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蒸蒸日上\’
明日方舟：我就是要當白兔子的狗 作者：禦霜甲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自從上次的叛亂發生後，轉眼，又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了。
牧群事件的發生，對絕望穀的未來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但如果將鏡頭細放到個人身上，又似乎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絕大部分人依然維持著自己的行為作息，為生計勞碌之餘，甚至都鮮少有人選擇去談論牧群事件。
就連塔露拉本人，單從行為上來看，也和過去沒什麽兩樣，作為絕望穀表麵上的代表與管理者，溝通聯絡外界，為絕望穀的未來發展奔波忙碌，以落實原先與德雷克既定的各種發展規劃。
至於為什麽說是表麵上的管理者，倒也不難理解。
牧群事件，給塔露拉個人領導信譽帶來的衝擊是一方麵，還有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就是斯克裏帕爾那一部分被塔露拉從科西切公爵領帶出來的老兵們背叛身死之後，她手頭上能用的可信人才一下就折損近半了。
聚落的中堅人才數量受到衝擊，下麵的底層感染者，不管是出於能力還是信任，塔露拉都無法輕易提拔他們。一時間，絕望穀的管理行政之中可謂是問題百出，讓塔露拉頗有些焦頭爛額之意。
考慮到發展中的絕望穀聚落不能缺乏這些中堅力量的及時援助，愛國者幹脆厚著臉皮去找德雷克討要了一些人才迴來協助工作。德雷克倒也大方，大手一揮就將愛國者需要的人才們批了過去。
這一批要來的知識分子，和之前一樣都是感染者——在牧群事件之後，絕望穀對於普通人而言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禁地，即便有愛國者和德雷克的保票，也沒有普通人願意來了。
新援的到來幫助絕望穀維持住了應有的發展速度和基礎秩序。而在這個時候，塔露拉也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的權力和地位，正在被一步步地架空，能在絕望穀內支配的力量，也是空前的薄弱。
聚落內部的警衛秩序，原本是由塔露拉手下的感染者戰士們主力負責的。但牧群事件先是讓戰士們的數量銳減，引發人手不足的問題。隨後接踵而來的信任危機，讓他們的工作難以維持，步履維艱。
這個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趁虛而入，直接取代了塔露拉麾下的感染者戰士。自成立了一支警隊，以負責絕望穀的相關工作。
此人就是霜星。
親身經曆牧群事件的血腥與扭曲，眼看自己的愛人無可奈何（事後得知牧群早已無救後的看法）地沾上無數無辜者的鮮血。饒是體驗過悲苦，親曆過戰場的她，也難以忘卻那些慘烈的景象了。
這一場慘案，將霜星對塔露拉的質疑推到了頂峰自不必多說。除此之外，也引發了她內心對自己過去‘退縮讓權’行為的懊悔。
時至今日，霜星也依然在想，如果她沒有選擇退居二線，而是依然維持雪怪小隊的編製，親自參與絕望穀的大部分決策商討會議。她是不是就可以更早地察覺到那個分部聚落的異樣，或是直接反對那個分部聚落的選址甚至是建造事宜，將這起慘劇扼殺在搖籃之中呢？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對塔露拉的質疑，對自身不作為的懊悔，以及可能存在的對艾麗絲‘罪責’的彌補。霜星又再一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將自己的心思和精力，盡數投入到了感染者的事業當中。
