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三樓。


    兩個狼人在此相遇。


    其中一個狼人的體型要比另一個狼人稍微高大一些,眼眸中的血色也更加深沉。


    “不愧是露娜,動作真快。”


    “幸不辱命。”


    費勒在她背後笑了。


    “殺了更多人,就擁有了更多力量。”


    “你要怎麽辦呢?薩佩?這一把,隻會有我一個贏家!”


    愛麗絲正貼著對麵那個狼人,瑟瑟發抖。


    “唔、哥哥......”


    “別怕,愛麗絲,我會保護你。”


    他拍拍她,小心不讓爪子刮到她。


    “東西拿到了嗎?”


    愛麗絲抓緊薩佩的毛發,連連點頭。


    “嗯!愛麗絲拿到藥了!”


    薩佩瞥了一眼對方,將笑意藏進眼底。


    他舔舔唇。


    不會讓你如願的。


    聖斯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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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魔的頭靠在她肩上,吐息也變得安穩。


    不夜露停下講述,稍微動了動,讓夢魔靠得更舒服些。


    在一片安靜中,她想起了過去的那件事。


    因父母雙亡,不夜露曾在福利院待過幾年。但她和葉櫻一樣,對那裏並沒有什麽好印象。


    不是因為她被虐待,而是因為——她被害怕、被厭惡著。


    因為,她是害死父母的殺人犯。


    不夜露的記憶有些模糊。


    彼時,年幼的她臥病在床,身體燒起來一般難受,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不斷的哭泣。


    媽媽在一旁急得不行。


    “小露,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我、我想吃炸雞.......!”


    爸爸有些困擾。


    “這麽晚了,還在下雨,不知道有沒有開著的店啊......”


    一聽這話,本來就不舒服的不夜露哭的更厲害了。


    “我不要!我不要——!”


    “我就要吃炸雞!就要吃——!嗚嗚嗚——!”


    夫妻倆麵麵相覷。


    媽媽溫柔的擦掉她的眼淚。


    “我知道啦,媽媽這就去給你買。”


    爸爸也苦笑。


    “我陪你去吧,這麽晚了不安全。”


    臨出門,他的大手抓了抓不夜露的頭發。


    “乖,你好好睡一覺,睡醒就有香噴噴的炸雞吃啦!”


    “嗯嗯!”


    不夜露幸福的閉上了眼睛。


    那晚,父母沒有迴來。


    第二天、第三天......


    過了很久,饑渴無比的她爬出家門,被趕來的鄰居和警察包圍了。


    後來,她便出現在了福利院。


    沒錯。


    她是有罪之人,注定得不到任何人的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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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當——”


    早晨七點的鍾聲響起。


    夢魔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裏有一絲惺忪,待察覺到現狀後,瞬間化為清醒。


    “抱、抱歉。”


    他趕緊拉開距離。


    不夜露晃晃肩膀。


    夢魔的頭離開後,肩膀變得一片冰涼,反而挺不習慣的。


    她說:


    “沒事,我之前也這麽靠過你嘛。”


    夢魔有些窘迫。


    不夜露身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溫和味道,竟讓他不知不覺安下心來睡著,甚至一個夢也沒有做。


    感覺有些古怪之餘,他竟又升起幾分留戀。


    好像很久沒有睡的這麽好了……


    強打起精神,夢魔道:


    “這是最後的時間了,我們必須出去了。”


    “嗯嗯。”


    不夜露也做好了準備。


    城堡裏靜悄悄的,像是已經陷入了死亡的沉眠。


    但一切,還沒有落下帷幕。


    不夜露看眼懷表。


    那懷表上還沾著血,是屠殺開始後她從伯爵屍體上扒出來的。


    確認了數字,不夜露心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塵埃落定。


    她邊走邊小聲對夢魔說:


    “我還活著,代表費勒也還活著,就是不知道狼人還有幾個。”


    夢魔探頭,確認安全後和不夜露上了樓。


    走廊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但兩人已經無暇顧及這些了。


    二樓走廊中間正倒著一位紅裙的美人。


    深藍色的光暈打在她身上,猶如一場感人的戲劇謝幕,帶著悲劇性的美感。


    不夜露輕聲叫出她的名字。


    “安賽斯夫人。”


    玫瑰美人的生命停在了這裏,似乎隱隱能聽到安賽斯公爵悲哀的啜泣。


    不夜露走近觀察。


    嗯……是被狼人殺掉的,他們起內訌了?


    戰鬥恐怕十分激烈,夫人的指甲上還掛著不少新鮮的血肉。


    在屍體前麵不遠處,還躺著一位茶色頭發的女仆。


    不夜露一眼認出了女仆的身份。


    阿雨......


