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雖是這麽想著,但是並沒有當著大家的麵兒多說什麽,大家都跟著老太太這裏吃了晚飯又說了一會兒閑話之後這才散了,薛姨媽就將就住在了老太太的套間屋裏。


    此時屋內別無他人,隻見薛姨媽款步輕移,朝著老太太所在的屋子緩緩走去。待她踏入房門後,先是向老太太問安,隨後便與老太太並肩而坐,拉起了家常。


    話說這日白天之時,薛姨媽心中早有盤算,欲要替黛玉和寶玉牽線搭橋成就一段良緣佳配。是以待到夜幕降臨,屋內燭火搖曳之際,薛姨媽終於按捺不住內心所想,開口對老太太言道:“寶玉這孩子已經這麽大了,怎麽沒給他張羅親事啊?也該相看起來了。”


    老太太聞聽此言,微微皺起眉頭思索片刻,方才迴應道:“依我看呐,寶玉眼下年歲尚幼,心性未定,此事暫且不急,不妨再多等待兩年,觀察一番再說。再者,現今也著實難以覓得與之般配的合適女子啊。”


    薛姨媽一聽這話,趕忙接口道:“哎呀呀,老太太,這年紀可著實不算小啦!想當初,他那幾個哥哥可不都是在這般年歲時娶妻成家的麽?倘若能為寶玉尋得一房賢淑的好媳婦,想必定能讓他收心定性,從此不再那般頑皮淘氣了喲!”


    老太太聽著他的這番言語,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目光緩緩地移向了薛姨媽。她微微頷首,輕聲笑道:“我聽姨太太這話裏的意思,莫不是想著要給我們家哥兒說門親事?隻是不知道姨太太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呀?要是姨太太您親自張口提這件事,那我可得好好思量思量才行呐!”


    薛姨媽見老太太已然將話頭挑得如此明白,當下便也不再遮掩,爽利地直言道:“老太太看得通透,可不就是這麽迴事嘛!您瞧瞧,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我瞧著您們家那位林姑娘就極好的呀!模樣俊俏,才情出眾,又知書達理。再者說了,她家裏麵也沒什麽兄弟姐妹,一直都是在您老人家這兒住著,您心裏自然也是舍不得讓這姑娘嫁到別家去受苦受累的。依我看呐,倒不如來個一娶一嫁,這樣一來,既能成就一段美滿姻緣,又能了卻您心頭的兩件大事兒,豈不是兩全其美?”


    然而,賈母聽完薛姨媽所言之後,並未立刻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複。隻見她輕輕擺了擺手,緩聲道:“他們倆如今都還年紀尚小,這心性脾氣都尚未完全定下來呢。所以這事啊,咱們還是再等等看吧。不過照我說啊,倒是你們家那位寶姑娘更入得了我的眼,更合我的心意些呢!”


    薛姨媽一聽到對方提起自家的寶貝女兒寶釵,臉上立刻綻放出一抹笑意,緩緩開口道:“可不嘛!原先啊,我心裏頭確實有過這個念頭,想要把我那姑娘許配給寶玉呢。您瞧瞧寶玉這孩子,生得那叫一個俊俏,性格還特別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甭管哪家的姑娘能嫁到你們賈府來,可都算是修來的福氣喲!我身為她的母親,自然更是滿心盼著我家姑娘能有這般好歸宿啦。隻是他現在入了宮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再加上她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整日裏惹是生非,讓我操碎了心呐!像我們這樣的人家,哪兒還有臉麵跟你們攀親結貴呢?”


    老太太聞聽此言,微笑著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接著安慰道:“你家那位哥兒啊,到底還是年輕,心性未定,所以才如此荒唐行事。再者說了,他娶的那個媳婦實在太過兇悍潑辣,換作哪個男人攤上這麽個主兒,怕是都難以安心度日咯!倘若當初給他娶個知書達理、溫婉賢淑的妻子,說不定你家哥兒早就收斂起性子,老老實實居家過日子嘍!到那時,寶釵豈不是更為出眾啦?咱們這種大戶人家嫁姑娘,倒也不圖什麽榮華富貴、高門顯貴,隻求能讓閨女過得舒坦自在,也就心滿意足啦!”