她先是從愛國者那裏要迴了自己的雪怪小隊舊部，還額外討要了一些已經不太適合再上戰場卻經驗豐富的老兵，隨後又將切爾斯基堡事件中傷退的隊員們召迴，整合出了一支與她關係密切的警隊之後。借著艾麗絲和愛國者積累下來的威望，強勢地接管了聚落的安保工作。
這番操作出來，雖讓塔露拉感到頭疼，卻也生不起和霜星爭的心思來。
且不說她現在手頭的人手本身就不足，就算她再征召一些壯丁來填補這些空缺，她也不覺得自己爭得過霜星——這家夥現在對她而言那裏是什麽冰兔子，分明就是個一點就爆的炸藥桶！
塔露拉覺得自己要是敢爭，恐怕霜星就敢拉著艾麗絲和雪怪小隊，直接和她爆了！
而另一邊，軍隊方麵自不必多說，本來就是愛國者全權包攬的事情，塔露拉本就無權幹涉，隻是享有各類信息的知情權而已。隻是牧群事件發生之後，愛國者也不再和她無保留地分享所有的駐防信息了，隻是告知她一些最基本的部署換防信息。
愛國者倒是和她敞開了明說，他理解塔露拉的難處，也不懷疑塔露拉對感染者的投入和熱誠，更沒有將牧群事件的首責歸咎於塔露拉。隻是在牧群事件中領教了科西切手段之詭譎之後，他也不得不對受科西切影響最深的塔露拉產生額外的提防了。
麵對愛國者的坦白，塔露拉也是無話可說。
“先生說的，我完全理解，也支持您的想法。畢竟，先生沒有追究我在那件事情中的罪責，將我定罪處死，就已經是很大的寬解了，我又怎麽可能再奢望過多呢？”
一半是真心實意的認可，一半是陰陽怪氣的氣話。麵對塔露拉稍顯‘幼稚’的陰陽，愛國者也沒和塔露拉爭辯什麽。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確實理解塔露拉的感受。愛國者很清楚，除去那些直接被卷入牧群事件的普通平民以外，塔露拉就是這起牧群事件最大的受害者了。
身為最大的受害者之一，還要為這起事件的惡性影響埋單，承擔最多的那一份罪責。愛國者能想象得到這些日子裏，塔露拉經曆了多大的心理考驗。
但偏偏，這個看起來讓人覺得荒誕可笑又可悲的情況，恰恰又是這起事件發生之後本該出現的結果。他同情塔露拉，卻也想不出一個能在不傷害大集體利益的前提下，為塔露拉排憂解難的法子。
也正是因為這個，愛國者對於慘劇的實際策劃者——‘不死的黑蛇’，產生了強烈的敵視和忌憚心理。
這種能不知不覺間影響他人心智，一味追求鮮血和陰謀來達成手段的家夥，最是愛國者厭惡的對象。在他看來，‘不死的黑蛇’，和那些利用踐踏感染者生命的烏薩斯統治者們，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至於政務那邊，表麵上倒是沒什麽區別，塔露拉的指令和規劃依然可以像過去一樣，很好地執行施展下去，甚至還經常能得到一些讓她頗為動心的建議，讓她辦起事來格外舒心。但塔露拉卻是清楚，這些人能和自己共事，隻是因為他們服從德雷克將軍的安排而已。
真要出個什麽突然事件，自己是根本沒有資格去使喚調遣這些人做事的。
恍然之間，舉目四望，塔露拉卻發現自己身邊已經不剩下多少她可以完全信任，也同樣完全信任她的人了。
舊部的背叛、晚輩的死亡、權力與威望的流失，以及好友的敵視。這些時日裏，要不是阿麗娜一力開導和照顧她，甚至屢屢在工作上幫她排憂解難。塔露拉都感覺自己要徹底失去生活的動力，揮劍自盡了。
隻是，遭此一場危機，感染者組織內發生的信任危機和權力更迭變換，卻沒怎麽影響到絕望穀聚落的發展。
軍隊那邊完全是愛國者的一言堂，愛國者的治軍能力也是毋庸置疑。拋開受科西切詭秘影響的那部分，一切都被他打理得堪稱完美，便是德雷克也挑不出什麽瑕疵。
安保工作方麵，霜星強勢接手之後，帶著彌補過失的情緒，這隻白兔子可謂是幹勁十足。在向羅曼諾夫的警衛隊長和自己的老父親取過經後，霜星便給這支她新創建的警隊，定下了‘紀律至上’的頭號理念，並將這個思路，嚴格地貫徹了下去。
