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


    墨淵自九重天歸來後剛進昆侖虛,疊風迎了上來:“師父,折顏上神來了。”


    伏羲琴是折顏的本命法器,自戰場歸來後折顏便將伏羲琴鎮壓在了昆侖虛下。


    “嗯,伏羲琴可有異動?”


    疊風拱手道:“伏羲琴安定如初,折顏上神現在去了後山,尚未離開。”


    墨淵眼神微暗,縱身朝著後山走去,趕到時那襲粉衣正俯身賞蓮,未動未移。


    “迴來啦。你這蓮花養的倒是不錯,品種也是罕見。”折顏直起身笑道:“送我些蓮子吧,迴頭我弄些新酒來與你品嚐下。”


    “不養你的桃花了?”


    折顏擺了擺手,迴首繼續觀賞著池中蓮花:“一同養著便是。要知道,咱們這些老家夥最不缺的可就是時間了。我瞧著那朵便不錯,正好桃林中有汪池水空著,今日便移過去吧。”


    墨淵擋住折顏抬起的手,唇角翹起的弧度拉平了些:“這蓮花特殊,少不得昆侖虛的龍氣滋養;若你想養,我那有幾顆從西方梵界得來的花種,能平息你體內魔息。”


    被製住的手臂未再抬起,同樣未曾放下,兩人這般僵持在原地,雖隻有兩三息的時間,但隻是為了株蓮花,也算是四海八荒的又一樁奇聞逸事。


    折顏鬆了力道,甩袖朝著昆侖虛外走去:“你還是同當年在學堂中一般較真,但這話屬實是多了些,要是少綰見了你恐怕一時間也認不得了吧。”


    或許從始至終,少綰都沒認清呢。


    見著折顏的態度一如既往,墨淵背在身後握緊的手掌張開了些:“疊風,去庫房裏將那匣子花種取來。”


    疊風領命而去,很快一匣子散著佛香的花種呈現在折顏麵前,但折顏的注意力明顯不在這上麵:“墨淵,你這大弟子培養的屬實不錯,將你這昆侖虛上下打理的有模有樣的,難得啊。”


    又一個難得。


    墨淵心中波瀾稍起,但想到往年來折顏那浪蕩不羈的行事風格時心境平定:“你若是肯開口收徒,定不遜色於我。”


    “能得你幾句誇,不冤。”


    折顏收起匣子後便要離去,突然想到什麽,提醒道:“墨淵,伏羲琴上有根琴弦脫落了,我帶走留作紀念,你記得迴頭幫我補上。”


    跟在墨淵身後的疊風險些沒原地摔倒,一臉的不可置信。


    修補什麽?


    伏羲琴?


    那可是先天至寶!怎麽會莫名脫落琴弦!


    墨淵定定地看著友人,不過一盞茶時間便開口應道:“好。”


    “爽快。這才是戰神墨淵,先前為了株蓮花同我爭執,根本不像你啊。”


    說完這句話後,折顏閃身離去,不曾迴首一次。


    而墨淵卻是站在山門處良久,似在沉思又似在出神,疊風立於其身後不敢出言。


    畢竟兩位上神為了株蓮花僵持,少見;先天至寶掉落零件,也少見。


    “去九重天傳信,本尊近日有要事不得離開昆侖虛,待授課之日時,可讓那些弟子來昆侖虛上課。”


    疊風拱手應是,正要離去時又被墨淵叫住:“轉告天君,此事由那些學堂弟子自行抉擇。”


    疊風心中的疑慮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但萬年來的教導已然讓他養成謹遵師命的習慣:“是,師父。”


    直到疊風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昆侖虛周圍百裏後,墨淵迴到蓮池旁將周遭的陣腳調整一番。


    與此同時,失去一根琴弦的伏羲琴麵對那些再度侵蝕其本源的陣線猛地發出一聲錚鳴,本應纏繞入骨的陣線潰散開來繞上那些不知何時安置在此的灰色晶石。


    晶石之內,濁息縷縷,瘋狂湧動下卻被晶石外殼死死困在原處;陣線初現時,這些瘋狂都得到了出處。


    ******


    “去昆侖虛上課?”


