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霽月是女帝的閨中密友。


    關係非常要好。


    但是她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份。


    明白君臣有別。


    所以從來不敢妄議朝政。


    於是她低著頭,隻能裝出一副沒有聽見的模樣。


    許時薇見此,也隻能是苦笑了一聲:“月兒,你還是一如往常,你是個很好的傾聽者,但不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她也知道霽月心中的擔憂,更知道君臣有別。


    隻是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自從站在如今這個位置之後,所有人好像都離自己遠去,自己好像已經不配擁有人的七情六欲,隻能被禁錮在這偌大的皇宮。


    明明說是天下之主,可偏偏除了這一隅之地之外無處可去。


    每天都有處理不完的公事。


    她有時候甚至都在想,要是自己是個普通人,身上沒有背負皇家的使命,做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那該多好。


    許時薇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自從自己父皇和皇兄去世之後,自己最親的人就剩下從小一起長大的裴清一個人,可偏偏裴清又是個廢物。


    自己能和他說什麽?


    他又懂什麽?


    自己在這深宮之中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霽月有些心疼的看著女帝,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畢竟這或許自古就是每一個皇帝都要承受的痛苦。


    她每天陪在女帝身邊,就算不能身同感受,也親眼目睹了許時薇的痛苦,隻是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月兒,你說朕是不是應該放鬆一段時間了?”


    霽月點了點頭,雖然不敢議論國事,但是這個倒是敢說的。


    “陛下,您是該休息一段時間了。”


    “哎,可惜啊,朕現在身邊根本沒有一個可以真正放心的人。”


    許時薇又是暗自搖了搖頭。


    自顧自地說道:“別看現在我慶國外表風平浪靜,可不知道有多少人覬覦朕這個位置,一旦鬆懈,或許那些暗中的老鼠就會瞬間露出他們的尖牙。”


    霽月再次低下頭不敢說話。


    女帝並不是個笨蛋。


    相反她比許多男子都要聰明。


    這也是她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原因。


    說著,她又看了一眼霽月:“還是等到詩會之後吧,到時候再好好的出宮玩上一段時間。”


    她苦澀一笑:“朕早就厭倦了這宮中日複一日的生活了。”


    “月兒,你讓人把老師請到宮中吧,朕有些事想要請教他。”


    發了一會兒牢騷。


    許時薇朝著霽月說了一句。


    “是。”


    霽月點頭。


    女帝口中的老師名叫高興賢,是上任左丞相,如今卸去丞相之位,身上隻有一個帝師的名號。


    這人極其低調,每日就在許時薇賞賜的府宅之內養養花種種菜,幾乎是足不出戶,至於之前的丞相府,則是被他讓給了如今的左丞相寧承平。


    哪怕偶爾上街,除了朝中的官員也沒有幾個人認識他,大家都隻會以為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自從許時薇坐上皇位之後,沒日沒夜處理朝政,已經有一年多未見自己的這位老師。


    現在心中實在難受,隻想找個人好好說說話,就算最後沒有結果也不重要了。


    又是一個時辰之後。


    天色漸黑。


    一位白發蒼蒼的年邁老者拄著一根拐杖緩緩走進了禦書房。


    “老師。”


    見到老者的第一時間,許時薇從龍椅之上站了起來,躬身拱手行禮。


    “陛下不必如此,老夫現如今隻是一隻沒有任何官職的閑雲野鶴,擔不起陛下如此重禮。”


    老者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慈愛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學生。


    “老師,請您不要這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師的教誨,薇兒永世難忘。”


    女帝看向老者,語氣依舊恭敬。


    老者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看得出來,他雖然嘴上說自己隻不過是一隻閑雲野鶴。


    但是對於許時薇的態度還是很受用的。


    “老師,快請坐,實在是這段時間有些特殊,所以學生不敢出宮,這才請老師受累前來。”


    許時薇親自扶著老者坐在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椅子之上。


    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她心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特別是今天乾國使臣提前到來,更是讓她心中難安。


    否則她作為學生,哪怕如今已經貴為天子,但是去見自己老師,也沒有任何不妥。


    聽了許時薇的話之後,高興賢臉色頓時就變得凝重起來。


    “是不是因為乾國之事?”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隻是聽了許時薇幾句話,他便猜到了一些端倪。


    許時薇鄂然,下意識地和站在一邊的霽月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目光中看出驚訝。


    很快,她便是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掩飾:“學生正是為此事。”


    說著,她把今天乾國使臣和裴清在街上發生矛盾的事情給說了一遍,然後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乾國使臣提前到來,還出言挑釁我大慶權貴,全然不顧外交禮儀,這不正常。”


    高興賢摸了摸自己的白須,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浮現出一絲沉思的神色。


    女帝見自己老師並沒有說話,繼續分析:“乾國和大慶本就是世仇,他們突然提出要和大慶比詩,還用三座城池作為賭注,現在又是如此行事,學生覺得他們所圖肯定不止這三座城池這麽簡單。”


    “嗯。”


    隨著許時薇的話說完。


    老者點了點頭:“這自不用多說,看來這次不管我大慶在這次詩會是輸是贏,他們都會找借口對慶國動手。”


    “動,動手?”


    許時薇一愣,臉上瞬間變得驚詫。


    她想過很多可能,但是怎麽都沒有想過乾國會直接對慶國出手。


    高興賢點了點頭。


    “對,否則無法解釋他們的行為,所以,陛下還是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空氣中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許時薇臉色異常難看,再難維持之前那副不喜不悲的神色。


    她腦海中不由又出現了那場差點讓大慶滅國的戰爭。


    對於乾國,每個慶國人都多少有些陰影。


    或許那位護國大將軍裴飛虎除外,隻可惜現在他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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