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涼薄
明日方舟：我就是要當白兔子的狗 作者：禦霜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斯城十九號城市模塊，夜間淩晨時分，一棟廢棄寫字樓的地下倉庫之中，數量眾多的‘烏薩斯工人’正在這裏搬運、拆解集裝箱中的零件貨物，並將這些零件組裝成了一個又一個駭人的源石火炮或是地雷陷阱。
昏暗的燈光之下，阿爾伯特站在倉庫內由集裝箱堆積而成的一處高台之上，表麵上是在檢視軍備的組裝工作，但細看之下，卻能發現他的眼睛根本沒有焦點，思維不知道已經飄到哪裏去了。
烏薩斯厚重軍靴踩踏在金屬台階上的噪聲將阿爾伯特的思維從亂七八糟的地方拉迴。他用餘光瞄了一眼來到自己身邊的軍士——他的心腹兼兄弟，也是他手下感染者部隊的副統領哈林，對方今天剛帶著最後一批感染者戰士進入斯城，完成了匯合任務。
“孩子們都轉移安置出去了，目前暫時停留在雅爾茨城內，赫拉格將軍會照料好他們的。”
來到阿爾伯特的身旁，哈林沒有先談軍務，而是先說起了那些感染者遺孤的安置事宜。
雖然並非擁有部隊番號的正規軍隊，但阿爾伯特和他的感染者戰士們終歸隸屬於第四集團軍，自然和當年同屬第四集團軍的赫拉格有所往來。
考慮到雙方如今都是感染者，這個‘往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密切，阿撒茲勒這個感染者診所能夠運營得如此長久，說不定背後也有阿爾伯特等人的援助存在。
“嗯···給最後的幾位兄弟們留個信，告訴他們，等到我們這邊的事情全部結束，斯城的那個新園區建造完成，就把孩子們都帶過來安置吧。反正我們也已經在這裏為他們購置好了鋪麵什麽的，足夠他們生存，不要再過多麻煩老將軍了···老將軍那邊也難···”
阿爾伯特身旁的副官聳了聳肩，一副‘我沒意見’的姿態。
“話說，接孩子們出來的事情順利麽？”
“當然不順利了，不然我也不可能這麽晚才抵達斯城。自從你來到斯城之後，軍團長就將孩子和退下去的老兄弟們看得很緊···如果不是你在斯城不斷做各類嚐試謀劃，姿態足夠盡心盡力，我這波根本不可能將他們接出來的。”
“······”
“大人他，終歸是變了啊···要是放在過去的話，不論我這邊有沒有老老實實執行他布置的任務，他都不可能為難那些孩子們以及傷殘的老兄弟們的···甚至都不需要我們給他們置辦產業留後路，大人也不會讓他們受一點委屈的。”
“不知不覺間，大人的心境已經變得愈發涼薄···不再關照犧牲者的親屬遺孤，不再關心士兵們的家庭與前途，對我們這些為他出生入死數十年的老家夥們也開始懷疑、製約，甚至選擇和境外勢力狼狽為奸，將烏薩斯的國家安全視為無物。”
“差不多得了，阿爾伯特，這次軍團長分配給我們的任務，到底有沒有盡心盡責，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不是嗎？看看下麵這些武器裝備，還有你的那個伏擊方案，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都把軍團長賣了，憑什麽不允許別人懷疑你的忠心？”
聽到這話，阿爾伯特卻是輕笑一聲，撞了下哈林的胳膊，詢問道：
“那你既然早就看破了我的心思，可有什麽反對言語？”
“嘁，能有什麽反對言語？病入膏肓的感染者爛命一條，死就死了，無所dio謂。倒是你這家夥，臨死之前，突然在意起所謂‘國家安全’了？渾渾噩噩大半輩子，做過的肮髒事情數都數不過來，臨了了卻裝起‘菩薩’，想著‘為國為民’了，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阿爾伯特用無奈又夾雜著懇求的眼神看向哈林，而哈林頓了頓，卻完全沒在乎自家大哥的眼神，繼續說了下去。
“而且我說句不好聽的，別人就算了，我們這幫感染者，憑什麽要為烏薩斯的安全和未來做考量？當年把我們逼得家破人亡的，不就是這個該死的國度麽？”
“軍團長那邊也是同理，人家當年也是忠君愛民、立身正直的名門悍將。血峰戰爭之前參與烏卡會戰的時候也是功勳卓著，甚至血峰戰爭中戰敗也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戰爭一開始的決策就錯了！後期戰敗也不是因為我們第四集團軍的軍士不夠勇武，而是那該死的後勤補給！”
“聖駿堡的那些混蛋，戰爭後期既然知道戰爭毫無勝算，就應該盡早下令撤軍！但現實卻是，不管是皇室還是貴族議會，都沒人願意承認自己的決策錯誤，都不想為戰爭的失利攬責。反而讓我們硬著頭皮繼續接戰，卻又不聲不響地縮減我們的後勤補給，幾乎把我們變成了‘孤軍’，不就是希望我們承受不住傷亡自潰，好將戰爭失利的責任推到我們這些士兵身上麽？”