    幾名弟子對視了一眼,隨後一名比翼鳥族的青年站了出來小聲道:“是。墨淵上神傳令,說我們可自由抉擇是否前往上課。”


    朝輕笑出了聲,自由抉擇……這是誰給自己蒙上的人皮啊。


    笑顏皎皎襯得明豔精致的五官如天邊霞光,景然煙豔,同時幾名因分神而從梅花樁掉落的弟子一人腿上挨了一弦:“自個兒拎石鎖去。”


    挨打的弟子們不敢多言,石鎖入手,千斤重量逼得幾人麵色通紅,但相較於一開始直接墜地還是好上一些的。


    下課鍾聲一響,朝輕第一次迫不及待地離開學堂,使得眾學子站在梅花樁上不敢動。


    往常都是能折磨……拖堂多久就多久,肯定準備著殺他們一迴馬槍呢!


    而結果就是作為今日最後一課的身法課,卻硬是被‘好學’的弟子們拖到了第二日第一堂課開堂,個個身姿奇特,著實讓那講師開了眼呢。


    至於釀成這些的罪魁禍首,心懷坦蕩:長記性是好的,但也得學會靈活應對。


    瞧,她又給這些半桶水晃蕩的家夥上了一課,得多要點報酬啊。


    一十四天。


    如紅蝶般翩飛的身姿飛入了太晨宮內,比之更快的是那連尾音都泛著興奮的嗓音。


    “帝君!您聽到消息了嗎?”


    石桌上如往常般擺好了各色佳肴,而那紫衣銀發的男子閑適地翻了頁手中書卷。


    如今這小家夥同誰有仇他都不奇怪了,差了幾十萬歲能結下仇怨也是罕見。


    天授之事,難說;爭命之事,難解。


    “照你這嗓門,怕是整個一十四天都知道了。”


    朝輕難得沒向著桌上菜肴奔去,而是走到了東華坐著的軟榻旁興致勃勃道:“那您可要出手阻攔?”


    身旁多了道溫熱氣息,東華將手中書卷收了下:“真心話?”


    “當然是假的。”


    朝輕倚坐在蒲團上,眼眸中充斥著看戲的喜悅:“我來做講師的前提,可是帝君那一句便宜行事啊。”


    “這師徒之誼便不顧了?”


    “帝君啊。”


    語氣柔和,薄情不改,兩者相衝倒是有了幾分怪異的纏綿悱惻之意。


    那道溫熱氣息俯身接近:“濁息乃我一半根基,您說我能是什麽善類呢?”


    言外之意,與她的步步謀算、報仇解恨相較,那點情誼又算什麽。


    東華側首,與那墨色眼瞳相對而視,直麵那最深處的惡意與純淨:“下不得狠手,做不得好人,又何必在嘴上逞英雄。”


    若是他,將濁息種在那些弟子身上,既能分攤了仇恨,又手裏落得幹淨,總是要沾染份因果,倒不如選個痛快。


    一人相抗,聽著威風,其中酸痛唯己身才知。


    朝輕聽出了這話裏幾分深意,唇角弧度越發上翹:“帝君,我絕非善類。”


    她這種薄情利己之輩,怎麽會讓自己染上難償的因果。


    若水河畔的那一場大戰,死傷了多少才催生出那位比肩墨淵的天族太子,將那些學堂弟子的骨頭碾成渣也不夠填這大炕。


    如今就看是那仙胎先毀,還是陰謀先露,說不準呢……


    臉頰處的軟肉微痛,朝輕立即迴神:“帝君,您做什麽呢?”


    東華自然而然地收迴了手,指腹上的軟滑觸感讓人易生流連:“飯菜涼了,去熱一熱。”


    那石桌上的維溫陣法是白刻的嗎?睜著眼睛說……話。


    朝輕:“……哦。”


    美食入口,熟悉的滋味使得那些纏繞在眉心處的寒思惡意散了又散,最後如煙霧般的一點兒在散落於周身的餘暉中盡散而去。


    倚於軟榻上的尊神也收迴了目光,庭院中的場景一如往常時光中那般,究其本質,似乎多了些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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