作為絕望穀內維持秩序，預防鬥毆，處理各類糾紛的執法類角色。霜星的警隊其實不需要什麽戰力超群的盾衛或是精英戰士。對於她的這支執法者小隊而言，紀律嚴明，令行禁止，彼此信任，熟悉聚落規章製度，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才會選擇將原來的雪怪小隊成員們盡數召集迴來——對她來說，沒有人比這些和她一起長大，又出生入死多年的小夥伴更值得她信任，且更服從她的命令了。
至於從愛國者那裏要來的那些準退伍老兵，霜星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
讓這些長輩們從軍隊退下來，緩解他們長年征戰的疲憊與病痛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霜星也想讓這些個人經曆豐富的老油條們來加深警隊的底蘊，增強警隊的隨機應變能力。
加上這些人又追隨愛國者多年，受愛國者的鐵血軍紀影響極深，一定程度上也能幫助霜星加強警隊的紀律性和執法能力。
簡而言之，就是年輕的雪怪小隊賦予這隻新警隊足夠的活力，而資曆深的遊擊隊老兵們，則是在給這隻新警隊增添豐富的處理經驗。
當然，聚落內部的治安和秩序突然好轉，也不隻是說霜星的新警隊執法得當，製止了多少鬥毆或是爭執之類的。甚至可以說，新警隊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相當微弱。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還是每個感染者個體的自我約束以及‘積極’的勞作態度。
不錯，自從牧群事件發生之後，絕望穀內的感染者，別說那些本就勤懇本分的農民，就是平時有那麽些遊手好閑的小流氓或是年輕人們，也似乎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或是刺激，有了相當的危機感，將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工作當中了。
仿佛有一些不知名的流言蜚語在絕望穀感染者的群體之中四處流傳，某種詭異的認知和情緒，正在感染者的人心之中傳播蔓延。
盡管牧群事件的一切都已經有了蓋棺定論，那些將瀕死的老弱或傷殘人士感染成牧群的行為，也被嚴格地定義為了極大的罪行，愛國者甚至都活捉帶迴了幾名叛徒，公開絞死以正典刑。但分部聚落裏那些瀕死感染者的結局，依然成為了紮在感染者眾人頭上，一根拔不下來的尖刺。
絕望穀的人民在恐懼——若是有一天，自己也無法再給聚落或是集體做出足夠的貢獻，那他們是否也會遭遇集體的拋棄，淪為和那些牧群一樣的造物呢？
盡管領袖已經向他們保證過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但在塔露拉個人威信受損嚴重的情況下，這些保證和承諾根本無法消除感染者心中的顧慮。恐懼壓製著每一個感染者心中的欲念——不論是無害的還是有害的。
總而言之，盡管如今的絕望穀之中，高層管理各自為戰，彼此猜忌疑慮，底層的人民更是被牧群事件造成的恐懼效應壓得人心惶惶，陰雲密布。但整個絕望穀的發展態勢卻是蒸蒸日上，聚落的前景，似乎空前的美好。
絕望穀聚落邊緣的小丘之上，塔露拉正坐在這裏，享受著她身為管理者不知從哪得來的空閑時光。眼看著一批又一批的感染者成群結隊地外出砍柴，勞動熱情空前高漲，塔露拉的心境可謂是愈發地複雜起來了。
眼看著自己心中期待的秩序得以實現，人民的工作‘熱情’也空前高漲。身為領導者的塔露拉卻是一點都感受不到喜悅或是振奮，有的隻是無盡的惆悵和迷茫。
她不蠢，她當然知道當下這種詭異的好局勢究竟從何而來，也理解底層的感染者平民們如此賣力地工作的原因。
隻是，當她看到自己費勁心思，勞神勞力卻都沒能實現的秩序，卻因為科西切策劃的一起肮髒的陰謀詭計而得到了短暫的實現，她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沒錯，暫時。