“要不是當年的這場戰爭失利，在後來的大叛亂之中，軍團長明明沒有參與任何反叛活動，又怎麽會被皇室逼得差點自盡？還有赫拉格將軍，若非他眼光長遠，在大叛亂之前就選擇了急流勇退，結局隻會更糟！軍團長身後好歹還有他的家族做庇護，赫拉格將軍又有什麽呢？說不定都會因為駿鷹血統被皇室毒害，死於種族迫害之中。”
哈林表情語氣都很平淡，卻頻出虎狼之辭，弄得阿爾伯特都有些無法承受，無奈反駁道：
“行了，哈林，別再惡意揣測了！駿鷹一族現在都還是烏薩斯前三的主體民族，甚至連當年的駿鷹皇族都還有大量血脈留存，哪來的種族迫害一說？”
“我就是惡意揣測，那又怎麽了？皇室和貴族議會自己幹了那麽多破事在先，不知害死多少無辜者的生命，我便是揣測一下都不允許了？？”
“是，軍團長大人的確是越發涼薄了起來，但又何嚐不是被烏薩斯的‘涼薄’所逼迫出來的？許他們做初一，不許軍團長做十五嗎？”
哈林言之鑿鑿，阿爾伯特隻是無奈搖頭，幾乎沒有駁斥自己兄弟的力氣，半響才憋出一句底氣不足的話來：
“皇室和貴族議會待大人不公，大人不管是打擊報複還是陽奉陰違，也的確算不上失了道理。但無論如何，將斯城這數以百萬計的無辜生靈牽扯進來，都不是不應被容忍的惡行···”
“嘁，這話要是過逝的克拉托夫爵士和弗拉基米爾公爵，甚至北麵的那位德雷克少將來說，我都是服的。唯獨你來說，我隻覺得可笑——咱們給大人當了這麽多年‘黑手套’，不可饒恕之事做得還少麽？當時做那些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開始扯起什麽道德榮辱，簡直諷刺！”
“······”
“誰知道呢···或許正是應了炎國那句古語：‘倉稟足而知禮節’。過去我們行惡是迫於生存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現如今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卻還要去殘害生命，以掠奪侵犯他人為樂，反而更顯其惡，更不可饒恕···不是麽？”
“所以，這就是過去兩年時間裏，你親手將自己半數以上的生死兄弟都給處置了的借口嗎？真說涼薄，我倒是覺得你比軍團長要涼薄太多了。”
“······”
“他們的手上沾了不該沾的鮮血，侵犯了不該侵犯的生命，不論你何時來問我，我都會說他們罪有應得，殺之有名，哈林。”
看著阿爾伯特嚴肅的神情，哈林卻是連連搖頭，轉身過去，滿是不屑地說道：
“裝模做樣，虛偽至極···”
“喂，你去做什麽，哈林？”
“去盯著貧民窟裏的那些幫派雜魚，防止他們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你這段時間不是在斯城混傻了吧？真以為你不派人監視，隻憑幾句言語叮囑，就能讓那些雜碎老老實實地將那些貧民‘請’出貧民窟？我不去盯著，怕是要出人命的！”
看著自家老兄弟遠去的背影，阿爾伯特無奈縮迴剛剛伸出的右手，連連苦笑搖頭。
而在他站立的集裝箱下麵，一隻微小的白色蜘蛛正倒掛在他們今天剛開進來的貨運車車燈上，瞪著它兩隻圓溜溜的大眼，注視著倉庫中堆放的各類軍械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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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灑滿明亮月色的公爵府中庭之中，剛剛結束了一整天繁忙事務的塔露拉從自己的書房中走出，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以此來緩解久坐的僵硬之感。
塔露拉抬起頭，看向天上的兩輪明月——這樣美麗的夜景，自從從絕望穀出來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作為泰拉人，她自然是已經習慣了這雙月懸天的景象，但她記得艾麗絲曾經也和她感慨過泰拉雙月的詭異之處。
‘嗯，想象一下，一個月亮的夜景，才更顯詭異吧。’
極度疲憊之下，塔露拉先是在中庭中呆立片刻，望著天上的月亮胡思亂想了一番。隨後便打了個哈欠，準備迴自己的臥室去休息了。
走過長長的走廊，臨近自己的臥房，塔露拉發現隔壁霜星和艾麗絲的房間之中，居然還有亮光照出——甚至連門都隻是虛掩著的狀態。
‘這麽晚了，葉蓮娜還沒有休息嗎？’
“已經是深夜了，該休息了，葉蓮娜。尤其你前幾天累成那樣，這樣子熬夜，可不是好事啊。”
“你不會是在等艾麗絲吧？她外出辦事去了，再迴來的話，可能要等到後半夜了。”
自從那次審訊完那個名叫阿爾圖羅的薩科塔人之後，艾麗絲的狀況似乎好了很多，暫時是沒去找過阿爾圖羅的麻煩了。不過也因為新園區的建造計劃即將開工，艾麗絲近期也是忙碌異常，平均每天待在府邸裏的時間，幾乎不足兩個小時。
“......”
