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一樓的門後,房間裏的燈驟然全部熄滅,整棟樓都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方才還聽到裏麵歌舞升平,推杯換盞之音,現在卻全然消失,安靜得如墳墓。這裏空無一人,沒有舞姬也沒有尋歡作樂的客人。


    祁肆夜料到自己中計了,不過這也恰好證明羨雪就在這兒。


    否則誰還有本事能設此局將他甕中捉鱉呢。


    他做手勢讓身後的一隊士兵上二樓,另一隊搜索一樓,將見到的人通通都抓來。


    “永王殿下,抓到一個女子!”樓上的士兵喊叫起來。


    把人帶出來後,祁肆夜才看到,他們抓的並不是那個戶部侍郎終日幽會的舞姬,而是——羨雪。


    多日不見,羨雪好像又消瘦了,不過臉上神采依舊,絲毫沒有被朝廷驅趕至此的無奈和難堪。


    羨雪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怎麽?永王殿下,不是說好永不相見嗎?怎麽又來找我了?”


    “都給我鬆手!”祁肆夜命令著那些擒著羨雪的士兵。


    “雪兒,是你說的永不相見,我可沒答應。”祁肆夜走上前去,想輕撫好久不見的羨雪那嫵媚可人的臉,不過羨雪後退一步避開了,祁肆夜的手尷尬地懸在了半空中隻好妥協收迴。


    “怎麽樣?我說不讓你嫁給他你不答應,我照樣有辦法讓你嫁不成!”祁肆夜背過身去得意地揮袖。


    “暫時而已。”羨雪淡定道,“請永王殿下放心,很快我就可以去做我的安王妃了。”


    “你就這麽想與他成婚!”他聲音低啞狂怒,眸底猩紅,周身氣場強大而懾人。


    周圍的士兵都被他嚇得抖了抖,這永王正如傳說中的一樣帶著地獄而來的陰冷恐怖。


    不過羨雪完全不懼,氣定神閑地迴道:“你放心,翎帝查不出什麽我們勾結謀反的證據,很快就不得不將洛氏解封,安王自然也會跟著相安無事,我這婚啊,還是能成。”羨雪語氣中帶著挖苦和挑釁,好像故意說這些話來氣祁肆夜的一樣。


    祁肆夜看來還真被她拿捏了,血氣翻湧,梗著脖子喘著粗氣,好似在壓抑克製著火氣。


    突然,他猛地一個箭步衝到羨雪跟前,聲音如低鳴而又暴怒的雷聲,壓著嗓音道:“就像你以前就算撕毀聖旨也要一意孤行嫁給祁慕風一樣感情用事嗎?


    你就喜歡這張臉喜歡到從前能棄沈氏全族性命於不顧,現在就連複仇都要放棄了?”


    祁肆夜怒氣衝天地質問著羨雪,可羨雪卻是聽的一臉懵。


    “你讓他們全部都退下,我們單獨說話!”羨雪不管不顧地指使著祁肆夜。


    但凡涉及到當年沈氏一族滅門之事,她就會發瘋。


    祁肆夜命令手下全部在門外等候,羨雪一瞬間變迴了當年的沈淩煙,那個雷厲風行的女將軍。


    她直接向祁肆夜衝了過去,一把用力扯過他的領子,眼裏兇光畢露道:“說!你是如何栽贓沈淩煙抗旨不遵,還撕毀聖旨的!”


    這迴輪到祁肆夜困惑不解了:“你自己做的事怎麽還問我?你不僅撕毀了聖旨還在囂張地打了宣旨的那位太監!說什麽你非祁慕風不嫁,誰來勸都不管用!”


    看祁肆夜真摯的表情,羨雪也不由得多信了幾分,不自覺地鬆開了抓著祁肆夜衣領的手。


    “宣旨的是哪位公公?這事兒你親眼所見?”


    “我沒見到,在場有哪些人我也不太清楚。這些我都是聽那位公公事後給翎帝哭訴的……”說到這,祁肆夜也起了些疑心,莫非……是那位公公膽大包天私自撕毀聖旨,最後栽贓給了當年的沈淩煙?這才造成了七年前的滅門慘禍?


    “宣旨的就是當今翎帝最信任的大太監張公公,你去年入宮表演那些’點石成金’的把戲時應該見過吧!就是一直站在翎帝身邊的那位。”


    羨雪腦海中拚命迴憶,才想起了那張陰陽怪氣的臉。


    “哦,我想起來了,翎帝看似很信任他。”


    羨雪腹誹,難道這太監就是藏在宮中的那股勢力?


    也是當年害得皇後娘娘流產的幕後黑手?


    當時那位給娘娘下毒的宮女不是說就是一位太監給她的毒藥嗎?難不成他那麽早就開始在宮中部署勢力了?


    可他一個太監,又沒辦法登王拜相,做這些挑撥離間幹涉朝政之事是為何?他一定是在為誰辦事!


    華貴妃和曾無慶?還是翎帝用來鏟除威脅的工具?或者是宮中的其他人?


    “你走吧,這事我會自己查清楚的。”羨雪了解了自己想知道的事後,就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我今日來是奉聖旨抓洛氏逆黨入宮接受審問的。”祁肆夜毫不退讓。


    “你要是能抓到隨你。”羨雪輕飄飄撂下一句話就毫不理會地轉身離開了。


    祁肆夜剛想伸手抓她肩膀就被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赤寒阻止了。


    “你難道能一直躲下去嗎?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就是你想過的日子嗎?”祁肆夜不甘心地對著羨雪遠去的背影喊叫著。


    “你放心,翎帝他扛不了多久就快認輸了。”


    “為什麽?”祁肆夜在問出這句話之時就想到了答案。


    “你是說洛氏悉數關門停業,定會造成翎國稅收大幅縮減,而國庫本就空虛,定然是撐不了多久了……”


    羨雪不語,不理他繼續朝前走。


    “那洛氏呢?那些長老不會因為利潤大幅縮減威脅家主讓洛氏停止對抗朝廷嗎?”祁肆夜不依不饒追問著。


    可羨雪沒再迴話。


    羨雪在黑暗中不動聲色地暗笑,洛氏在翎都的收入並不會減少太多,雖門店悉數關閉,不過他們還可以在其他表麵不屬於洛氏的商鋪裏繼續營業。


    就像歌舞坊,關了霓裳坊,那些歌舞姬還可以在其他的坊裏跳舞,釀的美酒也可以在這些地方繼續販賣,完全沒有浪費。


    隻不過嘛,既然是偷偷經營,自然多出來這些收入也不會上報官府了。


    一是為了隱藏洛氏行蹤,二是羨雪就是要用國庫減少的收入逼翎帝放了洛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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