至少在絕望穀這個地方，塔露拉的眼界還是足夠高的。她當然看得到那些埋藏在如今的‘秩序’和‘寧靜’之下的暗流。不安定的種子早已經被斯克裏帕爾親手埋下，即便他已經身死，這枚種子也都會有破土而出，擾亂絕望穀秩序的那一天。
不過，盡管隻是暫時，塔露拉也不得不承認，科西切的肮髒詭計，的確為絕望穀的發展，打上了一針強力而有力的興奮劑。
這個時候，塔露拉突然想起了德雷克和她提到過的，那個所謂‘最優效率’裏的一個案例。
‘艾麗絲不需要我的真誠，所以我也不必向她付出真誠，就可以得到她的幫助，與她合作，各取所需。’
難道說，絕望穀的秩序和發展，其實也不需要什麽團結或是信念。有的時候，來一些壓製和恐懼，反而可以更順利地達成這個目的嗎？
在這個問題上思索了沒多久，塔露拉就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拋諸腦後了。
如今的絕望穀隻能算是一個還算優秀的村落而已，社會構成極其單一，民眾的職業也是以農民為主，工人和工匠的數目都少的可憐。這樣一個簡單的集體，想用恐懼來掌控自然是輕而易舉。
但當它發展到一定規模的時候，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走上德雷克將軍的道路——用正兒八經的律法、思想、物質以及生產力，來調度控製整個絕望穀的社會。
驅除掉了自己心中的一塊迷茫之後，順著這個思路，塔露拉也逐漸明白了科西切這套操作的動機。
培養牧群什麽的，根本就是在扯淡。牧群這個群體乍一看似乎有很多優質的特點，比如不知疼痛、不畏死亡、自我療愈、力量驚人等等，但單靠艾麗絲一個人就險些將分部聚落裏的牧群全部滅族，也足見這些東西的軍事潛力有多低了。
用來在巷戰或是人群密集的場合，對付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或是猝不及防的警察或許還行。任何一支成建製的軍隊，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都可以分分鍾推平一股千人規模的牧群。
所以，要說是科西切對伊諾的源石技藝產生了興趣，有了培養牧群的想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更別說，根據愛國者的說法，斯克裏帕爾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帶走伊諾。這也足以證明對這條老黑蛇而言，牧群隻是恰好能助其達成手段的工具而已，他對牧群本身，從沒起過分毫的興趣。
至於幫助聚落維穩秩序···應該隻是順手而為之吧···畢竟，如果想逼塔露拉暫時離開絕望穀，去參與公爵領的權力爭鬥。一個秩序穩定的絕望穀聚落，乃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
同時，借助此事削弱自己的威望，應該也是那老黑蛇刻意而為之——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霜星等人的排擠和敵視，塔露拉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生出暫離絕望穀的想法和心思的。
甚至，這條老黑蛇還把程度把控得非常精準！
迴想起聚落內的那些幸存者婦孺，塔露拉又如何想不明白，科西切留下那些人的性命，不是因為什麽道德，而是怕把事情做得太絕，給霜星或是愛國者之類的其他人留下太強的刺激，導致他們將自己完全架空。
甚至於，激怒有能力洞悉一切的德雷克將軍，從而使得未來在科西切公爵領內的‘合作事宜’受到意想不到的幹擾。
還有事發之後，這些受牧群事件影響而逐漸變得積極的感染者們。塔露拉也可以確定，肯定是有人在其中傳播了什麽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才會讓這些感染者們有了危機感，變得積極且規矩了起來。
