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司昭在柳芙和趙氏的要求下坐了一個月的月子,而這段時間裏在靖司昭的堅持下,她依舊每日和孫夫子學習認字,隻是由原本的每日兩個時辰降為了一個時辰。


    時間就這麽緩慢地走著,柳芙隔幾日迴永昌侯府看母親和弟弟們,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這天,靖司禮再次舊事重提,不過這迴他找的人是靖司辰。


    他將自己想要造船出海的消息告訴了靖司辰。


    靖司辰是他最敬佩的大哥,無論如何,他希望靖司辰能夠支持他。


    如果說最開始跟柳芙借錢是一時衝動,想要做一番事業證明自己,現在的靖司禮則是仔細思考過後做出的決定,他還是想出海。


    靖司禮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背靠靖國公府完全可以捐個官做,可他不想做官。


    總有人不願意做官,就比如他。


    他出身高性子也有些不羈,讓他當個小官在上司麵前阿諛奉承卑躬屈膝,他還不如不當官。


    同時他想出海,不僅僅是為了賺錢,也是想見識見識海外的世界。


    在他認識的那位去過海外的商人口中,海外的世界與大周有很大的區別,他很想見識一下。


    “你真的想出海?不怕海上可能會遭遇到的那些未知的風險?”靖司辰思考片刻後沉聲問道。


    華京並不靠海,他雖然也曾見過海,卻不曾真的在海上待過,隻是聽說過大海的各種危險。


    靖司禮訕訕地笑了笑。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他沒見過,沒有身臨其境感受到那些可怕的事情,他的害怕也不是特別多。


    無論如何他都想出海,否則他一定會抱憾終身。


    “我想。”靖司禮還是給出了這個堅定的迴答。


    “好,我可以讓你出海。”


    靖司辰見靖司禮依舊堅持便答應了。


    靖司禮大喜過望,他本來以為征得靖司辰的同意會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沒想到大哥竟如此輕易就鬆了口。


    緊接著靖司辰說的話讓靖司禮尷尬地愣在了原地。


    “你想出海可以,先成了親留下了子嗣,你日後想如何我都不管你。”


    按照靖司辰的想法,靖司禮想要作死他管不了,但靖司禮一旦在海上出了什麽意外連個子嗣都沒留下,日後到九泉之下他沒辦法跟父親交代。


    父親不在,長兄便如父。


    靖司禮迴過神後跟靖司辰討價還價,他說道:“大哥,你這個條件也太難了,先說娶妻,從尋到好姑娘再到下定成婚,前後差不多得一年的時間,最快也要半年吧,然後成婚後順利的話一兩個月夫人就能有孕,可若是運氣不好三年五載也不見得能懷上一個,我根本就不用出海了。”


    靖司辰皺眉,覺得靖司禮的話有道理,最後他讓步道:“你可以先不娶妻生個庶子。”


    萬一靖司禮真在海上出了事,娶迴來的媳婦就成了寡婦,這麽一想還是別禍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隻要有後就行,庶子也是子嗣。


    “這……”見大哥讓他不娶妻生個庶子也行,靖司禮依舊麵泛難色。


    靖司辰這一輩兄弟三人,全部都不是好女色之人。


    也許是受了老靖國公和趙氏的影響,他們並沒有三妻四妾的想法。


    便是紈絝如靖司禮,跟好友去青樓花天酒地,最多也就是讓樓裏的姑娘陪酒,絕對不過夜。


    趙氏也從未給兒子們找過通房丫鬟。


    她自己得到了夫君的全部寵愛,自然不可能會故意為難未來的兒媳婦,哪個姑娘願意和他人一起分享自己的夫君呢,不過是環境所迫罷了。


    兒子們若是願意和他們的父親一樣一輩子隻守著妻子過日子自然很好,若是想納妾她也不會不同意。


    靖司禮一想到他為了生孩子要隨便納個妾,就覺得別扭得慌。


    “你怎麽還和個姑娘似的扭捏起來了,”靖司辰不滿地說道,“總之我的底線就是你必須有子嗣才能出海,你若是想娶妻我就讓你大嫂去為你尋個好姑娘,若是不願意娶妻,府裏那麽多丫鬟,你挑個順眼的並且願意跟你的納了便是。”


