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怎麽可能!”


    “大軍壓境……邊軍隻有那些兵力,怎可……怎可抵擋?”


    “你在謊報軍情!”


    憤怒的聲音從朝臣們口中傳來。


    那些跪在地上彈劾陸遠方的朝臣,充滿了惶恐不安。


    傳令兵此刻跪在地上,仰起頭,臉上寫滿了肅穆:“屬下除了是邊軍之外,亦是一個大燕人!”


    “況且是否謊報軍情,隻需再等幾炷香即可!”


    “附近城池很快就會得到消息,派出傳令兵,隻會比屬下晚上幾炷香的時間!”


    這話,頓時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慕容華猛然起身,一雙眼眸中放射出精光,驚喜道:“好好好!”


    “陸國公用兵如神,能以如此少的兵力,屠滅敵國大軍,乃是我大燕國之柱石!”


    傳令兵卻搖搖頭,一雙眼眸變得狂熱起來,同時從自己背上的竹筒裏,掏出了一封信件,開口道:“啟稟陛下,此戰,我邊軍不居功!”


    這話,頓時讓慕容華愣住了。


    周圍朝臣們也都愣住了。


    傳令兵垂首,將信件舉過頭頂,朗聲道:“在即將開戰之時,天降白衣神將,一人化作與天齊高的巨大神像,護佑我大燕。”


    “一指毀滅越國邊城,一指碾碎七十萬越國大軍!”


    轟!


    整個朝堂頓時變得亂哄哄了起來。


    “大膽!膽敢在此妖言惑眾!”


    “找死!我看你定然是與那陸國公沆瀣一氣,背叛了我大燕!”


    “世上哪裏有什麽神神鬼鬼的東西!”


    “快些拿下此賊!”


    原本那些彈劾的官員,此刻卻再次亢奮了起來。


    臉上帶著嘲諷的神色。


    說謊,都不會說些真實的東西。


    隻是……


    此刻的慕容華,文相與武相,腦海中瞬間閃過了一道身影!


    陸尋!


    之前,在邊關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的迴答,還有他身上的白衣……


    三人目光交換了一下,身軀微微一顫。


    “此乃陸國公親筆信件,請陛下過目!”那傳令兵再次開口。


    慕容華目光落在那信件上。


    一旁的陳靈泉小跑著到了傳令兵身前,雙手捧著那封信,送到了慕容華麵前。


    拆開信件,慕容華的眼眸驀地顫抖了一下。


    裏麵寫的東西,赫然與傳令兵所言一致!


    就連其中的細節,都描寫得很具體。


    至於那所謂“白衣神將”的身份,陸國公並未有過多描述。


    不過最後的話,卻讓慕容華身軀一顫,猛地起身,眼眸閃亮起來!


    “老臣求陛下下旨派兵,借此良機,可長驅直入,直滅越國!”


    “好!好好!”慕容華的聲音冷冽,帶著幾分激動!


    大殿上的百官,身軀一顫,雖不知道這信件中寫了什麽,可看慕容華的模樣,明顯是已經偏向了陸國公!


    跪在地上的老臣麵容發黑,眼眸閃過一抹陰鬱,片刻之後突然高聲大叫道:“陛下!”


    “求陛下不要受此等怪力亂神之妖言蒙蔽!”


    “這一切都是編纂出來的,不可信啊!”


    “若陛下執意相信那叛國之賊陸國公,老臣,也隻有以老臣之血,來清洗這汙濁的大燕了!”


    那張蒼老的臉龐中,寫滿了悲憤!


    周圍其他彈劾陸國公的臣子也在驚唿。


    此刻,慕容華緩緩地迴過神來,捏緊了手中的信件,目光冷冷地落在了那老臣的身上。


    被喜悅衝昏了頭腦,險些忘了要先處理他們!


    “你說,這信件乃是陸國公親筆所作?”慕容華坐迴到龍椅之上,臉上的表情逐漸平靜下來,眼眸落在那老臣手中的信件上。


    老臣沒有絲毫猶豫,將那信件托舉過頭頂,顫聲道:“沒錯,此乃陸國公給越國將軍傳的信件!”


