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裝病隻是為了避禍,不過五六日,就“病好了”。


    甄嬛被禁足了兩個月,終於到了解禁的日子。


    整整兩個月,連院子都去不了。


    現在的宮殿還不是前世的主殿,而是最小的西配殿。


    每日在狹小的空間內困著,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


    還沒來得及體會解禁後的自由,甄嬛就發現這宮裏已經和兩個月前大不相同。


    安常在搖身一變成了文貴人,還是新人裏最受寵的;


    眉姐姐雖未晉位,卻已經開始學習宮務了;


    富察貴人、博爾濟吉特貴人都得了聖寵,連夏冬春都是正經的小主了。


    細數下來,這宮裏除了淳常在是年紀小的原因,就隻有自己沒有侍寢過了。


    這段時間的憋悶困頓,宮裏翻天覆地的變化,都讓她有些恍惚,不知該何去何從。


    白日裏頭昏沉沉的,晚間又不得安眠,一番折騰下來,但是真的病倒了。


    胤禛聽聞莞答應才解了禁足,又病倒了,一時也無奈了,微微歎了口氣,轉頭去了永和宮。


    碎玉軒西偏殿。


    方佳淳意人還沒進殿內,聲音卻先傳了進來,“莞姐姐,莞姐姐,淳兒來看你了。”


    走到寢殿,方佳淳意瞧著甄嬛毫無血色的臉,唇角有一絲抖動,很快又扯出甜甜的笑,“莞姐姐,淳兒終於見到你了,你可好些了嗎”


    甄嬛掙紮著坐起來,勉強福了福身子,“嬪妾見過淳常在。剛吃了藥,已經好些了。”


    方佳淳意:“莞姐姐不必多禮,這些日子你一直被禁足,連個和我說話的人都沒有,可憋死我了。”


    雨兒在她身後適時出聲:“可不是嘛,這些日子碎玉軒的門口一直有人守著,小主出入都不方便,可難受壞了。如今好了,小主有陪著說話的人,也可以隨意走動了。”


    甄嬛聽著這話有些不舒服,但看著麵前這兩張稚嫩青澀的臉龐,實在不像是出言諷刺,便隻當是自己多心了。


    甄嬛:“倒是我連累淳兒了,等我病好了,就日日備著牛乳茶給淳兒。”


    方佳淳意:“莞姐姐待淳兒真好”


    轉眼到了除夕夜宴,宜修以甄嬛還在病中為由沒有讓她參加夜宴,安陵容和沈眉莊約著一同去了宴席,兩人位份一樣,座位也是挨著的。


    “皇上、皇後娘娘駕到——”聽到唱禮聲,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胤禛:“起來吧,今兒是家宴,不必拘束。”


    安陵容等人才謝恩坐下,就聽果郡王說道:“皇兄每迴都說不必拘束,可是按照規矩來啊,還是拘束。”


    胤禛:“這話也就十七弟會說,他最怕拘束。今兒不逃席,不遲到,已經是很難得了。”


    胤禛喜歡在這樣的場合演兄弟情深,底下的人也都配合地笑著。


    允禮就勢向胤禛敬酒,宜修也站起身說著祝詞,眾人跟著稱萬歲。


    胤禛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轉頭去看華妃,關切地問道,“華妃,你也幹了嗎?”


    胤禛當著六宮和宗親的麵抬舉她,華妃喜不自勝,“當然幹啦。”


    宜修笑容僵硬了一瞬,看向胤禛,“皇上今日格外高興啊。”


    胤禛沒有去看宜修,隻笑著看向華妃,“午後西北來了捷報,說年羹堯平定了羅卜藏丹津之亂,盡獲其人畜部眾。好一個年羹堯!好一個年大將軍!”


    華妃滿眼笑意,帶著幾分嬌俏,“恭喜皇上,皇上萬安了。”


    胤禛:“你哥哥,很好。”


    華妃聞言喜色更盛,“哥哥在前朝替皇上效力,臣妾在後宮為皇上盡心,那都是當然的。”


    安陵容知道今天是華妃的好日子,無意爭寵,隻坐在下麵欣賞歌舞。


    可偏偏有人不願讓她如此消停,曹貴人得了年世蘭的示意,起身迎著眾人的目光開口,“皇上,今日是除夕家宴,又逢西北大捷,如此大喜之日,臣妾以為該好好慶祝一下。”


    胤禛今日高興,也沒有拂了她麵子,“你說說,該如何慶祝?”