    靖司禮:“……”


    他有點亂,比起為了生孩子隨意納妾,他還是更願意娶妻的。


    隻是娶妻生子肯定要比納妾生子時間長。


    唉……


    靖司禮很糾結,可他還是不願意委屈高高在上的靖二爺委身於一個普通丫鬟,於是他不情不願說:“那就勞煩大嫂了。”


    趙氏現在雖然不像從前一樣不問世事專心禮佛,可她並不管府內庶務,挑個好媳婦這種事肯定要柳芙來。


    至少比起母親,靖司禮肯定更相信大嫂的眼光。


    畢竟是娶妻,靖司禮還是希望能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夫人,日後不求他們能恩愛有加至少能夠尊重信任彼此。


    “記住你說的話,既然知道勞煩你大嫂了,若是你大嫂看中的姑娘你沒看中,也不能有任何想法。”靖司辰警告道。


    靖司禮趕快保證道:“大哥你說的是什麽話,我怎麽可能會埋怨大嫂,我要是敢埋怨大嫂我就是畜生不如。”


    在他心中,柳芙是長嫂是恩人,地位與靖司辰不相上下。


    “行,沒事你就先離開吧。”


    “好咧。”


    說完正事,靖司禮也沒留下討人嫌,痛快地走人了。


    靖司禮離開後,靖司辰便問下人道:“夫人在哪裏?”


    下人恭敬地說:“夫人應該在正院,今日並未出門。”


    靖司辰便抬腿朝著正院走去。


    到了正院的時候,靖司昭和妞妞都在柳芙身邊,她們麵前放著不少顏色鮮豔的紅色布料,看樣子是要讓靖司昭挑選喜歡的布料為她們做過年穿的新衣服。


    現在是臘月中旬,離新年也不遠了。


    見到靖司辰後,靖司昭眼前一亮,對靖司辰說道:“大哥你來啦,你快幫我挑選一下吧,大嫂拿來的布料都太好看,我根本挑不出哪個更好。”


    靖司辰直接說道:“喜歡就都做了。”


    柳芙:“……”


    靖司昭:“……”


    柳芙覺得靖司辰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白,這要是放在她上輩子,絕對是個人狠話不多的大霸總。


    靖司昭則無奈地說:“大哥,這些布料都是大紅色的,也就除夕那幾日穿一穿,做得多了又穿不過來,放到明年就成了舊衣了。”


    靖司辰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家裏庫房放著的布料都能堆成小山,江南上供新布料後陛下也會賞賜不少,這些布料不做成衣服穿難道要放著吃灰嘛。


    再說靖國公府的大姑娘每日換一套新衣也很正常。


    柳芙和靖司昭都不約而同地沒搭理靖司辰,她們繼續挑選著布料。


    柳芙拽著一塊布料在靖司昭身上比劃著,然後還滿意地點了點頭,覺得這匹布料可以給靖司昭做一套衣服。


    經過這一個多月來的精心調理,靖司昭的膚色比剛迴來的時候要白上不少,隻是與常年不怎麽出門的閨秀們比膚色還是深了些。


    不過隻要一直好好調理著,遲早靖司昭也能變得白白嫩嫩的。


    柳芙和靖司昭在挑選布料,妞妞一個人站在靖司昭的腿邊什麽都看不到非常無聊。


    看著靖司辰,她邁著小短腿走到了靖司辰身前,伸著小手說道:“大伯,抱。”


    這一個多月來,不止靖司昭的變化驚人,妞妞也是如此。


    她不僅開口叫了府內所有人,還不再害怕大家。


    但是主動開口讓其他人抱她倒是第一次。


    靖司辰沒抱過孩子,他們從小身邊就跟著一大群下人伺候著,哪裏需要主子親自抱小孩,便是母親也沒怎麽抱過孩子。


    麵對妞妞難得的要求,靖司辰並沒有拒絕,他直接單手將妞妞抱了起來。


    視野突然變高,妞妞非常開心,她伸出胖乎了許多的手指指著柳芙和靖司昭的方向,說道:“大伯,去!”