否則，以大部分感染者平民的單純心思，哪那麽容易想到什麽‘不工作就會死’的可怕條例來？
思路理得越是清晰，塔露拉的麵色就越是陰冷。
她可以理解科西切的目的和動機，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科西切的這種手段和方法。因為科西切明明可以和德雷克將軍一樣，嚐試著用其他溫和的方法來誘導或是利用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強行用一群無辜者的人命來刺激、脅迫她，逼她就範。
真是低劣至極的惡趣味···
深吸一口氣，塔露拉從小丘上麵坐起。她狠狠地一腳踢在身旁的一枚石塊上，帶著些許的暴戾，惡狠狠地說道：
“我會迴公爵領的，老怪物，不過你要給我記住，我這麽做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你那什麽勞什子烏薩斯。我隻是為了迴去收拾自己曾經留下的爛攤子，僅此而已！”
“同樣的，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還在我的腦子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謀劃。像那天分部聚落裏那樣的陰謀慘劇，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允許它再發生第二次！”
“否則，我一定會讓你領教一下我的怒火！”
“你知道的，老黑蛇，我從來都不是烏薩斯人，所以，若是足夠憤怒，我也不是不能對烏薩斯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
“我們走著瞧吧！”
牧群事件的發生，對絕望穀的未來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但如果將鏡頭細放到個人身上，又似乎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絕大部分人依然維持著自己的行為作息，為生計勞碌之餘，甚至都鮮少有人選擇去談論牧群事件。
就連塔露拉本人，單從行為上來看，也和過去沒什麽兩樣，作為絕望穀表麵上的代表與管理者，溝通聯絡外界，為絕望穀的未來發展奔波忙碌，以落實原先與德雷克既定的各種發展規劃。
至於為什麽說是表麵上的管理者，倒也不難理解。
牧群事件，給塔露拉個人領導信譽帶來的衝擊是一方麵，還有一個更為關鍵的問題，就是斯克裏帕爾那一部分被塔露拉從科西切公爵領帶出來的老兵們背叛身死之後，她手頭上能用的可信人才一下就折損近半了。
聚落的中堅人才數量受到衝擊，下麵的底層感染者，不管是出於能力還是信任，塔露拉都無法輕易提拔他們。一時間，絕望穀的管理行政之中可謂是問題百出，讓塔露拉頗有些焦頭爛額之意。
考慮到發展中的絕望穀聚落不能缺乏這些中堅力量的及時援助，愛國者幹脆厚著臉皮去找德雷克討要了一些人才迴來協助工作。德雷克倒也大方，大手一揮就將愛國者需要的人才們批了過去。
這一批要來的知識分子，和之前一樣都是感染者——在牧群事件之後，絕望穀對於普通人而言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禁地，即便有愛國者和德雷克的保票，也沒有普通人願意來了。
新援的到來幫助絕望穀維持住了應有的發展速度和基礎秩序。而在這個時候，塔露拉也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她的權力和地位，正在被一步步地架空，能在絕望穀內支配的力量，也是空前的薄弱。
聚落內部的警衛秩序，原本是由塔露拉手下的感染者戰士們主力負責的。但牧群事件先是讓戰士們的數量銳減，引發人手不足的問題。隨後接踵而來的信任危機，讓他們的工作難以維持，步履維艱。