“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推開房門，一陣冷氣迎麵吹來，塔露拉一整日工作的疲憊感，也在瞬息之間，被這陣冷風給一掃而空。
“抱歉，我才剛剛完成晶體的刻印，還沒來得及處理好其內部的源石迴路。所以它會時不時地向外釋放冷氣，根本控製不住呢。”
“門口的衣架上有棉襖，你挑一件穿上吧，免得感冒了。”
如今的時間是三月下旬，即便是地處偏北的烏薩斯，天氣也逐漸暖和了起來。加上核心城的暖氣依舊沒有停送，按理來說室內溫度應該偏高才對，可霜星目前所處的房間內卻儼然一副隆冬景派。即便是塔露拉也感覺自己的火焰有些搖搖欲墜，不得已穿上一件棉襖之後，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霜星臥室床前的大空地上，高大的石雕底座之上拖著一枚巨大的源石冰晶——屋子裏充溢的寒氣就是從這東西上麵散發出來的。此時的霜星正身披浮冰裝甲，一手持法杖，一手持刻刀，不斷處理著那枚源石冰晶。地上到處都是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雕刻碎屑——大部分都是石雕底座的，隻有少部分屬於底座上方的源石冰晶。
隻是淺淺一看，塔露拉就明白霜星在做什麽了——雖然不知道這隻冰冷的白兔子在抽什麽風，但應該是在雕刻源石擺件來著。
仔細觀摩了一番，塔露拉覺得，霜星的藝術天分，真的是一言難盡。
塔露拉對於石雕藝術還是有些了解的，自然看得出霜星用來放置那塊源石冰晶的石雕底座用料不凡，算是少見的優質材料。然而這樣一塊優質的石料，卻被霜星給雕刻的皺皺巴巴，和路邊的亂石沒什麽區別，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藝術美感。
相比之下，倒是石雕上方的源石冰晶，晶瑩剔透，棱角分明，有一絲別樣的美感，顯然是霜星用她的源石技藝直接凝結出來的非自然造物。塔露拉隱隱能感覺到，冰晶的內核處，似乎有一塊至純源石——個頭還不小，作為整個冰晶的核心，不斷吸收著外界的能量。
“怎麽樣，塔露拉，這個我親手製作的觀賞冰晶，你覺得如何？”
“晶瑩剔透，冰晶周圍水霧之氣朦朧繚繞，冰晶之上也是全無雜質汙點，甚是好看。不過，冰晶雖然堪稱完美，但底下的石座，就有些醜陋了···你又沒學過雕刻藝術，為什麽不考慮直接買一台雕刻完成的石座，或是請一位大匠來為你雕刻呢？你用的這塊石料可是價值不菲，結果卻雕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都是老朋友了，還是同一個事業壕裏的戰友，塔露拉自然是實話實說。而霜星聽到塔露拉吐槽，也不惱怒，隻是笑了笑，繼續操弄手中的法杖和刻刀，輕聲說道：
“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也曾想過請一位匠人來雕刻底座的。但思慮了半天，我還是決定親自操刀——畢竟對她來說，縱使醜了一些，我親手雕刻的意義，始終是要大於美感二字的。”
“哦？這是你準備送給艾麗絲的禮物？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艾麗絲的生日？”
塔露拉下意識地詢問，惹來了霜星的白眼：
“她早就不記得自己前身的生日了，再加上她對自己被‘創造’的事情一向懷有怨恨，對她來說哪有什麽生日的概念啊。”
“既然不是生日，那就是你們之間的特殊紀念日了？讓我想想···我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你似乎是在羅曼諾夫的生產基地裏養傷來著，沒錯吧？”
話說到這，霜星的臉登時變得通紅，目光變得躲閃起來，隨後用細微的聲音說道：
“哪···哪有，還沒到那一天呢···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才剛受傷住院不久。我和艾麗絲第一次做那種事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二十三號，也就下個月了。今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啦···”
“······”
塔露拉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看著塔露拉一臉尷尬的模樣，霜星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眼看著霜星的臉越發紅潤，似乎已經快要超出了羞澀的範疇，轉而進入惱怒的狀態。塔露拉也是馬上輕咳幾聲，轉移話題問道：
“咳···那既然不是為了紀念什麽日期，你為何會突然想著，給艾麗絲送這樣一個禮物呢？”
“唿···其實就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啦。東西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然後開始加工的，在臥室裏光明正大地雕刻，也是因為我本來就沒想著搞驚喜，所以就沒刻意避著艾麗絲。”
“不過，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我了，也許，我可以先把這東西藏著，等到四月二十三號的時候再贈送給她，以紀念那個特殊的日子？”
