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廄裏,數十匹好馬整齊排列,加上自家舅舅一行親兵騎的,林林總總怕是有八十餘騎。


    “舅舅,你們府軍有點富裕啊,這麽多戰馬。”秦朗看著這些賣相不錯的戰馬,歡喜的道。


    “狗屁,這些戰馬都是咱王家自己貼補的,朝廷真正下撥下來給的戰馬隻有10匹還都是劣馬。”


    王先耀撇嘴不屑道。


    “怎會如此,遊擊軍,滿2000人,優等戰馬120匹,這不是大宋的標配嗎?”秦朗愕然。


    這和他從文書上看到的完全不一致,買家秀,賣家秀了屬於是。


    “嘿嘿,是標配啊,可標不標的,全看人一張嘴。


    不是拿那些戰馬換,我能養這一營2000人?做夢去吧!”


    王先耀嗤笑道。


    “唉,那舅舅,官府如此克扣,咱士兵還能有士氣打仗嘛?”秦朗有些失望的道。


    他知道宋軍爛,宋朝官府黑,可沒想到竟然黑到如此地步,軍備物資都敢上下起手。


    你特喵的後來不牽羊禮都難,都是自己作的唄。


    “也別沮喪,府軍戰鬥力確實不行,可邊軍和禁軍還是不錯的,要不然遼狗不早就打進來了。”


    王先耀看出自家外甥的情緒低落。


    “咱這些府軍,剿剿匪,守守城,夠用就行了。”進入軍帳,王先耀把頭盔取下。


    勤務兵把東西接過,上了茶水。


    “王將軍已然是知兵愛兵之人了,起碼這一營兵士,臉無菜色,軍容整潔。


    最難能可貴還是滿編,這足以秒殺八成宋軍了。”


    黃老焉稱讚道。


    確實,這和他這種原本有編製的部隊看來,府軍和衙門裏的衙役無異。


    起碼當初他駐防的那路就是這樣,一夥民夫一般的存在,毫無戰力,拖後腿都顯得難能可貴了。


    可跟著王先耀這一路走來,倒是對府軍微微有些改觀。


    說到底還是將領用不用心的緣故。


    “謬讚了,當一營將領,統率這麽多人,總得把責任盡到。”王先耀苦笑。


    他不訝異黃老焉的插話,更沒有把他二人當下人看過,因為他們二人身上,都有著深不可測的氣質。


    雖然言語交談很少,可一旦說話必命中要出,況且身上武氣甚重,讓他也摸不準套路。


    他也很訝異外甥子哪淘來的倆老baby,一個比一個厲害。


    就連同知大人,王震霆都沒有和二人擺過主子的架子。


    “舅舅,外祖告訴我,你們大營不日就要開拔,去剿匪,這是真的嗎?”秦朗接話道。


    “當然是真的,這也不算甚秘密,每年年底前都會來次清剿,實際上象征意義大於清剿意義。


    雷聲大雨點小,主要是警告那些山匪,到過年了,都消停點,你好我也好。


    他們也都很識趣,這時候也會給我們送點戰績。


    隻要不太過分,我們府軍也不願意破著自身的傷亡,去硬拿他們。”


    王先耀笑道,顯然,他沒有把這次的清剿,當作特別重要的事情對待。


    可事情往往不按劇本商量好的去走。


    “啊,那這有甚看頭。”秦朗有些失望。


    “嘿,你可別不拿豆包當幹糧,說是給我們送戰績,那戰績是那麽好拿的?


    互相試探罷了,要是讓他們看出府軍疲弱,他們可就又要開始不老實了。”


    王先耀說道。


    “那依舅舅的意思是,這送的戰績也是有變數?”秦朗問道。


    “沒啥變數,但是你要把這送的戰績當成軟柿子,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王先耀笑道。


    “我以為送些老弱病殘,給你們充充數就行了。”秦朗說出自己的想法。


    “老弱病殘?偶爾一兩個吧,他們可精著呢。


    亳州多大匪,他們覬覦府城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果被他們得逞,搶一波頂幾十年幹的,他們很難不心動。


    我隻能說做好自己的本分,可真正到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場景。”


    王先耀有些無奈的道。


    “那舅舅你的意思是,這山匪很可能會起事,鬧一波大的?”秦朗問道。


    “起事是必然的,就單憑這半年來剿匪的記錄來看,已然達到了每月五六起的地步。


    而且那些匪類越來越狡猾,裝備也越來越好。”


    王先耀歎息。


    他看清了一切,卻無能為力,他還是同知的兒子。


    王震霆當然也發現了這其中的問題,已經和知府說過不止一次。


    可知府不是裝聾作啞,就是說王震霆多想了,次次故左而言它。


    王震霆也知道,這知府還有半年就高升了,最次也是平調,所以這裏雖然是火山口,他也視若無睹。


    這事,有下一任操心的,自己瞎操什麽心。


    同知雖然是二把手,可畢竟不是一府之尊,中間的桎梏也太多了。


    他隻能盡量武裝起自己二兒子的勢力,以備不時之需,所以他對自己被扶正也是有很大的執念。


    不然也不會羨慕自家外孫這種際遇,心中有抱負無法施展,讓他也覺鬱鬱。


    “那就是說,我們時間不多了?”秦朗嚴肅的道。


    “那也沒有,起碼還得一年到兩年吧,中間變數無數。


    匪類可沒那麽多規矩,一個下克上,一窩大匪直接解散也是常有的事。”


    王先耀樂觀的道。


    這調侃屬實是無奈之舉,可他一個小小的六品遊擊又能幹什麽呢。


    “去吧,去休息吧,明早就要盟誓出軍了。


    到時候知府也會來,你和自家下人都把裝束換換,換成府軍的樣式,別被挑刺。”


    王先耀揉了揉發脹的額頭道。


    “行,那我們先下去了舅舅。”秦朗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確實和軍營格格不入,從善如流道。


    巡夜的腳步,篝火的嗶啵,軍營的第一夜,秦朗睡的並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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