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李世民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這名字怎麽了?”可沒想到,這家夥頓時還急了。


    沒好氣大罵,“老大楊富貴,以後等清河公主懷上了,要是個兒子,我還想取個楊百萬!這難道不符合我們家的氣質?”


    李世民麵色發綠,瞪著他,不想說話。


    造孽啊!


    什麽楊百萬?朕將來的外孫,是給你這麽糟踐的?


    然而,卻見這小畜生,又一聲滄桑長歎,“誰知,夫人就不高興了!”


    “其實,這還不算什麽!最氣人的是,恰巧第二天,我陪蘇月和李敬去京城逛街……”


    “居然莫名其妙,跑過來兩個姑娘,問本老爺還缺不缺小妾,還說外宅也可以!”


    “然後,我就完犢子了!”


    咬牙切齒,“你也知道,自從大夫人嫁過來後,府上財政大權就交給她了!”


    “清河公主嫁過來後,就她倆一起在管帳了!”


    “然後,兩位夫人一商定,美其名曰為防止我在外麵花天酒地養外宅,就把我零花錢限額了!”


    “一個月,就給兩貫錢!”


    “這下子,我豈不是比李世民還窮了?”


    扼腕頓足,“你說,我招誰惹誰了?關鍵那兩妹子,我特麽都不認識啊!”


    “男人身上沒錢,出門在外,頭都抬不起!”


    “連上次去國子監聽課,跟李泰一起欺負崔俊,感覺說話都不硬氣了!”


    於是乎,李世民哭笑不得了。


    怔怔地望著他,印堂漆黑。


    也不知是該安慰兩句,還是直接一拳整過去。


    半晌,才訕訕憋出一句,“東家,你的心情,我也理解!可你也不能,琢磨著賣皇帝的畫像掙私房錢啊!”


    “這不合適!而且,還是大不敬的罪名啊!”


    “況且,他也是你的嶽父大人啊……”


    這小畜生,就不怕掉腦袋?


    還有,什麽叫“我豈不是比李世民還窮了”?


    咱倆窮的方式不一樣,好吧!


    可沒想到,話音未落,這家夥臉色卻刷的一下變了!


    如同被人踩著尾巴,情緒憤慨一聲大罵,“什麽不合適?”


    “這次對突厥的勝利,李世民將處置頡利等人的方針,已經通過朝議,隻差正式下旨了,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我告訴你,本老爺肝都氣痛了!”


    咬牙切齒,“這樣的窩囊廢老丈人,我都羞於啟齒!”


    “惹毛了,信不信本老爺現在就去甘泉殿,罵得他狗血淋頭?”


    情緒激動,旱煙袋在茶幾上磕得砰砰地響,“結果呢,我才隻琢磨著,賣他畫像掙點小錢,很過分嗎?”


    “你……”於是刹那,李世民氣得夠嗆!


    臉色劇變,瞬間已陰沉鐵青得可怕!


    怒火騰騰燃燒,雙眼赫然已是一片刺骨寒意!


    這畜生,是要造反了嗎?


    可接下來的情形,卻讓他瞬間傻眼了!


    隻見這家夥,又沒好氣瞪他一眼,“怎麽?難道你不覺得,他是窩囊廢?”


    “來,反正本老爺現在,對李世民憋著一肚子火,就跟你說叨說叨!”


    又點燃一根煙卷,吧嗒兩口,才繼續說道,“說實話,論文治武功,他李世民的確稱得上千古一帝!”


    “這次對突厥的滅國之戰,可稱得上百年未有的對外軍事勝利!”


    “不但一洗渭水之盟的前恥,更算立下千秋功業,足以令大唐從此揚眉吐氣!”


    “特別他所策劃的這次定襄會戰,更是打得極為漂亮!”


    可緊跟著,卻又氣急敗壞一聲罵,“雖說這次,生擒了頡利,以及東突厥王公貴族近千人!可最終呢?”


    “他決定把宗室之女派出和親,以求穩定東突厥來降的其他部落,也就罷了!”


    “這些被俘虜的王公貴族,都已成了階下囚了,居然要官給官,要錢給錢!這也就罷了……”


    “連那頡利,李世民還決定賜給一大筆房宅田產,封個爵位與虛職!”


    “把人家都打趴下了,竟然還加官進爵,好吃好喝地養著!”


    “我就問問你,那些浴血奮戰的將士,不寒心嗎?那些埋骨他鄉的忠魂,能安嗎?”


    一時間,李世民也有些懵了。


    短暫沉默,卻見這家夥,又淡淡沉吟道,“當然,我也理解,李世民這樣做,有他的考量!”


    “其一,這樣的懷柔政策,可以促進邊境的安寧!”


    “其二,他需要彰顯仁義與胸懷,來淡化玄武門之變的詬病!”


    一字一頓,“大唐也能因此,收獲不少好處!”


    “但我隻能說,他李世民的目光,還短淺了些!”


    “不就是這兩年,天災不斷,國力不繼嗎?不就是一場對突厥的大戰,已經耗光了國庫,如今需要休養生息嗎?”


    “可難不成他以為,嫁兩個貴女過去,那些部落就能忠心耿耿地臣服了?”


    又一聲冷哼,“況且,定襄大捷的消息傳來,我就將那利用土豆與羊毛產業,將突厥變為半農耕半遊牧民族的治理策略,整理成奏折,托人遞了上去!”


    “本以為,李世民會有所改觀!誰知道,還是這尿性!”


    “他在怕什麽?不服氣,打就是了!”


    “打贏了,要是還不服,接著再打!隻有真正把他們打怕了,自然也就老實種土豆放羊去了!”


    “咱大唐無可戰的男兒?還是將士們都擰不動陌刀了?”


    “一個國家,要想真正挺立千秋,靠的不是眼前的利益!”


    聲音鏗鏘,“而是靠的這個國家與百姓,來自骨子裏的自信與風骨!”


    “而身為天子,就該是這種風骨的締造者!”


    微微一頓,又一聲長歎,“不割地,不納貢,不和親,不賠款!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這才是大唐,代代相承該有的風骨與傲氣!才是咱們這個族群,能夠屹立世界任憑風雨而不倒的魂魄!”


    “結果呢?把人都打趴下了,還要嫁貴女,給地給房子給官……”


    “我就問你,丟不丟人?”


    “你說這樣的老丈人,我看他能順眼嗎?”


    於是頃刻,李世民徹底呆了!


    如何想得到,眼前這少年郎,平常桀驁不馴,赫然有著如此壯誌淩雲的一番見地?


    本就是軍馬出身,此刻也隻感覺一陣熱血沸騰。


    更重要的,這家夥所說的,關於突厥後續治理建議的折子,他的確見過!


    隻奈何,因為這些東西,早已從這家夥嘴裏聽過了,再加眼下,還未到朝議對突厥後續治理的時期,因此也就沒放在心上。


    此刻細細想來,又何嚐不清楚,有了利用土豆與羊毛產業,將突厥從遊牧變為半農耕半遊牧的治理策略……


    似乎,對於突厥歸降的各部落,的確已不再需要,懷柔的政策!


    一時間,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還真不知該說點什麽。


    唯獨值得萬幸,對頡利等人處置的方案,眼下雖已通過朝議,卻還未正式下旨。


    尚且,還有挽迴的餘地!


    最終,李世民也並未在山上停留太久,便找了個借口,匆匆返迴了京城。


    這時,楊辰百無聊賴,也隻得起身離開書房。


    本打算去山腳作坊區轉一轉,然而剛一推開書房的門,卻是一愣。


    隻見此時,程水嵐竟怔怔站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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