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說完,鳳眼一瞥看向男子,“莫非,你真是在外麵惹了風流債,惹得人家找上門來?”


    男子聞言,臉色一變,一腳踩在少年的胸口上。


    力道之大,讓少年瞬間喘不過氣來,臉色漲得通紅,雙手無力地抓住男子的腳踝,卻無法掙脫。


    對著少年就是一頓咒罵,“你胡說什麽!是不是找不到肯娶你的,就在這裏誣陷我?


    你要實在找不到男人,我給你撮合我們府上的家丁!”


    女子微微挑眉,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你是想讓他來府上,你好日日跟他朝夕相對?”


    男子急忙解釋,“怎麽會!我說的是陳老頭。”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陳老頭是府上的一個粗使家丁,年紀大了不說,還整日酗酒,名聲極差。


    少年聽著這些刺耳的笑聲,視線漸漸模糊,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


    他曾經心心念念的人,如今為了撇清關係,不惜如此羞辱他。


    終於,少年死心了。


    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嘴角滲出一絲血跡。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目光空洞,仿佛一具行屍走肉,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往前走。


    男子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不舍,又像是愧疚。


    然而,他很快又恢複了冷漠的神情,轉頭看向身邊的女子,臉上重新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真是個笑話”,女子輕蔑地哼了一聲,挽著男子的手,轉身離開。


    她的裙擺隨風輕擺,仿佛一朵盛開的牡丹。


    人群漸漸散去,隻留下少年孤獨的身影。


    上水村,位於上水鎮的西邊。


    這裏的風俗與別處不同,男子之間亦可成親,隻是大多是因為家境貧寒,娶不起女子,才不得已娶同樣貧寒的男子。


    當然也有例外的,有的大戶人家就是喜歡清秀好看的男子。


    少年生得肌膚白皙,眉眼如畫,唇紅齒白,是上水村出了名的美人。


    他的爹娘卻是村裏出了名的懶漢,整日遊手好閑,靠著幾畝薄田勉強糊口。


    村裏人都納悶,這樣的爹娘,怎麽生得出如此水靈靈的少年。


    少年自小被爹娘嬌養著,不讓他幹粗活,也不讓他多見外人,生怕他曬黑了或是累壞了,將來賣不出好價錢。


    他爹娘早就盤算好了,等他年滿十八,便將他嫁給個有錢人家,好賺一筆豐厚的彩禮。


    然而,他的心思卻不在那些前來提親的富戶身上。


    他心裏早已有了一個人——村裏的窮酸讀書人,林清源。


    林清源是村裏唯一的秀才,雖然家境貧寒,卻生得清秀俊朗,談吐文雅。


    少年第一次在河邊見到他時,林清源正捧著一本書,低聲誦讀著什麽,手裏卻笨拙地搓洗著一件衣衫,顯然是沒幹過這種粗活。


    少年看得好笑,便主動上前幫他洗了衣服。


    兩人就此結識,之後的幾次接觸中,少年被林清源的書生氣深深吸引,覺得他誌向遠大,絕非池中之物。


    林清源也對少年心生好感,兩人私定終生。


    林清源答應他,等自己考取功名後,便迴來娶他。


    少年信了,也等了。


    他滿心歡喜地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甚至偷偷繡了一對鴛鴦枕套,準備將來成親時用。


    然而,命運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少年年滿十八的那年,林清源去了鎮上考功名,一去便杳無音信。


    少年的爹娘等不及了,開始張羅著將他嫁給村裏的殺豬匠。


    隻因為他出的彩禮錢是最高的。


    那殺豬匠年紀比他大了十幾歲,滿身油膩,身上總是帶著一股血腥味。


    少年一想到要嫁給這樣的人,心裏便一陣惡心。


    他連夜跑到鎮上,四處打聽林清源的下落,卻得知林清源早已娶了鎮上富商之女蘇婉柔。


    林清源為了攀附蘇家的權勢,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


    他心如刀絞,找到林清源質問,卻換來一頓羞辱。


    上水村村頭有一條河,河水清澈,卻深不見底。


    少年站在河邊,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眼淚無聲地滑落。


    他閉上眼睛,縱身一躍,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河水瞬間將他淹沒,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肌膚,讓他本能地掙紮起來。


    然而,他的心中卻毫無求生的欲望,任由身體緩緩下沉。


    就在這時,一隻大手突然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將他往岸邊拖拽。


    掙紮間,少年的衣裳被水衝開,露出白皙的肩膀。


    兩人在水中不可避免地有了身體的觸碰。


    “誰要你救……多管閑事……”


    少年被拖上岸,一邊劇烈地咳嗽著,一邊氣喘地埋怨。


    救他的是村裏的獵戶,路遠舟。


    他身高七尺,身材魁梧,穿著一身打獵的裝束,腰間別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獵刀。


    他的麵容冷峻,眉宇間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兇相,此刻正皺著眉,冷冷地看著少年。


    救了人不僅沒得到感激,反而招來一頓埋怨。


    路遠舟什麽也沒說,隻是沉默地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少年坐在地上,渾身濕透,凍得直發顫。心裏卻突然平靜了下來。


    既然老天不讓他死,那就不尋死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低聲說道,隨即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家走去。


    幾天後,少年的爹突然怒氣衝衝地迴到家,對著他就是狠狠一巴掌。


    少年被打得踉蹌幾步,臉頰瞬間紅腫起來。他捂著臉,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他娘趕忙上前攔住,尖聲叫道,“他爹,你這是幹啥!怎麽能打他臉!打壞了怎麽辦!”


    “還管什麽臉不臉的!人家都退婚了!”


    少年的爹氣得直喘粗氣,臉色鐵青。


    “什麽退婚?為什麽退婚了?”,他娘急忙問道。


    “他在鎮上纏著那個書生,又跟姓路的在河裏大白天赤身裸體,人家嫌他放蕩,不要了!”


    少年的爹氣急敗壞地說道,聲音裏滿是憤怒跟恨意。


    少年的娘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抓著少年的肩膀,用力搖晃著,尖聲質問,


    “你說!是不是他們認錯人了?你啥時候去鎮上,又啥時候在河裏跟姓路的在一起?!”


    少年咬著唇,嘴唇都白了,卻一句話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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