    看她身上的血痕,想必一定很痛。


    即使知道夢中雨沒有真的死去,但不夜露還是感到難過。


    愛麗絲想必也兇多吉少了。


    夢魔道:


    “狼人隻剩一位了。”


    “是啊,遊戲快結束了。”


    結束之後,一切還能變迴原樣,沒必要多加悲傷。


    夢魔走出去幾步,發現不夜露沒動,他略帶疑惑的看向她。


    迴以平靜的對視,不夜露道:


    “夢魔,是我們好人的勝利了,對吧。”


    夢魔點點頭。


    又見不夜露突然綻開了笑,那雙屬於露妃絲的湖藍色眸子亮的嚇人。


    “既然如此,我們先不要著急投票吧。”


    “我之前忘了告訴你,除了金克絲夫人,應該還有其他瑪姬書房的人進來了遊戲。比如——波利斯。”


    夢魔愣住。


    不夜露眉眼彎彎。


    “趁這個時間,你去檢查下他和金克絲夫人的屍體吧,也許會發現書房的線索也說不定!”


    “我就去找找愛麗絲,以及最後一個狼人的位置。”


    夢魔感覺有些不妥。


    雖說局勢已定,但分頭行動也是無比危險的。


    “你要是遇到什麽——”


    “如果遇到危險,我會大叫,或者直接開啟投票就行了。”


    不夜露罕見的有些強硬。


    雖然不懂她為什麽會這麽說,但是瑪姬書房的事,夢魔不能不在意。金克絲和波利斯身上,也許真的會藏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不夜露也總不至於拿自己的命冒險。


    想到此,夢魔點了頭。


    另一邊,費勒在自己的房間裏坐著,結束了腦中的分析。


    多虧露娜給他爭取了逃跑的時間。


    費勒揉了揉太陽穴。


    真沒想到,小醜做局讓愛麗絲消耗解藥,還偷來毒藥,擺了他一道!


    這種毒藥挨上皮膚便會造成傷害,要不是如此,露娜怎麽可能會輸。


    費勒心想。


    難怪小醜會故意攛掇不夜露夜間出門,原來是為了獲得好人信任,讓愛麗絲有機會打探信息啊。


    第二晚也差點就讓他殺了不夜露……


    如果不是露娜阻止,可能就真的難辦了。


    “哎,真是小看他了。”


    本來以為最早確認所有人的身份,刺激安賽斯公爵打開屠殺開關,就能讓露娜殺掉更多人,增長力量,搶奪先機。最佳結局——他一個人的勝利,就能達成了。


    “這一局終究是好人方勝利,我也不算輸。”


    費勒,或者說是聖斯苑站起身來,準備去找不夜露和夢魔匯合。


    等會兒再談判一下,東西還是屬於他的。


    有些問題,他想問彌瑞爾很久了。


    突然,聖斯苑眼前一晃,腳步失了氣力,讓他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怎麽迴事?


    無法驅動四肢,他完全不能動了......


    聖斯苑呆愣一瞬間,又放聲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源源不斷的血液嗆到,他卻邊笑邊咳,十分開懷。


    真是好久沒遇到過這麽有趣的事情了!


    視野逐漸黯淡,生命力清晰的流逝。


    聖斯苑體味著最後的時刻,發出了一聲爽快的嘶吼。


    “不夜露——!”


    “你也是個不錯的人啊!”


    瞳孔徹底失去光彩,他終於沒了聲息。


    檢查完金克絲夫人的屍體,夢魔來到地下室尋找波利斯。


    地下室空氣不流通,充盈著劇烈的腐臭味,除了搬運屍體的仆人之外幾乎無人靠近過。夢魔眉頭不皺,疾步走近,利落的掀開一個個白布,挨個查驗。


    遺憾的是,波利斯的屍體沒有異常,攜帶品也沒有其他新的線索。


    果然沒那麽容易。


    這些人進來遊戲大約隻是消遣,怎麽可能留下什麽痕跡。金克絲臨終那句話,也隻是挑釁而已吧。


    夢魔輕歎。


    他也是急得很了,早該想到這些的。


    還是早點去找不夜露、結束這荒唐的遊戲吧。


    正要離開,夢魔的腦中突然響起一道機械音。


    “幸存者人數:2人,即將強製開啟投票。”


    “投票剩餘時間:5分鍾。”


    “倒計時開始——”


    嗯?


    幸存人數......2!?