    薛姨媽點點頭說的:“可不就是呢,不求價的高貴,隻求他加個可心的,到時候我也就能放心啦。”


    又說了一會兒之後,他看著老太太的神情有些倦了,便主動告辭。


    迴到套間之後跟著他來的,丫頭問她:“太太怎麽有心作起媒來了?”薛姨媽便說道:“我是看他們兩個郎才女貌的,最是般配,林姑娘又是自己在這住著,就算是有什麽心思也不好,和外祖母說的,倒不如我這個做姨媽的開口。也好全了林姑娘的心。”當然這話是他的場麵話,心裏也是想著:自家欠了林姑娘太多的情分,能夠在這件事情上幫著林黛玉的話,也就算是還了情了。


    這些個事情林黛玉和寶玉都不知道。


    寶玉從賈母那裏迴來之後換了衣裳,想起蔣玉菡的那一遭事兒,便想起了蔣玉菡當初換給他的汗巾,便和襲人說道:“你那一年沒有係的那條紅汗巾子還有沒有?”


    襲人聽到這話便知道是想問蔣玉菡的事情,就假裝不知道說道:“在箱子裏擱著呢,問他做什麽?”寶玉便說他隻是問問,並沒有其他的意思,襲人便說道:“你剛才難道沒有聽見嗎?薛大爺相遇這些個混賬的人,所以鬧到人命關天,你還提這些做什麽呢?有這樣白操心的時候,倒不如靜靜的讀讀書。把這些個沒要緊的事兒撂開了也好。”


    寶玉最不喜他這一副說教的樣子,本來以為冷落了他,這些天該是好了,沒想到卻仍是不改,反而倒是更加厲害了,便說道:“我並不鬧什麽的,偶然想起有也罷沒也罷,我就問一聲你們就有這些的話,難道是我還不能問了不成?”


    襲人看他急了,便笑著說道:“並不是我多會兒一個人支出打底就該往上吧,這才是就是心愛的人了,也叫他瞧著尊敬啊。”


    寶玉聽他說心愛之人便想到了黛玉,於是也不在家裏呆著了,站起身來便說道:“我剛剛在老太太那邊看見人多沒有和你妹妹說話,他也沒理我散的時候他就先走了,此時肯定在屋裏呢,我去看看林妹妹去,你們自己在家裏玩兒吧。”說著就要走襲人剛想說什麽,但又覺得沒有立場,倒是秋紋聽著了,笑著說道:“去看看姑娘,便快些迴來,先生那邊的課業還沒有做呢。”


    寶玉點點頭,便出了門,已經走到瀟湘館裏,黛玉正靠在桌邊看書,寶玉走到跟前笑著說道:“妹妹早迴來了?”黛玉看他這呆呆傻傻的臉上是有一些不高興的樣子,便笑地說道:“不迴來幹什麽呢?在那兒也沒有什麽意思,無非就是老太太太太他們要家長我也搭不進去話的,你又不和我說話,倒不如迴來安靜的看兩本書的好。”


    寶玉一麵笑著說:“他們人多說話我插不進去嘴,所以沒有和你說話呢,再有就是那人那麽多,我要是和你說話,隻怕是你臉上臊皮,所以才不敢的。”一麵瞧著黛玉,看著那本書上麵的字倒是一個也不認得,又是奇怪,又是納悶的說著:“妹妹竟然越發進了,看起天書來了。”


    黛玉便說道:“我有什麽可臊皮的?你不想和我說話就是不想和我說話的,還找這麽多理由。”然後又聽見他問自己書上的字兒,便笑著說道:“明明是個讀書人,偏偏連個琴譜都沒見過嗎。”


    寶玉便笑著說道:“琴譜哪也不知道的,隻是上頭的字一個也不認得,妹妹可認的呀?”黛玉笑著說道:“不認得我瞧他做什麽。”


    寶玉聽了之後又驚又喜笑著說:“我不信,從來都沒有聽見說你會撫琴的,我們書房裏掛著好幾張前年來了一個先生叫什麽嵇好古,老爺煩他撫了一曲,他取下琴來都使不得,還說是:‘老先生若高興,改日攜琴來請教’享受我們爺們都不懂,他便也不來了,怎麽你有本事在這藏著?”