“···唉，算了，這麽大個東西，我就是把它藏起來，艾麗絲也肯定能發現的，完全沒有驚喜的意義。還不如直接送出去呢。”
一番自言自語，霜星最終還是放棄了在所謂的‘第一次紀念日’給驚喜的想法。
“至於為什麽心血來潮做這個東西···嘿，說來也簡單。其實隻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並借此機會和艾麗絲多一些另類的互動，好增加我們之間的感情罷了。”
“你看，塔露拉，這個石雕的底座，很是醜陋，對吧？我知道我是沒有那個手藝雕刻出什麽好的作品的，但到時候我若是讓艾麗絲來操刀修整，以她的能力，肯定能將這個底座雕刻得極為美麗，且與上方的源石冰晶完美襯托，不是嗎？”
“到時候，公爵府之中，就有了一個我和艾麗絲通力合作打造出的優秀藝術品了。未來若是有好的機會，再找人給這東西拍幾張好看的照片，搭上我和艾麗絲的故事，一對愛人聯手打造的觀賞冰晶——也可以為我和艾麗絲的生涯增添一段美麗的佳話，不是麽？”
“當然，話是這麽說，我也知道我和艾麗絲的真實身份都有些敏感，不適合對外聲張太多的。所以至少短時間內，這東西也隻能留在我們的臥室之中，由我們單獨賞玩了。但它依然能給我和艾麗絲開個好頭，作為我們培養新興趣愛好的起點，對吧？”
“額···倒也沒錯。”
說到這裏，或許太久沒和艾麗絲以外的人長聊過，霜星也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了起來。
“說真的，塔露拉，這一次，要不是核心城的那一場追逐案，我可能都沒意識到，我和艾麗絲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單薄···”
“你這可真是虎狼之言，葉蓮娜。艾麗絲要聽見你這麽說的話，可是會生氣的哦。”
“單薄不代表脆弱啊，塔露拉，我不覺得我的說法有問題，而且這也是事實呢。”
“當艾麗絲因那個薩科塔的源石技藝而暴怒的時候，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用妻子的身份直接命令她，阻止她繼續行兇。但事實卻是，我的命令，她根本是一點都聽不進去。”
“她這次發怒，一開始我將她推進馬路旁灌木叢裏的時候，我就摁不住她，不得不采取自脫衣物的方式，反過來逼她控製我。等迴到家中就更是荒謬，居然隻能通過自己的‘肉體’來約束她。在‘夢境’中當了兩天的奶油泡芙，也沒見她的怒氣有所平複，反而是你那次審訊的幾句‘假話’，居然讓她正常了起來。”
霜星用了個奇奇怪怪的詞，打算活躍一下氣氛。然而看著塔露拉一臉的疑惑，霜星便意識到塔露拉應該是沒有get到其中的笑點。
不過仔細想想，塔露拉get不到，才應該是正常的——畢竟和‘已為人妻’的霜星不同，現在的塔露拉還是個專注事業的大齡單身女子，不通人事，自然不會有那些‘汙汙’的認知。
在塔露拉困惑目光的注視之下，霜星紅著臉頰，閉上眼睛輕咳一聲，緩解了下尷尬的氣氛，繼續說道：
“說起來你可能也會有些難受，塔露拉。但這一次事情，是真的又讓我迴想起了當初的牧群事件了。”
霜星的話，惹得塔露拉也是瞳孔微縮，唿吸都為之停滯了幾秒。
“當初在村莊裏的時候也是···雖然將軍事後曾提到，那些牧群和艾麗絲在沃倫菲爾所熟知的‘人造人——屠夫’有許多相似之處。這可能才是艾麗絲當時那般瘋狂地屠戮那些牧群的緣由。但不管艾麗絲的動機如何，那都是她第一次違抗我的意願，完全無視了我的警告和叮囑，開始自行其是···”
“馬後炮的角度來講，她殺那些牧群固然算不上錯，甚至算是提前幫那些受害者解脫了。但即時的情況裏，她絕對不可能想那麽多。所以，那起事件早已說明，一旦艾麗絲受了嚴重的刺激，就會開始行為失控，胡作非為，我也根本攔不住她。作為妻子，連勸阻自家愛人都做不到，實在是···有些失職···”
“···其實，你還是有進步的，葉蓮娜。你看這一次，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你最終還是控製住她了，且成功勸說了她，不是嗎？”
“進步？哪來的進步？！我現在用的手段，在當初的村莊裏根本用不了好嗎——當時我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在戰鬥欸，哪像幾天前攔住她就萬事大吉。而且就算是進步，拿肉體才能約束住自家愛人難道很值得誇耀嗎？！簡直是丟死個人好嘛！”
“再細細迴想一下，我能給她帶去的快樂和愉悅，似乎也隻有‘結合’這一種手段了。甚至因為她沒有實際感官，我與她的這種‘結合’，估計也隻是滿足了她精神上的‘占有欲’，而非真正的人倫愛欲，肉體上的歡愉更是一點沒有！”
“額···其實在我看來，哪怕隻是和你單純地聊天或是相處，艾麗絲就足夠愉悅了。你們這樣子，就已經不錯了，葉蓮娜。”
“那也隻是因為她容易滿足，而不是我真正做了什麽，塔露拉！正如我所說的，嚴格算下來，我除了出賣自己的肉體——甚至還是虛擬的，再沒有為她做過什麽實事，這也就導致了她一旦情緒化，我也找不到約束或是安慰她的手段。連自家愛人的傷痛都無法撫慰化解，這難道不算是一種另類的‘涼薄’嗎？做愛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夠失敗了！”
