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蘭的記憶裏,精靈之森的夜晚向來靜謐,連風都像是裹著銀紗的精靈,輕盈地繞過每一片發光的葉片。


    可今夜不同。


    洛蘭站在高聳的樹冠了望台上,望著遠處那株幾乎與天穹相接,遮蔽了大半個緹娜克城的精靈古樹——它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翡翠般的光澤,枝幹蜷曲,葉片簌簌飄落,仿佛被無形的火焰吞噬。


    古怪的是,麵對如此景象,卻沒有一個精靈感到驚訝。


    因為在精靈女王的遮掩下,這景象隻有聖者級別的強者才能看到。


    前幾日精靈女王便通告全境,凋亡使徒將會在近期襲來。洛蘭與艾絲緹雅也已經趕到了緹娜克的外城牆。


    而今日,便是七日枯榮正式開始的日期,凋亡使徒必定會在今日出手。


    精靈之森十分廣袤,有一個國家大小,也有著數個城市,因此邪神教會絕對不會選擇堂堂正正地突破到緹娜克城下。


    輕裝簡行,直搗黃龍,這是他們唯一能選擇的道路,否則,發動全麵戰爭絕對會引起教廷,尤其是聖城之內的彌塞婭的注意。


    一旦彌塞婭認為這是需要她親自出手的事件,那邪神教會的謀劃便全部落空了。


    如今邪神教會的實力其實完全不弱,一個八階頂峰的深淵教皇,以及在蘇醒後完全接受了邪神眷顧,成為了七階的其他五位教皇。


    僅僅是憑借這份紙麵數據,他們完全可以毀滅一個國家。


    但就算是這樣,就算是如此強大的一份實力,邪神教會仍然不敢露頭。


    這就是半神的威懾力,這就是人間之神的威懾力。


    “這就是‘七日枯榮’......”


    身旁的艾絲緹雅低聲開口。她翠綠的長發被夜風撩起,露出一雙翠色的眸子,目光始終未從古樹上移開。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弓弦,那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


    洛蘭側頭瞥了她一眼。曾經艾絲緹雅很少直白地表現出自己的情感,前些日子,他們剛剛抵達精靈之森的那個夜晚,艾絲緹雅表現出的情感已經足夠令他驚訝了。


    似乎與他記憶中在冒險剛剛開始時的那個不近人情的精靈公主相比,如今的艾絲緹雅變化真的很大。


    “儀式開始的三日後,精靈古樹將會徹底枯萎,化作‘枯榮之種’。”


    艾絲緹雅繼續說道:“但凋亡之樹的使徒不會等到那時——他們恐怕在第一日便會開始進攻。”


    “然後,在第三日到達頂峰,對嗎?”


    洛蘭接過了話茬,艾絲緹雅點了點頭。


    仿佛印證她的話一般,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嘶鳴。洛蘭瞳孔一縮——暗紫色的霧氣正從森林邊緣滲出,所過之處,樹皮皸裂,藤蔓腐敗,連發光的螢蟲都化作灰燼簌簌墜落。


    “敵襲!!!”


    了望塔下傳來精靈守衛的唿喊。


    艾絲緹雅瞬間搭箭拉弓,一支纏繞著颶風的箭矢破空而出,將最先湧來的霧氣吹散。洛蘭則抽出腰間的“聖堂裁決”,手指飛快書寫著什麽,金色的文字在劍身上熠熠生輝。


    聖術·驅散!


    他高舉長劍,一道柔和的聖光直衝雲霄,隨後化作光雨灑落在每個精靈族的戰士身上,化作淡淡的金光。


    “跟緊我!”


    艾絲緹雅躍下了望台,腳尖輕點樹枝,如一道流星衝向戰場。洛蘭緊隨其後,卻在半空中猛地轉身——一道裹著黑袍的身影正從霧氣中浮現,枯槁的手指直刺他的後心!


    “鐺!”


    長劍與骨爪相撞,火星迸濺。黑袍人兜帽下的麵孔讓洛蘭唿吸一滯——那根本不是人臉,而是由無數蠕動的樹根編織成的麵具,縫隙中滲出暗綠色的黏液。


    “凋亡使徒……”


    洛蘭眯起了眼。他先前並未與凋亡之樹的信徒有過直接的會麵,但隻要是一眼,他便認出了這人身上的味道。


    那股腐爛的氣息,與一年前他和夏洛蒂遇到的那個叫亞彌托的精靈臉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黑袍人發出沙啞的吼聲:“精靈,死!精靈,死!凋亡,永存!永存!!!”


    話音未落,他身後突然炸開數十條荊棘,每一根都布滿倒刺,尖端滴落著腐蝕性的毒液。


    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


    洛蘭剛想解決他,一道熾熱的火牆驟然從地麵升起,將荊棘燒成焦炭。


    濃煙中傳來豪邁的女聲:“愣著幹什麽呢!”


    紅發如焰的萊絲汀格爾扛著巨劍踏入戰場,劍刃上還沾著邪神信徒的黑血。這位撒旦王庭之主咧開嘴,露出尖牙:“精靈族的酒淡得像水,但砍邪教徒倒是夠勁!”


    “嗬,隨便獵殺別人的獵物可不好。”


    洛蘭輕笑一聲,左手浮現出法杖,朝著萊絲汀格爾轟去。


    萊絲汀格爾卻也絲毫不避,那火球越過她,在她身後炸開,將意圖偷襲的邪神信徒化作一朵血紅的煙花。


    “現在一報還一報了。”


    “怎麽可能,一個凋亡使徒起碼值十個邪神信徒才對。”


    “狗屁!一個四階的凋亡使徒,一看就是炮灰!”


    萊絲汀格爾罵了一句,隨後一甩巨劍,鬥篷燃起火焰,紅發被夜風吹的肆意飄散,下一刻,她便如絞肉機一般衝入了人群之中。


    “真是賣力。”


    墮天使的虛影緩緩浮現,帶著幾分無奈:“好像我讓她來真的是在給精靈族打工的一樣。”


    “不如你也換本體來?”


    洛蘭一邊隨手施展魔法,收割著邪神信徒的生命,一邊說道。


    路西菲爾笑了笑:“免了,我就是來了,精靈族也不可能放心的讓我上戰場。”


    “畢竟墮天使陰險狡詐人人皆知。”


    洛蘭拔出了長劍,路西菲爾淡淡笑著:“所以,拜托你多努力一下了哦,洛~裏~安~閣~下。”


    “別用這惡心人的口氣。”


    洛蘭翻了個白眼:“這不太適合你這個裝嫩的老太婆。”


    “哎呀,這麽說可真傷人家的心。”


    不再搭理一邊作妖的路西菲爾,洛蘭也提劍殺入了戰場。


    有三位聖者的加入,此番自然是精靈一方的大獲全勝,凋亡之樹的信徒慌亂地撤走了。


    洛蘭卻眯起了眼睛。


    這第一波的攻擊,未免有些太弱了,看起來像是......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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