    曹貴人:“不如讓眾姐妹都表演個才藝,也算是姐妹們對皇上的一份心意。”


    胤禛:“好,就依你所言。”


    曹貴人命身邊宮女去準備了一個箱子,放入了寫著眾人名字的紙條。


    向皇上示意後,從箱子裏取出一個紙條,“皇後娘娘,您是六宮之主,又是姐妹中最擅書法的,臣妾鬥膽,便由您給姐妹們做個表率如何?”


    宜修:“那本宮便寫一幅字吧。”


    說著脫下護甲,身邊的宮人已經備好了紙墨筆硯,宜修略加思索,提筆寫下“一元複始,萬象更新”八個字。


    宮人將宜修的字展示給殿內眾人,連胤禛也讚歎不已,“筆酣墨飽,皇後的字,甚好。”


    隨即曹貴人又抽出一個紙條,“沈貴人,不知沈妹妹要表演什麽才藝?”


    沈眉莊是名門閨秀,這樣的場麵是不怵的,對著皇上行了一禮,“臣妾略通琴藝,今日獻醜了。”


    一曲《陽春》,清新流暢,輕鬆明快。


    曲畢,皇上甩了甩手中的珠串,“好,宮中若論琴藝,你與明貴人難分伯仲,沈貴人,賞。”


    接著,富察貴人彈奏一曲古箏,博爾濟吉特貴人則拿出了草原特色的馬頭琴,也都得了皇上的賞賜。


    今日家宴的酒是屬國進貢的,安陵容嚐著順口,正想著私底下向皇上討一些來,就瞧見曹貴人對著她笑了一下,安陵容拿著酒杯的手頓了一下。


    看來,今日是衝著她來的了。


    曹還是:“皇上,臣妾這次抽到的是文貴人。臣妾聽聞安妹妹琴藝不凡,隻是今日沈妹妹已經彈了琴,不知安妹妹可有別的才藝嗎?”


    麗嬪也跟著附和,“臣妾聽聞江南女子身量纖纖,最擅舞蹈,不如妹妹讓我們見識一下?左右今日是家宴,便當是博皇上一笑了。”


    安陵容本也準備了舞蹈,隻等除夕家宴後引皇上去永和宮一觀。


    不想今日年世蘭幾人設了這麽大一個局,就為了讓她出醜,畢竟自己從未說過會舞蹈。


    不過也好,既有機會,當然要奪了甄嬛的機緣,為自己助力。


    安陵容起身望向胤禛,“皇上,臣妾不知今日的安排,事先未做準備,可否容臣妾下去換身合適的衣裳?”


    胤禛一擺手讓蘇培盛帶著安陵容去了側殿。


    不多時,流箏就帶來了安陵容早已準備好的憐白盤金繡紅紗裙,安陵容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上。


    安陵容走進殿內時,胤禛的目光便被吸引,再也移不開,其他人也都是一片驚豔之色。


    麵若桃花,皓齒明眸,長發如瀑,玉頸如瓷,一襲紅紗裙,飄逸靈動,宛若白雪紅梅中的仙子,盡顯傾城之姿。


    宜修一見安陵容的裝扮,就知道華妃今日是給他人做嫁衣了。而華妃在下麵已經快要把帕子捏爛了。


    得到安陵容的示意,南府樂師們開始彈奏。


    樂聲一起,皇上似有所觸動。


    皇後也麵帶驚訝,怎麽竟是驚鴻舞?


    安陵容那日拿到係統給的書,就見其中有驚鴻舞。


    細細看下去,卻和前世甄嬛的驚鴻舞不同,這書中記錄的竟是唐朝梅妃的驚鴻舞。


    前世聽皇後說過,純元的驚鴻舞是烏拉那拉一族費勁心力尋來的孤本,原本殘缺不全,幾位大家研究多年,才還原八分。


    甄嬛的驚鴻舞是民間所傳,隻有三分像罷了,也難怪敦親王那樣說。


    想來,讓皇上念念不忘的,更多是那張臉罷了。


    安陵容水袖輕甩,翩翩起舞,纖足輕點,隨之旋轉。


    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


    琴聲高揚中,殿外竟有幾隻蝴蝶飛來,落在安陵容的水袖上。


    翩若驚鴻,宛若遊龍。眾人沉浸時,一舞已悄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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