這個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趁虛而入，直接取代了塔露拉麾下的感染者戰士。自成立了一支警隊，以負責絕望穀的相關工作。
此人就是霜星。
親身經曆牧群事件的血腥與扭曲，眼看自己的愛人無可奈何（事後得知牧群早已無救後的看法）地沾上無數無辜者的鮮血。饒是體驗過悲苦，親曆過戰場的她，也難以忘卻那些慘烈的景象了。
這一場慘案，將霜星對塔露拉的質疑推到了頂峰自不必多說。除此之外，也引發了她內心對自己過去‘退縮讓權’行為的懊悔。
時至今日，霜星也依然在想，如果她沒有選擇退居二線，而是依然維持雪怪小隊的編製，親自參與絕望穀的大部分決策商討會議。她是不是就可以更早地察覺到那個分部聚落的異樣，或是直接反對那個分部聚落的選址甚至是建造事宜，將這起慘劇扼殺在搖籃之中呢？
可惜，現實沒有如果。
對塔露拉的質疑，對自身不作為的懊悔，以及可能存在的對艾麗絲‘罪責’的彌補。霜星又再一次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將自己的心思和精力，盡數投入到了感染者的事業當中。
她先是從愛國者那裏要迴了自己的雪怪小隊舊部，還額外討要了一些已經不太適合再上戰場卻經驗豐富的老兵，隨後又將切爾斯基堡事件中傷退的隊員們召迴，整合出了一支與她關係密切的警隊之後。借著艾麗絲和愛國者積累下來的威望，強勢地接管了聚落的安保工作。
這番操作出來，雖讓塔露拉感到頭疼，卻也生不起和霜星爭的心思來。
且不說她現在手頭的人手本身就不足，就算她再征召一些壯丁來填補這些空缺，她也不覺得自己爭得過霜星——這家夥現在對她而言那裏是什麽冰兔子，分明就是個一點就爆的炸藥桶！
塔露拉覺得自己要是敢爭，恐怕霜星就敢拉著艾麗絲和雪怪小隊，直接和她爆了！
而另一邊，軍隊方麵自不必多說，本來就是愛國者全權包攬的事情，塔露拉本就無權幹涉，隻是享有各類信息的知情權而已。隻是牧群事件發生之後，愛國者也不再和她無保留地分享所有的駐防信息了，隻是告知她一些最基本的部署換防信息。
愛國者倒是和她敞開了明說，他理解塔露拉的難處，也不懷疑塔露拉對感染者的投入和熱誠，更沒有將牧群事件的首責歸咎於塔露拉。隻是在牧群事件中領教了科西切手段之詭譎之後，他也不得不對受科西切影響最深的塔露拉產生額外的提防了。
麵對愛國者的坦白，塔露拉也是無話可說。
“先生說的，我完全理解，也支持您的想法。畢竟，先生沒有追究我在那件事情中的罪責，將我定罪處死，就已經是很大的寬解了，我又怎麽可能再奢望過多呢？”
一半是真心實意的認可，一半是陰陽怪氣的氣話。麵對塔露拉稍顯‘幼稚’的陰陽，愛國者也沒和塔露拉爭辯什麽。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確實理解塔露拉的感受。愛國者很清楚，除去那些直接被卷入牧群事件的普通平民以外，塔露拉就是這起牧群事件最大的受害者了。
身為最大的受害者之一，還要為這起事件的惡性影響埋單，承擔最多的那一份罪責。愛國者能想象得到這些日子裏，塔露拉經曆了多大的心理考驗。
但偏偏，這個看起來讓人覺得荒誕可笑又可悲的情況，恰恰又是這起事件發生之後本該出現的結果。他同情塔露拉，卻也想不出一個能在不傷害大集體利益的前提下，為塔露拉排憂解難的法子。
也正是因為這個，愛國者對於慘劇的實際策劃者——‘不死的黑蛇’，產生了強烈的敵視和忌憚心理。
這種能不知不覺間影響他人心智，一味追求鮮血和陰謀來達成手段的家夥，最是愛國者厭惡的對象。在他看來，‘不死的黑蛇’，和那些利用踐踏感染者生命的烏薩斯統治者們，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至於政務那邊，表麵上倒是沒什麽區別，塔露拉的指令和規劃依然可以像過去一樣，很好地執行施展下去，甚至還經常能得到一些讓她頗為動心的建議，讓她辦起事來格外舒心。但塔露拉卻是清楚，這些人能和自己共事，隻是因為他們服從德雷克將軍的安排而已。
