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半,我在一種酥麻的感覺中漸漸蘇醒,那種麻麻的觸感讓我不用睜眼都能猜到是怎麽迴事。


    果不其然,睜開眼後,正如我所料,謝玉琪和小蓮像兩隻慵懶的小貓一樣,一左一右地緊緊枕著我的手。


    她們睡得正香,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意,我卻被壓得手臂都快失去知覺了。


    我輕輕地歎了口氣,臉上帶著無奈又寵溺的微笑,熟練地將她們夾在我肚子上的修長美腿緩緩地岔開。


    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們從美夢中驚醒。


    然後,我慢慢地站起身來,那隻被壓麻的手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失去了控製。


    我不停地甩著手,試圖讓血液重新流通起來,可效果甚微。


    沒辦法,我隻好將手往牆上輕輕地撞去,一下又一下,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它盡快恢複知覺。


    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手終於漸漸有了感覺。這時,我便開始了每天晨起的一係列常規操作。


    我先拿起牙刷,擠上牙膏,仔仔細細地刷著牙,看著鏡子裏睡眼惺忪的自己,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刷完牙後,我用清水洗臉,清涼的水讓我的精神為之一振。


    接下來,我動作利落地換好衣服,把換下的睡衣認真地疊好,整齊地放進背包裏。


    等她倆悠悠轉醒的時候,時間已經快指向九點了。


    我們互相看了看,經過一番商量,決定不再出去找地方吃飯,而是把昨天沒吃完的菜熱一熱對付一下。


    簡單地解決完早餐後,我們把插在牆上的房卡拔了下來,走下樓。


    來到二樓,與老錢的老婆,也就是熱情好客的花嬸告別。


    花嬸笑著叮囑我們路上小心,有空常來。


    然後,我們便朝著車站的方向走去。興隆這個地方目前隻有兩個車站,分別是一車站和二車站。


    這兩個名字乍一聽起來,還挺有氣勢的,給人一種很厲害、很高級的感覺。


    可實際上呢,不過就是新車站和老車站的區別罷了。


    剛開始的時候,原本老車站的車次基本都打算搬到新車站去。


    可這一舉措卻引發了那些村落居民的強烈不滿。


    他們氣憤地表示:“我一直在老車站坐得好好的,你說搬就搬,把我當啥了?”


    堅決不幹,態度十分強硬。


    你想得美,哪能這麽輕易就妥協。


    後麵實在沒辦法,新車站雖然設施好,嶄新又氣派,但大部分區域全用來給公交車充電和停放公交了。


    興隆這個縣啊,也是夠奇葩的。


    縣城裏居然沒有公交,公交基本都跑縣外線路去了。


    要想在縣城裏轉悠,隻能選擇打出租或者打滴滴。


    但這打滴滴可不好打,都已經 2024 年了,情況依然沒有改善。


    過了安檢後,我們又來到閘口那裏。


    跟工作人員說明我們是要坐公交後,工作人員居然讓我們從閘機上麵翻過去。


    這都是老操作了,旁邊明明有小門,工作人員就是不給你開,非得讓你鍛煉一下自己。


    來到月台上,入眼便是一大片的公交,那場麵頗為壯觀。


    讓人驚訝的是,都快 25 年了,居然還有燒著油的公交車在運行,這也真是夠絕了。


    我們要乘坐的車在左邊的一號站台。


    我們這趟公交比較特殊,它不屬於興隆縣,而是屬於幸福鎮的公交。


    起點站是興隆客車二號站,終點站是幸福馬家路埡口。


    而且以前的線路還沒這麽長,隻是到幸福,後來延長了。


    不得不說,“幸福”這個名字取的是真的好,特別貼切,也挺符合這個小鎮的身份。


    小鎮裏的人們生活得確實幸福,沒有大城市裏那種激烈的內卷,也沒有大城市那種令人壓抑的氛圍。


    大家自己種種地,時不時賣賣菜,就能輕輕鬆鬆地養活自己,日子過得簡單而滿足。


    小蓮看見司機後,那驚訝的神情瞬間在她臉上蔓延開來,眼睛瞪得圓圓的,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來了好幾次都沒見過的老黃。


    老黃看到小蓮的那一刻,原本嚴肅的臉上也立刻綻放出驚喜的笑容,眼睛裏閃爍著意外和親切的光芒,隨即用那略帶滄桑卻依舊洪亮的嗓音開口說道:


    “哇!我家妮兒都長這麽大了!”


    小蓮聽了老黃的話,臉上泛起一抹羞澀的紅暈,憨憨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裏綻放的花朵般燦爛,嘴裏甜甜地叫了聲:“幹爹!”