略微發泄一番，霜星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將主要精力再一次放迴到了自己手中的雕刻工作上，同時語氣也變迴了之前的輕柔狀態。
“所以，我做這些東西，也是希望能給艾麗絲多培養一些愛好——反正我喜歡什麽她就會喜歡什麽嘛。多給我們找些事情做，多些說話、深入交流的機會，我才有機會去改變她，修正她的性格缺陷···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算是一對完整的愛人，而不隻是簡單的‘可以依靠的對象’而已。”
“說真的，塔露拉，若是我再這樣‘涼薄’下去，我都不知道我在艾麗絲眼裏，除了比你和將軍多了一個‘妻子’頭銜以外，還有什麽特殊之處了。”
好嘛，聽完霜星這通話，塔露拉終於知道，今天這隻白兔子突然變得奇奇怪怪，根本原因，似乎還是因為‘吃醋’？
在塔露拉看來，沒能在上次的公路追逐案中控製住艾麗絲，隻是霜星這次情緒爆發的導火索而已。真要計較下來，應該是因為自己近期和艾麗絲共事的時候，事務繁忙、心神消耗嚴重，從而得到了艾麗絲的許多照顧，使得霜星的一些特殊待遇不再是‘獨享一份’，惹得這隻白兔子有了危機意識啊！
‘一個愛人的頭銜，被艾麗絲視為最重要的親人都還不夠嗎？葉蓮娜，你這家夥，占有欲比起艾麗絲來講，根本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扶了扶額頭，塔露拉覺得霜星的腦迴路也是逐漸奇怪了起來——似乎在被艾麗絲快速同化，愛情觀變得莫名其妙的同時，占有欲也越來越誇張了。
“好啦好啦，別想那麽多，艾麗絲最近也就是任務太多，所以才和你說的話太少。等她閑下來了你們有的是時間膩歪，你也就別熬夜了。不然真等艾麗絲迴來，還看到你強行熬夜，心疼的隻會是她。”
“嗯，你放心，等我把這枚至純源石的迴路調整好，讓它不再釋放這麽強的冷氣，我就休息了，不會耗太久的。”
昏暗的燈光之下，阿爾伯特站在倉庫內由集裝箱堆積而成的一處高台之上，表麵上是在檢視軍備的組裝工作，但細看之下，卻能發現他的眼睛根本沒有焦點，思維不知道已經飄到哪裏去了。
烏薩斯厚重軍靴踩踏在金屬台階上的噪聲將阿爾伯特的思維從亂七八糟的地方拉迴。他用餘光瞄了一眼來到自己身邊的軍士——他的心腹兼兄弟，也是他手下感染者部隊的副統領哈林，對方今天剛帶著最後一批感染者戰士進入斯城，完成了匯合任務。
“孩子們都轉移安置出去了，目前暫時停留在雅爾茨城內，赫拉格將軍會照料好他們的。”
來到阿爾伯特的身旁，哈林沒有先談軍務，而是先說起了那些感染者遺孤的安置事宜。
雖然並非擁有部隊番號的正規軍隊，但阿爾伯特和他的感染者戰士們終歸隸屬於第四集團軍，自然和當年同屬第四集團軍的赫拉格有所往來。
考慮到雙方如今都是感染者，這個‘往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密切，阿撒茲勒這個感染者診所能夠運營得如此長久，說不定背後也有阿爾伯特等人的援助存在。
“嗯···給最後的幾位兄弟們留個信，告訴他們，等到我們這邊的事情全部結束，斯城的那個新園區建造完成，就把孩子們都帶過來安置吧。反正我們也已經在這裏為他們購置好了鋪麵什麽的，足夠他們生存，不要再過多麻煩老將軍了···老將軍那邊也難···”
阿爾伯特身旁的副官聳了聳肩，一副‘我沒意見’的姿態。
“話說，接孩子們出來的事情順利麽？”
“當然不順利了，不然我也不可能這麽晚才抵達斯城。自從你來到斯城之後，軍團長就將孩子和退下去的老兄弟們看得很緊···如果不是你在斯城不斷做各類嚐試謀劃，姿態足夠盡心盡力，我這波根本不可能將他們接出來的。”
“······”
“大人他，終歸是變了啊···要是放在過去的話，不論我這邊有沒有老老實實執行他布置的任務，他都不可能為難那些孩子們以及傷殘的老兄弟們的···甚至都不需要我們給他們置辦產業留後路，大人也不會讓他們受一點委屈的。”
“不知不覺間，大人的心境已經變得愈發涼薄···不再關照犧牲者的親屬遺孤，不再關心士兵們的家庭與前途，對我們這些為他出生入死數十年的老家夥們也開始懷疑、製約，甚至選擇和境外勢力狼狽為奸，將烏薩斯的國家安全視為無物。”
“差不多得了，阿爾伯特，這次軍團長分配給我們的任務，到底有沒有盡心盡責，你心裏比誰都清楚，不是嗎？看看下麵這些武器裝備，還有你的那個伏擊方案，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你都把軍團長賣了，憑什麽不允許別人懷疑你的忠心？”
聽到這話，阿爾伯特卻是輕笑一聲，撞了下哈林的胳膊，詢問道：
“那你既然早就看破了我的心思，可有什麽反對言語？”
“嘁，能有什麽反對言語？病入膏肓的感染者爛命一條，死就死了，無所dio謂。倒是你這家夥，臨死之前，突然在意起所謂‘國家安全’了？渾渾噩噩大半輩子，做過的肮髒事情數都數不過來，臨了了卻裝起‘菩薩’，想著‘為國為民’了，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阿爾伯特用無奈又夾雜著懇求的眼神看向哈林，而哈林頓了頓，卻完全沒在乎自家大哥的眼神，繼續說了下去。
“而且我說句不好聽的，別人就算了，我們這幫感染者，憑什麽要為烏薩斯的安全和未來做考量？當年把我們逼得家破人亡的，不就是這個該死的國度麽？”
