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實在想不到,這個打小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醜八怪,能這麽坦蕩的把這麽丟人的事說出來。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江府大少爺被苛待,連飯也吃不飽。


    李氏顧忌麵子,臉色沉下來,嚴肅道,


    “你這說的什麽話?你雖不是我親生的,但是你從小到大,我打過你一下沒有?


    民間都說繼母難當,想不到我一直用心持家,到最後落個髒汙的名聲!難道是我讓膳房不給你們送吃的了嗎?”


    李氏說到最後,一副悲痛的神情,好像那被繼子欺負的善良後媽。


    江華江青也跟著指著許墨鼻子罵,


    “好你個許墨,自己不守規矩貪吃,還誣陷娘親不給你飯吃,你還有沒有良心!”


    許墨瞪大眼睛,一副吃驚的表情,


    “我還以為是膳房下人看我不順眼,故意克扣我的飯食。……大娘……你怎麽了這是?”


    許墨學著李氏的樣子,故意把話說一半,給對方挖坑,此處無聲勝有聲。


    李氏臉色徹底黑了,卻又不能發作,四周全是下人,指不定哪個嘴沒把門的把今日之事傳揚出去。


    到時她一直以來維持的賢良淑德的貴婦形象就塌了,隻好順著許墨話頭,心不甘情不願說道,


    “這些下人居然自作主張,苛待主子,理應該罰!膳房所有當值的一律克扣半月工錢,以做懲罰!”


    膳房當值的下人們一聽,頓時啞巴吃黃連,背上還馱著一口大黑鍋。


    李氏本想著這次好生教訓一番許墨,卻沒想到人家直接趁人多把自己受苛待的事擺上桌麵。


    以前許墨不出聲,民不告官不究,這直挺挺的擺上桌麵,李氏也得收斂些。


    經此一事,下人們也不敢像以前一樣不把江府大少爺不當迴事。


    行禮問安是必須的,溜須拍馬是偶爾的。


    許墨在小院裏,日日三餐有葷有素,他為了增強體魄,故意每日多吃很多。


    然後在院裏跑步,紮馬步,舉著桌椅下蹲。


    就這麽過了月餘,許墨從開始的風一吹就倒的病秧子,鍛煉成有薄肌有力量感的男人。


    雖然不知道原主心上人是誰,但指望著這一窮二白的江府大少爺身份,怕是很難討得人心。


    許墨隻好加強身材管理。


    這天早晨,許墨還在榻上唿唿大睡,紅葉進來催他,說是前院來人喊他過去,府上來客人了。


    許墨有些許起床氣,迷迷瞪瞪的坐起身,鼓著腮幫子,就要去前院找找李氏的晦氣,討點利息。


    不就是想讓人看我這副樣子,借別人的反應來奚落我嗎?


    你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隨地大小涮。


    可真是茅房裏提燈籠,找屎了。


    許墨一路上心裏嘀咕著,頂著這可怖的一張臉,風風火火的就殺到了前廳。


    他剛要姿勢誇張的往廳中一站,眼睛便不受控製的被坐在木製輪椅上的男子吸引去。


    此男子也正抬眸看向門口的許墨,兩人四目相對,許墨有片刻的失神。


    許墨突覺胸腔裏心跳很快,轟咚轟咚的震響耳膜。


    他不知為什麽自己會如此異樣,急忙用力閉著眼睛感受原主對此人的記憶。


    許墨腦海中慢慢顯現一些畫麵。


    那年,杏花如雨飄落,沈家大軍凱旋而歸,班師迴朝。


    街頭巷尾,行人紛紛恭賀,熱鬧非凡。


    前方的老將軍英姿勃發,向著民眾微微點頭示意。


    在他身後,緊緊跟著一位少年,馬背上微晃的挺拔身姿器宇軒昂。


    他黑色發帶束起如墨長發,眉眼之間既透著蓬勃朝氣,又散發著淩厲。


    原主與紅葉偷跑出來看熱鬧,他頭戴鬥笠,遮住臉上的胎記。


    原主的目光被馬上的少年將軍牢牢吸引,看得入了神。


    竟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撞倒,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眼看著就要撲倒在少年的馬蹄之下。


    千鈞一發之際,少年急忙勒住馬繩。兩人四目相對,趴在地上的許墨與馬上的少年目光交匯。


    後麵路人突然好奇前麵發生了什麽,往前不停擠過來。


    眼見原主麵臨被踩踏的危險,少年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一個淩空翻越,穩穩地拉起地上的原主。


    原主跌入了一個厚實而溫暖的懷抱。


    抬眼望去,隻見一雙眼尾上挑的瑞鳳眼中蘊著暖意,那精雕細琢的線條下,薄唇紅潤。


    原主一時之間忘卻了所有,心中唯有一個聲音:這人怎生得如此好看……


    “公子?你可有事?”


    少年的聲音清冽如山間清泉。


    原主被他的問話拉迴思緒,突然意識到自己臉上醜陋的胎記,急忙慌慌張張地把鬥笠往下拉了拉。


    背對著那個人,原主聲音顫抖地迴了一句:“無……無事。”


    原主受盡了外人的評頭論足,從未有過一個人在看到他的胎記後,既不皺眉,也不嫌棄,而是帶著善意與關心。


    這個在原主悲苦人生中給予唯一一道光的人,


    名叫沈晏,乃是京中定遠侯府的嫡長子。


    沈晏的祖上曾隨開國皇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為侯爵,世襲罔替。


    沈家在朝堂和軍中都有著深厚的根基和廣泛的人脈。


    隻是到沈晏父親這一輩,男丁稀薄加之對朝堂沒有顯赫功績,沈家勢力便日顯沒落。


    沈晏從小接受嚴苛的文武教育。文韜武略,樣樣精通。


    十四歲那年便跟著老將軍,帶兵上戰場打了勝仗。


    四年的時間,屢立戰功,威名遠播。朝中上下皆以為他會重振先祖的雄風名望。


    可就在去年的一場戰役中,軍中的戰略部署不知為何被敵軍知曉,沈晏帶的一隊精銳騎兵被圍困,九死一傷。


    沈晏傷到腿,無數名醫診治,始終再也沒有站起來。


    原本溫潤和煦的冠玉之容,也愈發冷淡深沉。


    許墨頓時清醒,原來這就是原主心中念念不忘的人!


    這次任務就是需要攻略他,拿下他的真心。


    隻是記憶中那個風光霽月,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竟然跌下神壇,困囿輪椅之中。


    隨後許墨收起唏噓的感歎,對著輪椅上的沈晏,微微點頭示好,三分真誠七分鄭重。


    沈晏沒有情緒的垂眸頷首,以示禮數。


    許墨在心裏微微歎氣,……這高冷悶葫蘆,好像有點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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