    夢魔心神俱震。


    他活著,那另外一個、需要投票的人是——


    一陣酥麻的電流穿過身體,不可名狀的恐慌驅使著他衝了出去。


    三樓。


    奄奄一息的最後一位狼人旁邊,倒著身著黑白女仆裝的少女,以及……嫩黃色長裙的少女。


    是愛麗絲,和——


    瞥了愛麗絲的屍體一眼,夢魔的目光凝固在了另一具女屍身上。


    那人有著和不夜露完全不同的麵容,更比不夜露美麗得多。


    但在如今的夢魔眼中,她就是不夜露。


    那個謹小慎微、細膩溫和的少女。


    她......


    她——!?


    靠在牆邊的小醜哼哧哼哧的喘氣。


    他受了很重的傷,毛皮外翻露出猙獰的血肉,完全就是吊著一口氣強撐著。


    看夢魔趕來,他還能勻出一點力氣笑。


    “哎呀,這不是夢魔嘛。”


    “你真不錯啊,居然叫不夜露來送死。”


    小醜像是有些欣賞。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這次就算你們贏吧。”


    “趕緊投票吧,痛死爺了......”


    無視小醜的話語,夢魔麵上青筋急速的鼓動著,顯示出他的動搖。


    少女的脖頸處還在流血,人卻安安靜靜的,再無聲息。


    “她是用我的爪子割喉的,咳咳!”


    “平時看不出,沒想到這妞兒還挺狠,真敢下手啊。”


    小醜翻個白眼。


    “你快著點!”


    傷口極深,斷口處坑坑窪窪,並不圓滑,可想而知她是如何忍耐著巨痛、如何用力割斷、不,或者說是挫斷自己的脖頸的。


    她是真的想死。


    甚至......死的如此決絕!


    夢魔心中湧起極為複雜的情緒。


    無法置信的心情被少女的鮮血掩埋,昭示著這並非虛假。


    理智攀住他的神經,雖知麵前的並非真正的不夜露,但一抹哀痛卻悄悄流淌全身,讓他咬緊牙關,難得的失態。


    太久沒有過了。


    太久沒有見到認識的人、死在自己麵前了......


    夢魔輕輕扶起地上的少女,拂開女孩臉上的亂發。


    不夜露死在這裏,就代表她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本來可以開啟投票,成為贏家,但她卻並沒有這麽做,而是選擇了自殺。


    她不是一心想要贏得遊戲嗎?


    為什麽就這樣輕易放棄了?


    夢魔的手有些顫抖。


    又失去了。


    又是血的味道。


    他對這種久違的感覺感到痛恨!


    耳邊“啪嚓”一聲,不夜露的口袋裏掉出來一個金色的信封。


    這是......線索包裹!


    夢魔慢慢撿起來,將沾染了鮮血的信封打開。


    那竟是一封遺書。


    【親愛的父親、母親。】


    【請原諒我用這種方式向你們告別。】


    【自從我被費勒施加了詛咒,你們為了保全我的生命,承擔了太多痛苦。】


    【甚至是我們高貴的夏洛特家族,也淪為了菲洛斯家族的棋子。】


    【我是個怕死的懦弱之人,為了活下去,不得不聽從費勒。】


    【但是,我不願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我聽聞父親的舊識——安賽斯夫人會在家中舉辦舞會。】


    【那座玫瑰之城,是父親曾提過的、被詛咒的城堡對吧。】


    【很抱歉父親,我擅自送走碧蓮,藏起了邀請函,並和費勒一起赴約了。】


    【如果詛咒不能殺死他,那麽——】


    【就由我來結束一切吧。】


    【我願意為了我最愛的父親母親、和我們的家族榮耀變得勇敢,哪怕犧牲一切、失去我自己。】


    【今後,請一切保重。】


    【露妃絲永遠愛著你們。】


    “投票倒計時:10、9......”


    “喂!你快點啊!”


    夢魔合上信紙。


    哈,原來如此。


    他嘴角一動,差點笑出聲。


    是這個意思嗎?


    因為他昨晚告訴了不夜露瑪姬書房的事情,不夜露就改了主意、想把特權留給他?


    采取這樣慘烈、這樣痛苦、這樣強迫的方式,她是什麽爛好、不,是何其病態自私的人!


    他不知道不夜露是怎麽想的。


    但是,他可以不用深究、不必深究,對吧......?


    “輸入投票結果。”


    “驗證成功!”


    “遊戲結束!”


    “傳送開始!”


    白光籠罩四周。


    女孩和其他的屍體一起,化為光點,消散而去。


    沒事的。


    沒事的。


    夢魔注視著她的離去,微微勾唇。


    “你不是露妃絲,你是不夜露。”


    “你不會死,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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