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有心想要攔住柳鈺,不願意把事情鬧到永昌侯那裏。


    可柳鈺身邊的下人都不是吃素的,直接護著柳鈺一路暢通無阻地上了馬車。


    柳鈺走後,看著空蕩下來的西側院,裴老夫人的身體都快站不穩了,臉上也沒有什麽血色。


    身旁的老嬤嬤趕快扶住裴老夫人。


    “唉,”裴老夫人閉著眼睛再次深歎一口氣,對旁邊的下人說道,“去給大爺和二爺傳信,讓他們火速迴家。”


    站在一旁的伯夫人聽到這話,有些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早知如此,當初幹嘛去了。


    她知道成安伯府落魄家裏人丁少,所以家人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


    可重感情不代表凡事都要感情用事。


    早聽她的,讓表姑娘把孩子打掉,等柳鈺有了身孕,再想納表姑娘為妾也不遲。


    到時候納妾,柳鈺懷著身孕還不同意夫君納妾,那就是善妒,別管她什麽出身,隻要她不同意就是她的錯,永昌侯府也幫不了柳鈺。


    現在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將柳鈺和她背後的永昌侯府得罪了徹底,還連表姑娘肚子裏的孩子也保不住。


    沒錯,伯夫人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孩子絕對保不住,可惜她當不了家做不了主,更別說這孩子還是小叔子的,她更加做不了主。


    雖然心裏很煩躁很不想管這件破事,可伯夫人也隻能勸慰裴老夫人,畢竟他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母親,您先別擔心了,還是先迴去歇一歇,等夫君和二爺迴來再商議吧。”伯夫人說道。


    “也隻能這樣了。”


    伯夫人扶著裴老夫人迴去了,與裴老夫人住在一起的表姑娘穆柔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


    頓時她的眼淚就流出來了……


    半個時辰後,成安伯和裴清垣都迴到了家。


    剛進門,成安伯就忍不住問伯夫人:“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麽?弟妹怎麽突然就知道了?”


    伯夫人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就聽到西側院傳來異響後,我叫上母親一起去看看,結果就被弟妹一頓質問,然後她就氣衝衝地離開了。”


    “唉,”成安伯歎息著,“這下可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裴清垣沉聲道:“我現在就去永昌侯府請罪,嶽父和夫人要如何罰我,我都接受。”


    當知道表妹懷有身孕後,裴清垣就想和柳鈺坦白一切。


    身為君子,他瞞著妻子與他人有了孩子,屬實難以安心,也不是君子所為。


    可大哥和母親都不讓他坦白。


    裴清垣沒做過虧心事,這是第一次,他對柳鈺和表妹都感到非常愧疚。


    越是愧疚,他就越不敢麵對柳鈺。


    越是愧疚,他就越發擔心表妹,和表妹腹中的胎兒。


    成安伯卻看著裴清垣,問道:“若是永昌侯讓你打掉表妹的孩子呢?”


    裴清垣一愣,他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可能,畢竟那可是一條生命。


    一切都是他的錯,他願意承擔一切,可孩子是沒錯的。


    見裴清垣沒有說話,成安伯就知道自己的弟弟不可能同意打掉孩子。


    夫人私底下跟他說過,表妹肚子裏的孩子不能留。


    他與裴清垣不同,裴清垣從小一心隻讀聖賢書,對庶務並不精通,可他卻早早挺起了整個家,哪能不知道他夫人說得對,永昌侯府絕不會容忍這個孩子的存在。


    可總歸是一條生命,還是弟弟和表妹的第一個孩子,成安伯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感情很深。


    於是逃避般不願意勸母親和弟弟做出選擇。


    於是——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良久後,裴清垣迴答道:“我的錯誤我承認,可孩子是無辜的,隻要夫人願意接受表妹和孩子,讓我怎麽樣都可以。”


    伯夫人見裴清垣竟然還看不清現實,還在說如此天真的話,著急之下一句話脫口而出。


    “如果永昌侯府讓你在弟妹和表妹孩子中二選一呢,如果你堅持留下孩子納表妹為妾,弟妹就與你和離,你要如何選擇!”


    聽到大嫂的話,裴清垣睜大眼睛。


    他下意識反駁道:“夫人向來通情達理,她不會這樣的,嶽父也對我頗為欣賞,我知此事會讓他們顏麵盡失,可畢竟是一家人,總不會將我逼到絕路上。”


    伯夫人:“……”


    從前她覺得裴清垣聰明,又娶了一個出身高的好媳婦,也許振興成安伯府的機會就在裴清垣身上。


    可現在聽著他說的話,她隻覺得可笑至極。


    裴清垣憑什麽覺得自己能讓永昌侯府為他降低底線。


    若裴清垣是個皇子皇孫,別說弄出一個庶子,就是十個八個,永昌侯府也無可奈何。


    可他一個小小的七品官,也敢說出這種話?


    明知道他做的事會讓永昌侯府顏麵盡失,還認為他們不會如此逼他?


    伯夫人沒有再說話,雖然在她心中已經認定了表姑娘肚子裏的孩子留不住,可她不想站出來當這個壞人。


    成安伯同樣覺得弟弟的話很天真,可是他又何嚐不與弟弟一樣呢。


    抱著心中最後一絲的僥幸,總是在想,萬一永昌侯府能留下這個孩子呢。


    他沉聲道:“清垣,你現在就去永昌侯府請罪,將你的姿態放的要多低有多低,隻要能保住表妹的孩子,哪怕生下來記在弟妹名下也行,你且去試一下吧。”


    裴清垣點點頭,無論如何,他都得嚐試保住自己的孩子。


    身為孩子的父親,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他還有何顏麵當一個男人!


    *


    永昌侯府裏。


    柳鈺下車後就一路飛奔跑到了蔣老太太的寧壽堂。


    進了屋,她就撲到蔣老太太的懷裏哭。


    “祖母!”


    柳鈺這反常的舉動直接嚇蒙了蔣老太太,半晌後才迴過神關切地問道:“鈺兒,你這是怎麽了?在成安伯府受欺負了?”


    柳鈺隻是嗚嗚地哭著不說話。


    她不僅僅是傷心難過,還深受打擊。


    她那麽信任裴清垣愛裴清垣,今天早上還自我懷疑是不是她太多疑了,可現實卻狠狠地給了她一個巴掌。


    她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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