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辰走進前廳,果然便見程咬金,正大咧咧坐在廳內用茶。


    管家忠叔在一旁陪同著。


    此時,眼見他到來,頓時便來了精神。


    “嗖”的便從座椅上竄起來,眉飛色舞衝到他跟前,扯開嗓門直叫喚,“小子,賢婿……”


    “不錯嘛!剛在府上轉了轉,修得比老子國公府都還大氣講究!”


    “怎麽樣?我這個老丈人,親自跑來看你,驚不驚喜?”


    楊辰頓時氣得夠嗆!


    反正不知為何,一看見他這副吊兒郎當老頑童的德行,就沒什麽好心情。


    頃刻,印堂漆黑,砂鍋大的拳頭已饑渴難耐!


    可沒想到,不等他發作,程咬金卻又臉色一變。


    瞪著他,“咦?你小子,拳頭捏這麽緊幹啥?”


    “想動手是吧?來,陪老子練練,正好我現在手癢得很!”


    頓時,還更來勁了,紅光滿麵擦拳磨掌。


    可就在這時,因為動作弧度太大,袖子裏“啪”的掉出來一副嶄新的墨鏡。


    隨即,便見這家夥又一下子蔫了。


    老臉發紅,眼珠子咕嚕直轉。


    “咦?這是什麽玩意?”


    “怎麽莫名其妙,跑到老子身上來了?”


    又趕緊撿起來,迅速塞進懷裏,咧開嘴朝他尷尬一笑,“你什麽也沒看見,對吧?”


    於是乎,楊辰便崩潰了!


    刹那,直氣得七竅生煙,心肝尖尖都在顫!


    大爺的!好歹堂堂國公爺,能不能要點臉?


    上次一場仙人跳做局,造成老子極大的心理陰影,還沒找他算賬,他居然還敢……


    就這種老丈人,要是不弄死,難道留著過年呐?


    “阿耶……”然而這時,不等他暴揍,卻聽得一聲嬌喊。


    隨即,便見程水嵐款款的走了進來。


    隻看了一眼他那氣急敗壞的模樣,神色頓時一緊。


    趕緊走上前來,朝父親躬身行了一禮。


    又走到他身邊,咬了咬牙,挽著他胳膊,輕聲喊了一聲“夫君”。


    隻是美目幽幽望著他,幾分緊張,明顯生怕被父親看出,夫婦二人關係生疏。


    楊辰又一陣哭笑不得。


    卻也隻得強忍衝動,沒衝上去,跟這老土匪抓頭發扯衣服幹起來。


    畢竟,剛才答應過這婆娘。


    而且看著她這副患得患失的模樣,還真有些於心不忍。


    反倒,順勢輕輕牽著她的小手。


    程水嵐嬌軀微微一顫,似乎有些拘束,卻也安心不少。


    這才又望向父親,“阿耶,您怎麽來了?”


    然而,程咬金倒是大咧咧一笑,“也沒什麽事……”


    “就是你都嫁過來一個多月了,歸寧宴也沒迴來,也不知你在這過得好不好,所以順道就過來看看!”


    還一聲傷感長歎,“哎,說起你這丫頭,真是可憐呐……”


    “要不是這小崽子,當初喝醉酒心懷叵測,闖進你閨房,他又哭著喊著求老子把你嫁給他,我一時心軟,會同意這門親事?”


    “另外,你娘也想你得緊。特地讓我,叫你們小兩口,迴娘家吃頓飯!”


    又一把勾住楊辰肩膀,眉開眼笑,“對了小子,今晚咱再好好喝點!”


    “老子就這麽一個女兒,這次不怕你喝醉酒走錯房間了!”


    “對了,現在時間還早,你們小兩口,可以先去長安城逛逛……”


    可這時,又“啪”的一聲,從衣衫內,掉出來一包煙絲。


    頓時,這老土匪又一慌。


    彎腰趕緊撿起來,塞進衣袖裏,“你又沒看見,是吧?”


    於是乎,楊辰更氣得夠嗆!


    印堂黑線直冒,雙眼直噴火,手臂青筋都條條暴起!


    臥槽!土匪!流氓!強盜啊!


    老子這暴脾氣!今天非得弄死這老土匪!


    這時,就連門外候著的張大牛,都看不下去了,扯開嗓門問,“大當家,弄嗎?”


    可沒想到,不等他點頭,卻見程咬金,又一拍他肩膀,“行了,就這麽定了!”


    “其實這次,老子是從藍田大營率了三萬千牛衛,去京城換防。路過這裏,順道來看看你小子……”


    “三萬大軍,還在山腳下等著,老子軍務在身,就先走了!”


    “晚上喝酒別忘了!要是沒來,下次京城換防,我又從這裏路過!”


    然後大搖大擺朝門外走去。


    “噗……”刹那,楊辰眼前猛地一黑。


    大爺的!牛比!老子服氣了!


    順道?


    從藍田大營,去京城換防,會從老子這伏虎山路過?


    騙鬼呢?多了近一倍的路程!


    半晌,也隻得朝張大牛一聲大罵,“弄你妹啊!滾!”


    張大牛一陣吃癟,訕訕地垂著頭。


    良久,才又怏怏擠出一句,“對了,剛有兄弟來報,山下的確臨時駐紮了不少千牛衛!”


    一時間,就連程水嵐,也一陣忍俊不禁。


    隻是此時,誰也沒看見的……


    剛走出楊府大門,程咬金卻一陣苦澀長歎,自言自語,“哎,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小蘭都跟我說了,這小崽子,自從把水嵐丫頭娶過門,就把人家晾一邊了!”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這崽子打的什麽主意!”


    “還有那什麽雷公子,以前怎麽沒聽丫頭說起過呢?”


    “要是被老子知道他是誰,非得打斷他的狗腿!”


    ……


    時間已是下午。


    駛往京城的馬車內,氣氛總顯得有些沉悶。


    程水嵐早換上一套嶄新的輕紗長裙。


    精心打扮之下,頭戴珠釵,搭配那張典型東方美人絕美的臉蛋,更平添幾分嬌豔的味道。


    隻是此時,心中何嚐不是思緒萬千,五味陳雜?


    自從大婚以來,這個男人非但並沒有如她預料那般,對她絲毫為難……


    甚至相反,居然主動提出和離,與她解除婚約。


    從此,便與她從來保持著朋友之交,不但以禮相待,並未做出任何逾越男女界限的事。


    而且在生活上,也對她挺為關照。


    就連剛才牽她的手,都尚且還是大婚以來,兩人間唯一一次肌膚接觸。


    說實話,當初他開誠布公提出和離,那一刹那,她心中幾分解脫般喜悅。


    盡管和離與被休,對一個女子來說,都是一種名譽的損害。


    可隨著時間流逝,不知為何,每次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夫君,一聲聲“程小姐”的稱唿,卻總讓她感覺莫名的失落。


    甚至些許感傷。


    她也不知道,是因為即將被人拋棄的不甘心,或是因為其他……


    甚至好幾次,這個男人在府上遇上她,以禮相待地關心,“在府上是否住得習慣”,“雖然我對你爹很不順眼,但咱們終究是朋友,有什麽需要盡管提”……


    她都有種衝動,隻想告訴她,既然嫁到府上,她定會安心服侍夫君,相夫教子……


    然而她也知道,這個男人對她並沒有半點男女之情。


    更何況,正如他所說,“作為一個男人,我也無法接受,自己的夫人,心裏卻想著別的男人!”


    許久,才幽幽抬起頭來,朝對麵楊辰望去。


    卻見這個男人,卻也同樣正訕訕望著她。


    可目光說不出的怪異,古怪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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