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後。


    柳青舟徹底沒了力氣,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喊了一聲。


    “……我坦白!”


    他聲音太小了,以至於沒傳出去多遠,根本沒人聽得到。


    水滴的聲音還在繼續,柳青舟渾身難受,就連頭顱之中都莫名的脹痛難挨。


    “有沒有人!我願意坦白!別折磨我了!”


    這迴的聲音大了許多,外頭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柳青舟鬆了口氣。


    終於聽到除水滴以外的聲音了。


    胤礽聽到柳青舟妥協了的時候,頓時覺得無趣。


    柳青舟還隻是挨到了第二階段。


    他都沒找人扮鬼嚇他呢。


    審問柳青舟花了幾天的時間。


    為了印證柳青舟的話,胤礽把使在柳青舟身上的手段,原樣給魏鴻嶺和周崇禮也來了一遍。


    叫胤礽沒想到的是,支撐最久的,居然是周崇禮。


    但也在第四階段就折戟了。


    胤礽叫扮鬼的侍衛,在周崇禮手臂上開了一道口子,讓他誤以為那水滴聲,是自己的血液滴落的聲音。


    隻堅持了半炷香的時間,他就堅持不下去了。


    肉體折磨忍忍很容易就能過去。


    但心理折磨卻很難過關。


    幾方印證之下。


    胤礽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點。


    那便是,魏鴻嶺並非是被柳青舟收買的。


    他來此地任職縣令的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監視柳青舟。


    然而,柳青舟對此渾然不知。


    反倒誤以為,魏鴻嶺是被他的金錢攻勢所收買。


    至於魏鴻嶺背後的人,卻是江浙士族之一的陸家。


    陸家怎麽會跟白蓮教扯到一塊兒去?


    胤礽心裏頭頗為不解。


    他雖然不怎麽熟知陸家,但卻對出自陸家的陸逸杉非常熟悉。


    此時的陸逸杉還是詹事府的讚善。


    明年就會被康熙提拔成內閣學士。


    也算進入了大清中樞。


    陸家在士林的地位可想而知。


    這輩子他與詹事府的交流並沒有像上輩那樣緊密,可根據上輩子的記憶,他對陸逸杉還算了解。


    那老頭兒熟讀經史子集,曾任翰林院編修,是修《明史》的纂修官之一。


    也曾主持過幾迴鄉試。


    他處事公正,雖有些迂腐,可門生故舊眾多,稱一聲桃李滿天下也不為過。


    胤礽的記憶中,上輩子的陸逸杉與白蓮教,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難不成這裏頭,有他不知道的隱秘嗎?


    這陸逸杉好死不死的還正是詹事府的人手,如果這是上輩子查出來的,他還得花時間去打消康熙心中的疑慮。


    可是現在,愛咋咋地吧。


    有本事就把他的太子之位擼了。


    讓他當個天天混吃等死的鹹魚!


    胤礽隻嘀咕了一聲,隨即便把它拋諸腦後了。


    隻是……


    他查出了這麽多線索,日後老頭子要是把調查江南士族的差事交給他,那不就難受了嗎?


    不成,他可不能接下。


    他很忙。


    非常忙。


    在沒有人手的情況下,他是不可能去江南查案的。


    這些東西還是都丟給康熙,他就不迴京都了,他得盡快去三晉,能躲開就盡量躲開。


    要是躲不開……


    不行推給老大?


    從地牢出去的時候,胤礽的心情頗為不錯。


    但走到一半,就被牢門上扣著的大臉倒足了胃口。


    ——


    “太子爺!殿下!奴才是淩普啊!殿下!奴才的額娘是您的乳母,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胤礽:“……”


    好家夥,剛剛查出個陸逸杉,再加上淩普。


    若不是康熙也重生了,他還真有可能會被擼掉太子之位。


    不過胤礽今天心情不錯,也有時間跟這家夥嘮兩句。


    他走到淩普的牢門前站定,臉上一片冰冷,


    “你還有臉求孤!”


    淩普此刻灰頭土臉的,倒是沒遭受什麽毒打。


    這小子骨頭忒軟了點。


    一進大牢,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殿下,奴才隻是一時糊塗,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您看在額娘的麵子上,救救奴才吧!”


    “救你?”


    胤礽冷哼一聲,


    “你知道你犯了什麽罪嗎?那可是謀逆的大罪!”


    “說不準孤都會被你牽累,你還指望孤救你?”


    聽聞這話,淩普被嚇得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說道,


    “不……不能吧?”


    他隻是撈了一萬多兩銀子,還打算等過節的時候,送去給太子一半呢。


    怎麽就牽涉到謀逆裏頭了?


    “怎麽不能?你不知道白蓮教是幹什麽的嗎?他們送的銀子你也敢收?!”


    見胤礽從頭到尾臉色都很難看,淩普也逐漸信了他的話,頓時悲從中來,


    “殿下,奴才不清楚啊!奴才不知道他們是白蓮教的妖人啊!漢人不是有句古話嗎?他們說不知者不罪,您能不能去皇上那求求情?奴才不想死!”


    淩普一時間涕泗橫流,本來就髒兮兮的臉上更沒法看了。


    胤礽心裏頭一陣反胃。


    “你可省省吧,因為你,孤還得去皇阿瑪那裏請罪呢!孤都想弄死你了,還幫你求情?!呸!做什麽春秋大夢!”


    說完,胤礽也不等他反應,轉身就走。


    淩普頓時急了,


    “爺!太子爺!您別走啊!就算不能求情……”


    看著胤礽的背影消失在階梯上,淩普頓時陷入絕望。


    “……也好歹去跟奴才額娘說一聲啊……”


    “嗚嗚嗚……”


    死亡的恐懼縈繞在淩普的心頭,他癱軟在地上放聲大哭。


    住在他隔壁的郭絡羅·和順見狀,狠狠啐了一口,


    “呸!沒出息的玩意兒!”


    淩普瞬間炸了毛,


    “你有出息,就你有出息!等上斷頭台的那天,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嚇尿!”


    和順翻了個白眼,換了個姿勢,把屁股對著淩普。


    一個奴才怎麽配跟他相提並論?


    即便到了現在,和順都不相信族裏的人會放任他被處死。


    他也隻是配合佛爾果充撈銀子而已。


    剩下的髒事爛事,他可一點兒都沒參與。


    胤礽將所有口供整理成卷宗,派遣軍隊押解著犯人迴京。


    他還要留在這裏,處置那些剩下的白蓮教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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