“軍團長那邊也是同理，人家當年也是忠君愛民、立身正直的名門悍將。血峰戰爭之前參與烏卡會戰的時候也是功勳卓著，甚至血峰戰爭中戰敗也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戰爭一開始的決策就錯了！後期戰敗也不是因為我們第四集團軍的軍士不夠勇武，而是那該死的後勤補給！”
“聖駿堡的那些混蛋，戰爭後期既然知道戰爭毫無勝算，就應該盡早下令撤軍！但現實卻是，不管是皇室還是貴族議會，都沒人願意承認自己的決策錯誤，都不想為戰爭的失利攬責。反而讓我們硬著頭皮繼續接戰，卻又不聲不響地縮減我們的後勤補給，幾乎把我們變成了‘孤軍’，不就是希望我們承受不住傷亡自潰，好將戰爭失利的責任推到我們這些士兵身上麽？”
“要不是當年的這場戰爭失利，在後來的大叛亂之中，軍團長明明沒有參與任何反叛活動，又怎麽會被皇室逼得差點自盡？還有赫拉格將軍，若非他眼光長遠，在大叛亂之前就選擇了急流勇退，結局隻會更糟！軍團長身後好歹還有他的家族做庇護，赫拉格將軍又有什麽呢？說不定都會因為駿鷹血統被皇室毒害，死於種族迫害之中。”
哈林表情語氣都很平淡，卻頻出虎狼之辭，弄得阿爾伯特都有些無法承受，無奈反駁道：
“行了，哈林，別再惡意揣測了！駿鷹一族現在都還是烏薩斯前三的主體民族，甚至連當年的駿鷹皇族都還有大量血脈留存，哪來的種族迫害一說？”
“我就是惡意揣測，那又怎麽了？皇室和貴族議會自己幹了那麽多破事在先，不知害死多少無辜者的生命，我便是揣測一下都不允許了？？”
“是，軍團長大人的確是越發涼薄了起來，但又何嚐不是被烏薩斯的‘涼薄’所逼迫出來的？許他們做初一，不許軍團長做十五嗎？”
哈林言之鑿鑿，阿爾伯特隻是無奈搖頭，幾乎沒有駁斥自己兄弟的力氣，半響才憋出一句底氣不足的話來：
“皇室和貴族議會待大人不公，大人不管是打擊報複還是陽奉陰違，也的確算不上失了道理。但無論如何，將斯城這數以百萬計的無辜生靈牽扯進來，都不是不應被容忍的惡行···”
“嘁，這話要是過逝的克拉托夫爵士和弗拉基米爾公爵，甚至北麵的那位德雷克少將來說，我都是服的。唯獨你來說，我隻覺得可笑——咱們給大人當了這麽多年‘黑手套’，不可饒恕之事做得還少麽？當時做那些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開始扯起什麽道德榮辱，簡直諷刺！”
“······”
“誰知道呢···或許正是應了炎國那句古語：‘倉稟足而知禮節’。過去我們行惡是迫於生存的壓力，不得已而為之，現如今明明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卻還要去殘害生命，以掠奪侵犯他人為樂，反而更顯其惡，更不可饒恕···不是麽？”
“所以，這就是過去兩年時間裏，你親手將自己半數以上的生死兄弟都給處置了的借口嗎？真說涼薄，我倒是覺得你比軍團長要涼薄太多了。”
“······”
“他們的手上沾了不該沾的鮮血，侵犯了不該侵犯的生命，不論你何時來問我，我都會說他們罪有應得，殺之有名，哈林。”
看著阿爾伯特嚴肅的神情，哈林卻是連連搖頭，轉身過去，滿是不屑地說道：
“裝模做樣，虛偽至極···”
“喂，你去做什麽，哈林？”
“去盯著貧民窟裏的那些幫派雜魚，防止他們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你這段時間不是在斯城混傻了吧？真以為你不派人監視，隻憑幾句言語叮囑，就能讓那些雜碎老老實實地將那些貧民‘請’出貧民窟？我不去盯著，怕是要出人命的！”
看著自家老兄弟遠去的背影，阿爾伯特無奈縮迴剛剛伸出的右手，連連苦笑搖頭。
而在他站立的集裝箱下麵，一隻微小的白色蜘蛛正倒掛在他們今天剛開進來的貨運車車燈上，瞪著它兩隻圓溜溜的大眼，注視著倉庫中堆放的各類軍械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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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灑滿明亮月色的公爵府中庭之中，剛剛結束了一整天繁忙事務的塔露拉從自己的書房中走出，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以此來緩解久坐的僵硬之感。
塔露拉抬起頭，看向天上的兩輪明月——這樣美麗的夜景，自從從絕望穀出來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作為泰拉人，她自然是已經習慣了這雙月懸天的景象，但她記得艾麗絲曾經也和她感慨過泰拉雙月的詭異之處。
‘嗯，想象一下，一個月亮的夜景，才更顯詭異吧。’
極度疲憊之下，塔露拉先是在中庭中呆立片刻，望著天上的月亮胡思亂想了一番。隨後便打了個哈欠，準備迴自己的臥室去休息了。
走過長長的走廊，臨近自己的臥房，塔露拉發現隔壁霜星和艾麗絲的房間之中，居然還有亮光照出——甚至連門都隻是虛掩著的狀態。
‘這麽晚了，葉蓮娜還沒有休息嗎？’
“已經是深夜了，該休息了，葉蓮娜。尤其你前幾天累成那樣，這樣子熬夜，可不是好事啊。”
“你不會是在等艾麗絲吧？她外出辦事去了，再迴來的話，可能要等到後半夜了。”
自從那次審訊完那個名叫阿爾圖羅的薩科塔人之後，艾麗絲的狀況似乎好了很多，暫時是沒去找過阿爾圖羅的麻煩了。不過也因為新園區的建造計劃即將開工，艾麗絲近期也是忙碌異常，平均每天待在府邸裏的時間，幾乎不足兩個小時。
“......”
