,真的是。」


    「有本事你發著燒去跑試試?」是陸明朗怒氣沖沖的聲音。


    「要比賽肯定得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


    「這話你去和陳偉說,如果不是他扭傷腳,夏辭需要替他跑400米?還淋著雨聽裁判員訓話!」


    「好了,別吵了。」是齊寒的聲音:「這事我也有不對,沒提前和老師溝通清楚。」


    仍然有人在嘟囔:「班級成績都作廢了……」


    門外的喧囂漸漸散去,夏辭聽見齊寒笑著對陸明朗說:「你也太兇了。」


    「你瞧瞧他們說的話!」陸明朗嚷嚷。


    「好好好,小聲點,別把夏辭吵醒了,我們進去看看他。」


    門外傳來輕壓門把手的聲音,夏辭重新合上眼裝睡。


    齊寒和陸明朗進來小心望了一眼,壓低聲竊竊私語:「還好沒醒。」


    「要不要先去吃飯?」


    「走。」


    又是一陣關門聲,醫務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夏辭重新睜開眼,撐著自己坐靠在床上,伸手抵上膝蓋揉搓按壓著骨頭,腦海裏不由自主地迴想起同學那句略帶抱怨的班級成績都作廢了。


    手上漸漸用上了力,腿上傳來隱隱的鈍痛,夏辭臉上毫無情緒,不甘和遺憾卻通過鈍痛遊離全身,最後攥緊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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