    “方才朕忘記問了。”慕容華唇角微翹,目光卻越來越冷,似笑非笑地開口道:“既然是給越國將軍所傳信件,為何到了你的手中?”


    老臣的臉色一僵,垂下去的眼眸微微顫動一下。


    沒有時間讓他多想,慌忙開口道:“此乃軍中正義之士,趁我大燕與越國開戰的戰亂時刻,從陸國公處偷來,趕往燕都求救,日夜兼程,今日上朝前才趕到……”


    話還沒說完,朝堂之上瞬間一陣哄笑。


    武相與文相最先笑出聲。


    看著那老臣的眼神,充滿了冰寒。


    老臣的臉色有些僵硬,卻不知自己哪裏說錯了什麽。


    慕容華目光掠過那老臣,搖頭一歎,低聲道:“程學士,你向來剛正不阿,兩袖清風,怎會如此糊塗!”


    被稱為程學士的老臣臉色一僵,嘴唇哆嗦了一下,心頭生出了一絲不妙的感覺。


    “老臣不知做錯了何事,為何陛下要如此信重陸國公,他分明是叛……”


    “閉嘴吧老匹夫!”脾氣火爆的武相已經忍不住了,指著程學士的鼻子罵了一聲,“你可知,非傳令兵,不得在各地驛站換馬!”


    “若從邊關趕迴燕都,無法在傳令驛站換馬,便需要在各地驛站休整,歇息。”


    “日夜兼程?人能受得了,馬能受得了?”


    “你說,誰能在如此情況下,還比傳令兵更早迴到燕都?”


    轟!


    程學士的臉都白了!


    他蒼老的身軀在劇烈顫動著,驚慌到搖頭搖的臉上的皺紋都開始顫動起來:“不……不不不……”


    “不是……”


    “他……路上可買其他馬……”


    “哈哈哈哈……買馬?”武相笑得更諷刺了,全身都跟著顫抖了起來:“程學士,你身居燕都高位,當官當到不知人間何年了吧!”


    “除了官驛與官馬場之外,民間早已禁止馬匹交易!”


    “老夫就說,你們這群文官,早就該去各地走一走,看一看民間風物,就是不聽,如今可好,就連騙人找的理由都如此拙劣!”


    武相哈哈大笑。


    一旁的文相孫若甫本來還在跟著笑,可聽到後麵武相直接開噴文官的話,頓時黑臉,冷哼一聲,眼角的餘光瞥了程學士一眼,寒聲道:“此等不知民間疾苦者,哪怕在文官中,也隻是少數!”


    “武相如此瞧不起文官,可別接我們文官撥下的餉銀,免得輕賤了武相的手!”


    這話頓時讓武相李擎蒼啞火,指著孫若甫,臉色憋得漲紅,說不出話來。


    文相武相之間的爭吵,已是家常便飯。


    可此刻。


    朝上諸臣,卻沒有在意那些,而是將目光轉向以程學士為首的眾多文官。


    程學士的嘴唇已經哆嗦起來了,舉起信件的手,開始顫抖,就連信件飄落在地上,都沒有察覺到。


    “求陛下開恩,我等皆是受了程學士的蒙蔽!”


    “求陛下開恩啊!程學士誤我,他騙了微臣啊!”


    剛才還喊著要死諫的官員們,此刻毫不猶豫地將一切推到了程學士的身上。


    程學士麵無血色,嘴唇無力地抽動了一下,高喊道:“求陛下……再等等……”


    “邊城之外的城,定會有最新軍報加急送來……”


    “求陛下……”


    話還沒有說完,又有新的傳令兵從外麵大喊著衝進大殿。


    “大捷!”


    “大捷!”


    “邊城陸國公屠滅越國大軍,毀掉越國邊關要塞!”


    “大捷!”


    這一刻,程學士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蒼老的身軀,無力地癱倒在地上,臉上的皺紋劇烈顫動著,冷汗浸透了衣衫……


    龍椅之上,傳來了那冷若冰霜的聲音。


    “程學士,方才說要以頭撞柱,以死明誌?”


    “朕,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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