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看皇上龍顏大怒的樣子,心想計劃天衣無縫,相當成功。


    此次定能鏟除太傅留下的唯一血脈。更可助力梭羅國大殿下謀奪皇位,心中暗喜。


    丞相趨步向前,奏道,“皇上,此密函中所記與異國勾結、妄圖擾亂儲君之選的行徑,可否屬實?


    依兩國律法,私通異國且欺瞞聖上,此罪當誅。陛下聖明,萬不可心慈手軟,當嚴懲不貸!”


    謝景玉抬眸,眼中精光一閃,繼而也上前進言,


    “皇上,密函於寧王府搜出,而寧王昨夜外出未歸,其間絕無造假可能,足證密函內容確鑿無疑。


    此等罔顧律法,壞三綱、破五常之徒,理當重罰以正朝綱!”


    丞相見謝景玉與自己一唱一和,此前對他的疑慮頓時消散,暗笑自己之前未免多心。


    皇上卻臉色陰沉,冷冷道,“宣大殿下上殿。”


    丞相明白,皇上此舉不過是要讓大殿下再次陳述事情的經過。


    他們此前早已在背地裏編造好了一整套的說辭,就是一口咬定二殿下與寧王私下勾結,設計將大殿下從儲君之位擠掉。


    大殿下本就候在殿外,聞召即刻入殿。


    眾人目光聚焦於大殿下之時,許墨瞧見謝景玉悄然湊近禦林軍首領,低聲耳語了幾句。


    首領先是眉頭緊蹙,略作遲疑,隨後趁眾人不注意,悄然退下。


    許墨看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心想謝景玉到底想幹什麽,神神秘秘搞得好像他要當皇帝一樣。


    皇上始終麵色鐵青,默默聽完大殿下的陳述。


    丞相正欲上前火上澆油,皇上卻猛然將手中密函擲出。


    密函飄落到地上,落在丞相的前方。


    皇上拍桌怒喝道,“宋貞柏!”


    丞相驟聞皇上直唿他全名,不禁一愣,茫然道,“皇上……”


    皇上指著地上的密函怒斥,“看看你幹的好事!竟敢於大殿之上誣陷他人?!”


    丞相如遭雷擊,懵在當場,下意識俯身去拾那密函。


    慌忙展開一瞧,頓覺五雷轟頂,全身血液倒流。


    此密函竟不是他用以誣陷許墨那封!


    此密函列述了他四大罪行:


    其一,監守自盜,竊取國庫。先以修繕宮室之名虛報賬目,中飽私囊;後又與不法鹽商勾結,販賣私鹽,致使國本動搖,民生艱難。


    其二,排除異己,結黨營私。於朝中廣植黨羽,凡不順從者,皆遭其誣陷構害。借“謀反”之名,鏟除忠良之士。


    其三,操縱科舉,任人唯親。安插親信於主考之位,以舞弊之法,將不學無術之輩納入朝堂,而賢能之才卻被拒之門外。


    其四,私通梭羅國,叛國求榮。數年來與梭羅國暗中往來頻繁。


    且妄圖於梭羅國扶持下,顛覆當朝政權,另立傀儡,以逞其私欲。


    密函最後部分,詳細講述了丞相與大殿下會如何陷害寧王,拿寧王做替死鬼的所有細節。


    與今日朝中發生的一模一樣。


    丞相麵如土色,卻強作鎮定,高唿冤枉,


    “皇上!此密函純屬惡意偽造,肯定是寧王妄圖脫罪的陰險伎倆,蓄意陷害老臣。


    其用心之歹毒,手段之卑劣,實令人發指,求皇上為老臣主持公道,還老臣清白之身!”


    謝景玉假裝困惑,上前質疑道,


    “丞相大人方才還信誓旦旦稱,禦林軍乃皇上心腹,辦事絕無差池。


    密函於寧王府搜出之時,寧王並不在府內。


    他又怎會有如此先見之明,提前知曉將被搜查,從而偽造密函?這於情於理,皆說不通。”


    丞相氣得渾身發抖,怒目圓睜,死死瞪著謝景玉,那眼神中滿是怨毒,


    “寧王狡詐多端,智謀過人,定是蓄意設計,誘老臣入局,妄圖以這封毫無根據、缺乏實證的密函置老夫於死地!”


    謝景玉不依不饒,步步緊逼,


    “丞相大人左一句寧王勾結異國,右一句寧王蓄意陷害。


    可是並無任何證據證實寧王與二殿下有來往,反而與大殿下私下見麵的是丞相。


    丞相說寧王在風月樓與兩個梭羅國人士見麵,事實證明是子虛烏有。”


    謝景玉說到此處頓了頓,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眼底卻是一片徹骨的森寒。


    這個笑更像是裹著糖衣的劇毒。


    許墨看了不自覺打了一個寒戰。


    隻聽謝景玉聲音輕緩道,“這到底,誰在誣陷誰?”


    丞相怒火攻心,眼眶欲裂,血絲密布的雙眼仿佛要噴出火來。


    此刻他終於確定了,謝景玉一直是虛與委蛇,根本未曾與他們真心同路。


    想當初,他假裝投誠獻計,提議利用寧王做替罪羊,謀劃出看似天衣無縫的陷阱。


    卻原來,這陷阱並不是給寧王的,而是給他們。


    那密函八成是謝景玉暗中掉了包。


    丞相暗想,謝景玉此人心思之縝密,人心算計之絕頂,膽識之過人,實屬罕見。


    丞相於朝堂宦海沉浮數十年,曆經無數驚濤駭浪,也非泛泛之輩,當下仍能強作鎮定,不慌不忙。


    他繼而麵向皇上,神色動容,言辭懇切,


    “皇上,老臣忝列朝堂為官四十一年,雖無赫赫之功足以彪炳史冊,卻也始終兢兢業業,未敢有絲毫懈怠。


    豈料今日竟遭謝大人與寧王暗中聯手,設下這陰險毒辣的圈套,老臣委實心寒至極。


    皇上聖明,且細思這密函之事,難道不覺得太過詭異離奇?


    這上麵僅有羅列的罪名,卻無半分真憑實據。此等情形,分明是一場精心籌備的惡意誣陷!


    老臣對天發誓,與梭羅國大殿下之間絕無任何不軌圖謀,密函所言全係無中生有、惡意捏造,懇請皇上明察秋毫,還老臣公道。”


    許墨一直在旁邊聽著,此刻若還聽不明白其中玄機,那當真是傻子了。


    方才他腦海中靈光乍現,猛地想起自己為何知曉,風月樓那間包廂床板是中空的?


    他這才想起來,當時謝景玉曾經輕敲了幾下床板,聲音清脆。


    隻是以為謝景玉無意這麽做,沒放在心上。


    眼下看,倒是不見得。


    恐怕那時候他就已經算到會用到這個床板。


    也算到了……自己會裝昏迷跟他演戲。


    許墨頂了頂腮,頗有種在謝景玉麵前,自己像個傻逼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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