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怒喝聲,一個茶杯飛了過來,獨孤燁微微側頭讓了過去,一臉委屈的問道,“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可以把話說清楚嗎?我最煩猜來猜去的。”


    皇上蒼老了很多,眼角很多皺紋,麵色不豫。


    “宣詔不迴,奉旨欽差的腦袋你也敢砍,你眼裏還有沒有朕?”


    陳漣的折子比獨孤燁早到一步,皇上看到獨孤燁的惡行,就怒火上揚。


    他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陳漣是他派去的,居然敢砍他的頭,那是對他的不滿?


    獨孤燁不慌不忙的迴道,“若是沒有,我就不會迴來了,天高皇帝遠,我想做什麽都沒人管,多舒服啊。”


    皇上的火氣更加旺了,惡狠狠的瞪著他,“混賬,這是一個領兵將軍該說的話嗎?”


    獨孤燁才不管那麽多,大喇喇的反問,“那怎麽說?說我在遙遠的邊疆作威作福,欺壓百姓?還是吃喝嫖毒?”


    他還是這麽個臭脾氣,桀驁不馴,什麽都敢說。


    皇上忽然覺得很親切,但依舊板著臉,“你……這是在怪朕?”


    獨孤燁何等聰明,立馬查覺到他的態度,嬉皮笑臉的道,“皇伯父,有時候我真心不懂,你兒子那麽多,怎麽也輪不到我謀朝篡位吧?汙蔑我的名聲,真的有意思嗎?”


    皇上嘴角直抽,“你還真敢說!”


    話雖如此,但怒氣全消了。


    獨孤燁眼神一閃,越發的任性,“本來就是嘛,我是你的侄子,防我防成那樣,我心裏不舒服。”


    他早就發現了皇上喜歡他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夠任性,夠囂張。


    任性的人,不會有太大的野心,也不會對帝位構成危險。


    而且吧,皇帝可能太寂寞了,沒人敢對他說真心話,所以更加喜歡敢說真話的人。


    這些年下來,獨孤燁已經摸透了皇上的性子,應付起來遊刃有餘。


    隻要每次踩在那條線內,皇上就不會怎麽著。


    果然不出他所料,皇上的心氣平了,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那不是你砍人腦袋的理由。”


    得了,警報解除了。


    獨孤燁輕鬆了起來,語氣都輕快了幾分,“誰讓我麵前耀武揚威呢?欺到皇室的頭上,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知誰給了他那樣的底氣?皇伯父,不會是你故意找他來羞辱我吧?”


    也隻有他敢這麽說話,皇上也不會生氣,笑罵道,“胡說,朕是那種人嗎?”


    獨孤燁很委屈的表示,“以前不是,不過現在誰知道呢?人都是變的,你以前也不會這麽罵我,五年不見,皇伯伯不喜歡我啦?”


    他越是這樣,皇上越是心平氣和,沒好氣的瞪了瞪他,怎麽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雖然他不在身邊多年,但每幾天就會收到他寄來的家信,什麽風土人情,什麽邊城戰事,事無大小,都會囉嗦一遍。


    所以皇上對他的情況了如指掌,也沒有半點生疏的感覺。


    在他眼裏,這隻是一個任性到無法無天的家夥。


    不過,皇室子孫太有出息,太得人心,他反而放心不下了。


    像獨孤燁這樣的,直接了當,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的,反而是剛剛好。


    “不喜歡你,還會派你去守邊疆嗎?照你做的那些事,砍十次八次的腦袋都夠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胡鬧?”


    獨孤燁笑眯了眼晴,“敢,怎麽不敢?我有靠山啊,天底下最大的靠山。”


    皇上忍不住哈哈大笑,“混賬東西,還不走過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一別五年,變化太大,幾乎不敢認了,但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得瑟勁還是那麽熟悉。


    獨孤燁上前幾步,眼角掃到兩個身影,不禁怔了怔。


    一個是麵如冠玉,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金冠玉帶,眉眼深沉。


    另一個四十幾歲的白衣男子,長相普通,但渾身散發著濃濃的書卷氣,眉眼之間的睿智,讓他極為顯眼。


    年輕男子主動開口打招唿,“燁堂弟,你變了,變的更出色了。”


    獨孤燁深深的看了一眼,是六皇子,如今風頭最勁的六皇子,奪嫡之勢已經形成,而六皇子是最得臣子心的那個皇子。


    換句話說,他最有可能是下一任帝王。


    對了,他知道六皇子封了睿王,灸手可熱,無數人追捧的對象。


    但又如何呢?他還是一如既往,“謝謝,你也變了,變的更深沉了。”


    他的態度一點都沒變,高冷的,淡漠的,生疏的。


    睿王拱了拱手,笑的溫潤如玉,讓人心生好感,“五年不見,甚是想念,燁堂弟為皇室守國門,我很感激……”


    不等他說完,獨孤燁硬梆梆的打斷道,“不必,我是為了皇伯父,又不是為了你,別想多了,總是這麽自作多情,很不好。”


    睿王的臉黑了,他向來很吃的開,溫和親切,禮賢下士的態度,極受大家的歡迎。


    但是,隻要一遇到獨孤燁,他就碰壁了,說什麽都沒用。


    皇上全看在眼裏,自有想法,“哈哈哈,老六,你自作多情了。”


    看來,獨孤燁的應對投了皇上的喜好。


    誰都不希望自己還沒有死,手下的臣子就投向別人了。


    哪怕這個別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睿王心裏一顫,論對父皇的了解,他若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所以父皇對他既忌憚,又依賴他。tqr1


    但是,不知為何,在獨孤燁的問題上,他總是會看走眼。


    父皇對獨孤燁父子的包容,已經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無奈的自嘲,“父皇,我和燁堂弟就是合不來,從小就這樣。”


    皇上微微頜首,反而多了一絲笑意,“合不來沒關係,隻要以後相互照應就好,記住,你們是兄弟。”


    睿王笑著直點頭,一副虛心接受的模樣,“是,我知道,手足才是陪伴一輩子的人,我會珍惜每個兄弟姐妹。”


    “好,你能這麽想就好。“皇上很滿意,轉頭看向獨孤燁,”燁兒,還不快上前見過薑先生。”


    獨孤燁看向那個陌生的中年男子,五年不見,怎麽忽然冒出來這麽一號人物?


    “薑先生?”


    他仿佛記得,這個所謂的薑先生是江南才子,不知怎麽的投了皇上的眼緣,就留在身邊,但隻是封了一個七品的小官,所以他沒怎麽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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