    這一聲幹爹,叫得老黃心裏樂開了花,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更深了幾分。


    謝玉琪在我旁邊也忍不住“哇”了一聲,然後身子輕輕向我這邊靠過來,靠近我的耳朵,用手半掩著嘴巴,壓低聲音悄悄說道:“這就是老黃啊,看著有點兇嘞。”


    我同樣小聲地迴應她:


    “老黃以前當過兵,在邊境執行任務的時候,當時情況危急,槍沒子彈了,隻能拿匕首跟敵人拚命搏鬥,結果被兇狠的敵人砍了一刀,所以臉上留下了一些滄桑的痕跡,看著兇。”


    “實際上,他人熱心腸得很,但凡鄰裏鄉親有個難處,他總是第一個伸出援手。”


    謝玉琪聽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神中多了幾分理解,輕輕地“哦”了一聲。


    車子啟動後,老黃一邊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一邊和小蓮拉起了家常,詢問著她的近況。


    小蓮也歡快地迴應著,車廂裏充滿了溫馨的氛圍。


    通過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天,我終於算是徹底弄明白了前幾次一直都沒能找到老黃的緣由。


    原來竟是老黃兒子的老婆,居然是個拉拉,這一狀況可著實把老黃給衝擊得夠嗆,讓他感覺顏麵盡失,整個人都陷入了極度的難堪與憤怒之中。


    他怒不可遏,一甩手兒子也不要了,滿心憤懣地幹脆躲到山裏去了。


    後麵,在眾多鄉裏鄉親苦口婆心的勸解之下,大家紛紛對他說道:“這都什麽時代了呀,您可別再執拗地用您那陳舊的思想觀念來看待這件事情啦。”


    “人家小三口都能夠相安無事、和諧美滿地過日子,您到底有什麽不能理解和接受的呢?”


    然而,即便麵對大家的勸說,老黃還是難以跨越內心的那道坎,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他在內心的煎熬與掙紮中度過了漫長的時光,足足做了將近一年的心理鬥爭之後,才總算慢慢從自我封閉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至於老黃為什麽會開起公交來了呢?


    那是因為在很久之前,客車隊就由於種種原因解散消失了,於是就把客車隊的人員全部調到了公交隊,老黃自然也位列其中。


    雖然他差不多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都沒有參與跑車工作了,但是上麵考慮到他過去在工作崗位上的勤懇表現以及多年的付出,依舊沒有將他開除。


    謝玉琪在一旁專注地聽著,聽到有趣處,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笑聲在安靜的車廂裏顯得格外響亮,老黃可能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些令人尷尬,那張刻滿歲月痕跡、曆經滄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神中也不自覺地閃過一絲明顯的不自在。


    老黃苦笑著說:“唉,雖說現在我和我的兒媳婦,以及小兒媳婦在生活上還是有那麽點尷尬,但我也在努力試著去接受了。”


    謝玉琪這妮子性格向來直爽,聽到老黃這麽說,竟直言不諱道:“老黃,那你可舒坦嘞,有兩個兒媳婦給你傳宗接代。”她這話一出口,車廂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微妙,大家都愣了一下。


    很快,車廂裏的十個人都紛紛圍在了前麵,七嘴八舌地開口道:


    “這娃子說的對嘞,老黃,你有福了啊!”


    “就是就是,老黃,你就偷著樂吧!”


    “現在這社會開放了,你也別太較真,好好享享兒孫福。”


    看著這一堆人圍著自己嘰嘰喳喳地送來各種“福”,老黃的臉越來越紅,那顏色紅得就跟個猴屁股似的,仿佛能滴出血來。


    他尷尬又無奈地擺了擺手,大聲道:“去去去,都別在這兒瞎起哄,把自己家的一畝三分地管好吧!”


    這時,又有人說道:“老黃,別不知足,多少人羨慕你這日子呢!”


    還有人跟著附和:“對啊,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啦!”


    老黃實在招架不住,提高了音量:“都別說了,說啥說,好好坐你們的車!”


    在出城的一個站點上,車上有眼尖的人看見了老黃的兒媳婦。


    這一發現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於是,一堆人趕忙擠到了後排,動作迅速又慌亂,像是在躲避什麽。


    我和謝玉琪也機靈地躲到了後排,貓著身子,盡量不引起注意。


    小蓮原本也想跟著來後排,但被老黃叫住了,隻聽老黃說道:“別過來,我這會兒尷尬的慌。”


    三個人上車後,那些吃瓜群眾們看似把頭扭向外麵,裝出一副看風景的悠閑模樣,實則一個個眼睛滴溜溜地轉,一直緊緊盯在這幾個人的身上。


    三個人走上車,異口同聲地喊了聲:“爸!”


    老黃默默無語,從自己椅子下麵拿出一張黑色的麵罩,迅速地給帶在了臉上,嘴裏嘟囔著:“認錯人了,認錯人了。”那模樣既無奈又好笑,讓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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