“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
推開房門，一陣冷氣迎麵吹來，塔露拉一整日工作的疲憊感，也在瞬息之間，被這陣冷風給一掃而空。
“抱歉，我才剛剛完成晶體的刻印，還沒來得及處理好其內部的源石迴路。所以它會時不時地向外釋放冷氣，根本控製不住呢。”
“門口的衣架上有棉襖，你挑一件穿上吧，免得感冒了。”
如今的時間是三月下旬，即便是地處偏北的烏薩斯，天氣也逐漸暖和了起來。加上核心城的暖氣依舊沒有停送，按理來說室內溫度應該偏高才對，可霜星目前所處的房間內卻儼然一副隆冬景派。即便是塔露拉也感覺自己的火焰有些搖搖欲墜，不得已穿上一件棉襖之後，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霜星臥室床前的大空地上，高大的石雕底座之上拖著一枚巨大的源石冰晶——屋子裏充溢的寒氣就是從這東西上麵散發出來的。此時的霜星正身披浮冰裝甲，一手持法杖，一手持刻刀，不斷處理著那枚源石冰晶。地上到處都是還沒來得及清理的雕刻碎屑——大部分都是石雕底座的，隻有少部分屬於底座上方的源石冰晶。
隻是淺淺一看，塔露拉就明白霜星在做什麽了——雖然不知道這隻冰冷的白兔子在抽什麽風，但應該是在雕刻源石擺件來著。
仔細觀摩了一番，塔露拉覺得，霜星的藝術天分，真的是一言難盡。
塔露拉對於石雕藝術還是有些了解的，自然看得出霜星用來放置那塊源石冰晶的石雕底座用料不凡，算是少見的優質材料。然而這樣一塊優質的石料，卻被霜星給雕刻的皺皺巴巴，和路邊的亂石沒什麽區別，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藝術美感。
相比之下，倒是石雕上方的源石冰晶，晶瑩剔透，棱角分明，有一絲別樣的美感，顯然是霜星用她的源石技藝直接凝結出來的非自然造物。塔露拉隱隱能感覺到，冰晶的內核處，似乎有一塊至純源石——個頭還不小，作為整個冰晶的核心，不斷吸收著外界的能量。
“怎麽樣，塔露拉，這個我親手製作的觀賞冰晶，你覺得如何？”
“晶瑩剔透，冰晶周圍水霧之氣朦朧繚繞，冰晶之上也是全無雜質汙點，甚是好看。不過，冰晶雖然堪稱完美，但底下的石座，就有些醜陋了···你又沒學過雕刻藝術，為什麽不考慮直接買一台雕刻完成的石座，或是請一位大匠來為你雕刻呢？你用的這塊石料可是價值不菲，結果卻雕成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都是老朋友了，還是同一個事業壕裏的戰友，塔露拉自然是實話實說。而霜星聽到塔露拉吐槽，也不惱怒，隻是笑了笑，繼續操弄手中的法杖和刻刀，輕聲說道：
“我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所以也曾想過請一位匠人來雕刻底座的。但思慮了半天，我還是決定親自操刀——畢竟對她來說，縱使醜了一些，我親手雕刻的意義，始終是要大於美感二字的。”
“哦？這是你準備送給艾麗絲的禮物？今天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嗎？艾麗絲的生日？”
塔露拉下意識地詢問，惹來了霜星的白眼：
“她早就不記得自己前身的生日了，再加上她對自己被‘創造’的事情一向懷有怨恨，對她來說哪有什麽生日的概念啊。”
“既然不是生日，那就是你們之間的特殊紀念日了？讓我想想···我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你似乎是在羅曼諾夫的生產基地裏養傷來著，沒錯吧？”
話說到這，霜星的臉登時變得通紅，目光變得躲閃起來，隨後用細微的聲音說道：
“哪···哪有，還沒到那一天呢···去年的這個時候，我才剛受傷住院不久。我和艾麗絲第一次做那種事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二十三號，也就下個月了。今天，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啦···”
“······”
塔露拉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看著塔露拉一臉尷尬的模樣，霜星也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眼看著霜星的臉越發紅潤，似乎已經快要超出了羞澀的範疇，轉而進入惱怒的狀態。塔露拉也是馬上輕咳幾聲，轉移話題問道：
“咳···那既然不是為了紀念什麽日期，你為何會突然想著，給艾麗絲送這樣一個禮物呢？”
“唿···其實就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啦。東西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然後開始加工的，在臥室裏光明正大地雕刻，也是因為我本來就沒想著搞驚喜，所以就沒刻意避著艾麗絲。”
“不過，你剛才的話倒是提醒我了，也許，我可以先把這東西藏著，等到四月二十三號的時候再贈送給她，以紀念那個特殊的日子？”
“···唉，算了，這麽大個東西，我就是把它藏起來，艾麗絲也肯定能發現的，完全沒有驚喜的意義。還不如直接送出去呢。”
一番自言自語，霜星最終還是放棄了在所謂的‘第一次紀念日’給驚喜的想法。
“至於為什麽心血來潮做這個東西···嘿，說來也簡單。其實隻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並借此機會和艾麗絲多一些另類的互動，好增加我們之間的感情罷了。”
“你看，塔露拉，這個石雕的底座，很是醜陋，對吧？我知道我是沒有那個手藝雕刻出什麽好的作品的，但到時候我若是讓艾麗絲來操刀修整，以她的能力，肯定能將這個底座雕刻得極為美麗，且與上方的源石冰晶完美襯托，不是嗎？”
“到時候，公爵府之中，就有了一個我和艾麗絲通力合作打造出的優秀藝術品了。未來若是有好的機會，再找人給這東西拍幾張好看的照片，搭上我和艾麗絲的故事，一對愛人聯手打造的觀賞冰晶——也可以為我和艾麗絲的生涯增添一段美麗的佳話，不是麽？”
