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唿唿地吹,兩人都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愈發的熱血沸騰。


    好半晌,兩人竟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那聲音爽朗、清澈,帶著一絲肆意的灑脫。


    駱勇實在沒想到,三郎雖然看上去弱不禁風的,但方才跑起來時的機靈勁兒,叫人很難相信他是個會哭唧唧的貴郎君。


    李堯也實在沒想到,原來這世間竟還有比掙錢更有趣的事,雖然方才兇險萬分,但其中的驚險刺激,是他這輩子都淺嚐不到的。


    特別是與駱勇相互合作之時,那種並肩作戰的信任感,讓他覺著,這世間竟當真有這麽一個人,他可以完全信任,無條件將自己的性命交託在他手上。


    在他麵前,他甚至可以肆意妄為,想哭想笑想狂奔,都可以。


    他很喜歡這種感覺。


    「哎呀,這小臉兒都弄髒了。」


    駱勇也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塊軟綿綿的紗布,輕輕地給李堯擦著臉上的髒汙。


    李堯扭頭看過去,眼前這張黑黝黝看著剛直的臉上卻極盡溫柔,唿吸之間,他雙唇微張,吐出的溫暖氣息在他麵前流動。


    霎時間,他心間一動。


    喉結也跟著動了動。


    終於將他的臉擦幹淨,駱勇咧開嘴笑道,「明日咱們有肉吃了。」


    他將紗布好好地收進懷裏,並著手穩固麵前的陷阱,就著天色,駱勇細細看了一眼陷阱裏頭的豬,恍然大悟,「嗬,原來是這頭!」


    「駱兄你還認識它?」


    駱勇點點頭,「記得那年旱災,收成不好,這頭野豬吃不著地裏的糧食,便下山偷人。」


    李堯驚愕,「偷人?是……偷人去吃嗎?」


    駱勇點點頭,「那年村子裏來了很多流民,自從它下山後,村子裏的孩子,幾乎每隔幾日便少幾個,後來我阿耶和幾個大漢聯合起來進山殺豬,結果在它經常出沒的地方發現了孩子的骸骨,村子裏的人對它深惡痛絕。」


    「雖然最終沒殺成,但他們還是在那頭野豬的臉上留下了狠狠一道。」


    他指了指這頭野豬臉上的那一道月牙形的小傷疤,看起來年頭已經很久了。


    駱勇道,「大概是怕了村裏人,自那以後它便沒再下山過,還以為這麽多年已經老死了,沒成想,竟還生了這麽一窩。」


    他將陷阱固好,再尋來了幾塊石頭,將陷阱口子死死封住,「三郎,許是要麻煩你去喊些人過來,這些東西可不能一直放在陷阱裏。」


    李堯憂心問:「你呢?」


    「我留下來看著。」駱勇認真地看著他,「三郎,速去速迴。」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灌注著李堯的內心,他點點頭,「好。」


    李堯很快將村裏人都招來了,甚至連隔壁楊叔家那個手無縛雞之力正在讀書的書生小子也招來了。


    在眾人的一番折騰之下,終於將那些野豬扛下了山,駱勇與李堯一時之間也成了村裏人的恩人,連扶帶扛地被請下了山。


    直到二人被扶迴了屋,來送的人才散了去。


    駱勇有些得意地對駱母挑了挑眉,好像可以以此證明他的腦子靈活一樣,誰想下一刻,他便迎來了駱母一頓暴擊。


    是真的拳拳到肉的暴擊。


    「你這混小子!是想叫咱們駱家絕後是吧?」


    駱母邊說著,邊落下淚來,「叫你去搞幾個陷阱便可,你倒好,是嫌棄我給你的這副血肉不好用,想還給我是吧?」


    「這麽些年都沒人抓住那頭野豬,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可知你吳叔當年為了抓這頭豬,險些喪了命?如今他的右手手指還缺了兩根!」


    駱母也不知從何處拿來了一根擀麵杖,逮著他的屁股就敲,「與其叫那野豬吃了去,還不如我自己打死算了!」


    「阿娘……阿……阿娘……你聽我說……」


    駱勇疼得亂叫,趁機躲在了一旁李堯的身後。


    他緊緊箍住李堯的肩膀,稍稍露出了雙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著駱母,「阿娘,你聽我說,那頭野豬已經這麽些年沒下山,說明它已經老了,再加上咱們三郎身強體壯又機智聰慧,我們這才能將其降服的。」


    駱母從他的話裏咂摸出了些味兒來,又是猛地竄出一口氣,「駱二狗!你是說我老了,打不動你了是吧?」


    說著,她近前要拉開李堯,「三郎,你邊兒站著去,今日我要揍死這死玩意兒!」


    「夫……嬸子,駱兄他今日怕是不抗揍了。」李堯緊緊將他護在身後,「駱兄方才在收服那畜生時,被其狠狠拱了一下,怕是傷得有些重……」


    「什麽?」


    駱母立刻丟了手中的擀麵杖,擔憂道,「傷到哪兒了?快快快,快進屋歇著去。」


    駱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索性整個人掛在了李堯身上,連連叫痛,「阿娘,你可知我都疼死了。」


    沒想到這招還真管用,駱母很快便消停了,甚至還鞍前馬後地給他燒了熱水並給他送來了金創藥。


    野豬是禍害,所以村裏人決定,當天晚上就要舉辦一場殺豬儀式,將抓迴來的那些野豬,全都殺了。


    因著兩人是頭功,村長特地邀請兩人過去參加,隻是兩人都傷了,駱父與駱母又都不想錯過這種大快人心的大事,於是幾人商量著,讓駱母帶著駱父替了他們去。


    這是駱勇有生之年傷得最重的一次,渾身青紫不說,特別是被野豬拱了的小腹處,竟還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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