    靖司昭瞬間便明白了妞妞讓他抱的原因。


    他不禁失笑一聲,這小丫頭倒是有幾分聰明。


    抱著妞妞來到柳芙身邊,一直專心挑選布料的姑嫂二人這才注意到靖司辰竟然抱著妞妞。


    靖司昭趕快看向妞妞,發現妞妞不僅不害怕還非常興奮。


    柳芙有些驚喜地說:“妞妞讓你抱了?”


    靖司辰迴答道:“她主動讓我抱的。”


    靖司辰這話一出,柳芙和靖司昭都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妞妞竟然主動讓靖司昭以外的人抱,這不得不讓人詫異。


    妞妞完全沒注意到娘的詫異,她一邊指著布料一邊嘴上啊啊個不停。


    靖司辰便將妞妞抱向離布料更近距離的地方。


    這時妞妞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一塊布的角落,然後朝著靖司昭的方向拽。


    柳芙笑著對靖司昭說道:“妞妞是喜歡這匹布還是覺得這匹布適合你?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就已經懂美醜了。”


    妞妞抓著的這塊布料是一種非常豔麗的紅色,靖司昭並不喜歡這麽豔麗的顏色,就算花樣好看也沒在她的挑選範圍內,沒想到妞妞竟然喜歡這匹布。


    這匹布不適合她,給小孩子做衣服倒是還不錯。


    “大嫂,既然妞妞喜歡,就給她用這匹布做吧,我就算了,這顏色不適合我。”


    柳芙笑著點頭,一邊的丫鬟便將這匹布


    妞妞達成目的後就過河拆橋,她鬆開布料對著她娘張開雙手,示意她娘抱她。


    靖司昭便從靖司辰手中接過妞妞。


    挑完布料,靖司昭抱著孩子離開了,正常情況下這個時間大哥要麽不在家要麽就在前院辦公,現在來到正院定然是找仙女嫂嫂有事。


    讓丫鬟將布料們抱了出去後,柳芙問道:“夫君,找我有什麽事?”


    雖然當初認迴靖司昭這件事讓柳芙和靖司辰的關係親近了不少,卻一直沒有進一步的發展。


    柳芙在感情上天生慢半拍,靖司辰也不是熱絡的性子,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一直親近不足客氣有餘。


    之前靖司辰並不覺得柳芙的態度如何,可最近總是隱隱覺得柳芙對他有些太過客氣了。


    明明相敬如賓才是最好的狀態,可他不知為何總覺得不是滋味。


    可仔細探究又想不通。


    柳芙並沒有靖司辰這樣的苦惱,她覺得現在在靖國公府的生活非常好,比她出嫁前預想的要好太多。


    甚至說實話,比她在閨閣時的生活還要舒適自在。


    在永昌侯府時,每天還要麵對看不上她的蔣老太太,偶爾還要被假惺惺的柳鈺惡心一下。


    在靖國公府,婆母脾氣好不管事,家裏完全是她的一言堂。


    靖司辰雖然是一家之主,可他非常尊敬她的想法在乎她的態度,從不插手後院的一切,弟弟妹妹們也都乖巧懂事不惹麻煩。


    她現在已經提前過上了她向往的生活。


    靖司辰也不知為何,竟然莫名迴了一句:“沒事便不能迴正院嗎?”


    柳芙聽到這話明顯一愣,這要是換做是別人說的,她便會認為那個人是在挑釁她,是想跟她吵架。


    可放在靖司辰身上,她實在想象不出靖司辰主動找茬吵架會是什麽樣子……


    她好脾氣地迴答道:“自然不是,正院是我們一起住的地方,夫君隨時都可以迴來的。”


    靖司辰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他覺得他說的話有些帶刺的意味,明明他從不這樣說話。


    遇見不喜的人他連句話都不會說,遇見挑釁的人能動手盡量不說話。


    他……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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