    黛玉聽見他這麽說,憋笑了,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何嚐是真會呢,前日收拾我的這些書,在大書架上翻著有一套琴譜在覺得有些雅趣上頭講的琴,裏滲通手法也說得明白,是古人靜心養性的功夫,我在揚州也聽的講究過也曾學過,隻是後來不弄了就沒有了,這果真是三日不談手生荊棘前日。看這幾篇沒有趣聞,隻有糙鳴我又別處找了一本有趣文的來看看。這才有意思呢,究竟怎麽著彈的好也。是難書上說的師曠古琴能來風雷龍鳳。孔聖人尚學琴於師襄,一操便知其為文王,高山流水,得遇知音。”他說到知音二字的時候,眼皮微微一動,看了寶玉一眼又低下頭去。


    寶玉一開始正聽得高興呢。忽然被黛玉看了一眼,又想起剛才他說的得意知音的話更是喜不自勝妹妹的意思。是不是在這偌大的賈府之中,隻有自己才能稱得上是妹妹的知音呢?


    便也低著頭笑著,然後又說道:“好妹妹,你說的實在是有趣,隻是我才見上頭的字都不認的,你教我幾個吧。”


    黛玉便真的教了起來,寶玉高興的不行,又聽著黛玉笑著和他說:“這大字和九字是用左手大拇指按琴上的九徽,這一勾加五字便是在右手勾五弦,並不是一個字兒,乃是一聲,是極容易的,還有吟、揉、綽、注、撞、飛、走、推等法都是講究手法的。”寶玉聽了之後,樂的手舞足蹈當即便要和黛玉一塊學琴。


    黛玉便笑著說道:“琴者禁也,古人製下,原以治身,涵養性情,抑其淫蕩,去其奢移。”然後又又說了腐秦時應選用什麽樣的地方應用什麽樣的衣裳,還要之輕重疾徐卷舒自若體態尊重,寶玉被他這一番話繞的懵了,隻是說道:“我們隻是學著玩兒的,如果是這麽講究起來,那可就難了。”


    黛玉隻好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正好這個時候紫鵑進來看著寶玉笑著說道:“二爺今日這樣高興啊,我們姑娘看著也高興,你們在說什麽呢?”


    寶玉便笑著說道:“聽見妹妹講究的讓人茅塞頓開,所以越聽越愛聽,越聽越高興了。”紫娟笑著說道:“你們剛才的話我也聽到了兩句,隻是我沒讀過書聽不懂,不過跟在姑娘麵前熏陶的也能知道幾分,高談闊論,自有知己,我這個丫頭倒是自愧不如了。”


    黛玉便笑著說道:“瞧瞧這個丫頭說是跟我學了兩分,是這麽說話大膽,在二爺麵前怎麽能這麽說話呢。”


    紫鵑笑著說道:“因著二爺是常來的,所以我才敢這麽說話,要是那些哥來這兒,的課,我才不這麽說呢,自然是有待客之道。”


    寶玉滿臉笑意地聽著他說的這番話,不住地點頭應和道:“正是如此!我與你們這裏本就熟稔得很,又怎算得上是什麽客人呢?像這般平平淡淡、自自然然才最為妥當。倘若整日裏都拘泥於那所謂主子、下人的繁文縟節,真不知會變成何種模樣哩!現今這樣子,當真是再好不過啦。”


    黛玉微微抿嘴一笑,並未言語。一旁的紫鵑見狀,趕忙開口勸道:“哎喲喲,瞧瞧這天色,已然這般晚了。二爺您呐,還是早些迴去歇息吧,也好讓我們家姑娘能安安靜靜地調養調養精神。”


    寶玉聞聽此言,忙不迭地從懷裏掏出一隻小巧精致的懷表,低頭定睛一瞧,隨即驚叫道:“呀!可不嘛,都已到這時候了。都怪我隻顧著傾聽你們講話,一時竟把時間給忘卻了,平白無故攪擾了妹妹的休息,實在罪過啊罪過。”說著,他略帶歉意地看了一眼黛玉。


    黛玉笑著說道:“說這些我也是開心的,沒有什麽勞神的地方,隻是怕我隻管說你倒是聽不懂,到時候豈不就是對牛彈琴了。”寶玉聽到這話之後,隔空點了點黛玉的腦袋,笑著說道:“為了不讓妹妹彈琴給牛聽,我也該好好學學才是。”然後就把林黛玉一開始找出來的那個沒有曲譜,隻有秦理執法的書帶了,迴去要仔細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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