“當然，話是這麽說，我也知道我和艾麗絲的真實身份都有些敏感，不適合對外聲張太多的。所以至少短時間內，這東西也隻能留在我們的臥室之中，由我們單獨賞玩了。但它依然能給我和艾麗絲開個好頭，作為我們培養新興趣愛好的起點，對吧？”
“額···倒也沒錯。”
說到這裏，或許太久沒和艾麗絲以外的人長聊過，霜星也是突然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了起來。
“說真的，塔露拉，這一次，要不是核心城的那一場追逐案，我可能都沒意識到，我和艾麗絲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樣的單薄···”
“你這可真是虎狼之言，葉蓮娜。艾麗絲要聽見你這麽說的話，可是會生氣的哦。”
“單薄不代表脆弱啊，塔露拉，我不覺得我的說法有問題，而且這也是事實呢。”
“當艾麗絲因那個薩科塔的源石技藝而暴怒的時候，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用妻子的身份直接命令她，阻止她繼續行兇。但事實卻是，我的命令，她根本是一點都聽不進去。”
“她這次發怒，一開始我將她推進馬路旁灌木叢裏的時候，我就摁不住她，不得不采取自脫衣物的方式，反過來逼她控製我。等迴到家中就更是荒謬，居然隻能通過自己的‘肉體’來約束她。在‘夢境’中當了兩天的奶油泡芙，也沒見她的怒氣有所平複，反而是你那次審訊的幾句‘假話’，居然讓她正常了起來。”
霜星用了個奇奇怪怪的詞，打算活躍一下氣氛。然而看著塔露拉一臉的疑惑，霜星便意識到塔露拉應該是沒有get到其中的笑點。
不過仔細想想，塔露拉get不到，才應該是正常的——畢竟和‘已為人妻’的霜星不同，現在的塔露拉還是個專注事業的大齡單身女子，不通人事，自然不會有那些‘汙汙’的認知。
在塔露拉困惑目光的注視之下，霜星紅著臉頰，閉上眼睛輕咳一聲，緩解了下尷尬的氣氛，繼續說道：
“說起來你可能也會有些難受，塔露拉。但這一次事情，是真的又讓我迴想起了當初的牧群事件了。”
霜星的話，惹得塔露拉也是瞳孔微縮，唿吸都為之停滯了幾秒。
“當初在村莊裏的時候也是···雖然將軍事後曾提到，那些牧群和艾麗絲在沃倫菲爾所熟知的‘人造人——屠夫’有許多相似之處。這可能才是艾麗絲當時那般瘋狂地屠戮那些牧群的緣由。但不管艾麗絲的動機如何，那都是她第一次違抗我的意願，完全無視了我的警告和叮囑，開始自行其是···”
“馬後炮的角度來講，她殺那些牧群固然算不上錯，甚至算是提前幫那些受害者解脫了。但即時的情況裏，她絕對不可能想那麽多。所以，那起事件早已說明，一旦艾麗絲受了嚴重的刺激，就會開始行為失控，胡作非為，我也根本攔不住她。作為妻子，連勸阻自家愛人都做不到，實在是···有些失職···”
“···其實，你還是有進步的，葉蓮娜。你看這一次，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你最終還是控製住她了，且成功勸說了她，不是嗎？”
“進步？哪來的進步？！我現在用的手段，在當初的村莊裏根本用不了好嗎——當時我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在戰鬥欸，哪像幾天前攔住她就萬事大吉。而且就算是進步，拿肉體才能約束住自家愛人難道很值得誇耀嗎？！簡直是丟死個人好嘛！”
“再細細迴想一下，我能給她帶去的快樂和愉悅，似乎也隻有‘結合’這一種手段了。甚至因為她沒有實際感官，我與她的這種‘結合’，估計也隻是滿足了她精神上的‘占有欲’，而非真正的人倫愛欲，肉體上的歡愉更是一點沒有！”
“額···其實在我看來，哪怕隻是和你單純地聊天或是相處，艾麗絲就足夠愉悅了。你們這樣子，就已經不錯了，葉蓮娜。”
“那也隻是因為她容易滿足，而不是我真正做了什麽，塔露拉！正如我所說的，嚴格算下來，我除了出賣自己的肉體——甚至還是虛擬的，再沒有為她做過什麽實事，這也就導致了她一旦情緒化，我也找不到約束或是安慰她的手段。連自家愛人的傷痛都無法撫慰化解，這難道不算是一種另類的‘涼薄’嗎？做愛人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夠失敗了！”
略微發泄一番，霜星也是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將主要精力再一次放迴到了自己手中的雕刻工作上，同時語氣也變迴了之前的輕柔狀態。
“所以，我做這些東西，也是希望能給艾麗絲多培養一些愛好——反正我喜歡什麽她就會喜歡什麽嘛。多給我們找些事情做，多些說話、深入交流的機會，我才有機會去改變她，修正她的性格缺陷···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算是一對完整的愛人，而不隻是簡單的‘可以依靠的對象’而已。”
“說真的，塔露拉，若是我再這樣‘涼薄’下去，我都不知道我在艾麗絲眼裏，除了比你和將軍多了一個‘妻子’頭銜以外，還有什麽特殊之處了。”
好嘛，聽完霜星這通話，塔露拉終於知道，今天這隻白兔子突然變得奇奇怪怪，根本原因，似乎還是因為‘吃醋’？
在塔露拉看來，沒能在上次的公路追逐案中控製住艾麗絲，隻是霜星這次情緒爆發的導火索而已。真要計較下來，應該是因為自己近期和艾麗絲共事的時候，事務繁忙、心神消耗嚴重，從而得到了艾麗絲的許多照顧，使得霜星的一些特殊待遇不再是‘獨享一份’，惹得這隻白兔子有了危機意識啊！
‘一個愛人的頭銜，被艾麗絲視為最重要的親人都還不夠嗎？葉蓮娜，你這家夥，占有欲比起艾麗絲來講，根本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扶了扶額頭，塔露拉覺得霜星的腦迴路也是逐漸奇怪了起來——似乎在被艾麗絲快速同化，愛情觀變得莫名其妙的同時，占有欲也越來越誇張了。
“好啦好啦，別想那麽多，艾麗絲最近也就是任務太多，所以才和你說的話太少。等她閑下來了你們有的是時間膩歪，你也就別熬夜了。不然真等艾麗絲迴來，還看到你強行熬夜，心疼的隻會是她。”
“嗯，你放心，等我把這枚至純源石的迴路調整好，讓它不再釋放這麽強的冷氣，我就休息了，不會耗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