真要出個什麽突然事件，自己是根本沒有資格去使喚調遣這些人做事的。
恍然之間，舉目四望，塔露拉卻發現自己身邊已經不剩下多少她可以完全信任，也同樣完全信任她的人了。
舊部的背叛、晚輩的死亡、權力與威望的流失，以及好友的敵視。這些時日裏，要不是阿麗娜一力開導和照顧她，甚至屢屢在工作上幫她排憂解難。塔露拉都感覺自己要徹底失去生活的動力，揮劍自盡了。
隻是，遭此一場危機，感染者組織內發生的信任危機和權力更迭變換，卻沒怎麽影響到絕望穀聚落的發展。
軍隊那邊完全是愛國者的一言堂，愛國者的治軍能力也是毋庸置疑。拋開受科西切詭秘影響的那部分，一切都被他打理得堪稱完美，便是德雷克也挑不出什麽瑕疵。
安保工作方麵，霜星強勢接手之後，帶著彌補過失的情緒，這隻白兔子可謂是幹勁十足。在向羅曼諾夫的警衛隊長和自己的老父親取過經後，霜星便給這支她新創建的警隊，定下了‘紀律至上’的頭號理念，並將這個思路，嚴格地貫徹了下去。
作為絕望穀內維持秩序，預防鬥毆，處理各類糾紛的執法類角色。霜星的警隊其實不需要什麽戰力超群的盾衛或是精英戰士。對於她的這支執法者小隊而言，紀律嚴明，令行禁止，彼此信任，熟悉聚落規章製度，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才會選擇將原來的雪怪小隊成員們盡數召集迴來——對她來說，沒有人比這些和她一起長大，又出生入死多年的小夥伴更值得她信任，且更服從她的命令了。
至於從愛國者那裏要來的那些準退伍老兵，霜星也是有著自己的打算。
讓這些長輩們從軍隊退下來，緩解他們長年征戰的疲憊與病痛隻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霜星也想讓這些個人經曆豐富的老油條們來加深警隊的底蘊，增強警隊的隨機應變能力。
加上這些人又追隨愛國者多年，受愛國者的鐵血軍紀影響極深，一定程度上也能幫助霜星加強警隊的紀律性和執法能力。
簡而言之，就是年輕的雪怪小隊賦予這隻新警隊足夠的活力，而資曆深的遊擊隊老兵們，則是在給這隻新警隊增添豐富的處理經驗。
當然，聚落內部的治安和秩序突然好轉，也不隻是說霜星的新警隊執法得當，製止了多少鬥毆或是爭執之類的。甚至可以說，新警隊在這其中起到的作用相當微弱。最主要的原因，其實還是每個感染者個體的自我約束以及‘積極’的勞作態度。
不錯，自從牧群事件發生之後，絕望穀內的感染者，別說那些本就勤懇本分的農民，就是平時有那麽些遊手好閑的小流氓或是年輕人們，也似乎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或是刺激，有了相當的危機感，將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全部投入到了工作當中了。
仿佛有一些不知名的流言蜚語在絕望穀感染者的群體之中四處流傳，某種詭異的認知和情緒，正在感染者的人心之中傳播蔓延。
盡管牧群事件的一切都已經有了蓋棺定論，那些將瀕死的老弱或傷殘人士感染成牧群的行為，也被嚴格地定義為了極大的罪行，愛國者甚至都活捉帶迴了幾名叛徒，公開絞死以正典刑。但分部聚落裏那些瀕死感染者的結局，依然成為了紮在感染者眾人頭上，一根拔不下來的尖刺。
絕望穀的人民在恐懼——若是有一天，自己也無法再給聚落或是集體做出足夠的貢獻，那他們是否也會遭遇集體的拋棄，淪為和那些牧群一樣的造物呢？
盡管領袖已經向他們保證過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但在塔露拉個人威信受損嚴重的情況下，這些保證和承諾根本無法消除感染者心中的顧慮。恐懼壓製著每一個感染者心中的欲念——不論是無害的還是有害的。
總而言之，盡管如今的絕望穀之中，高層管理各自為戰，彼此猜忌疑慮，底層的人民更是被牧群事件造成的恐懼效應壓得人心惶惶，陰雲密布。但整個絕望穀的發展態勢卻是蒸蒸日上，聚落的前景，似乎空前的美好。
絕望穀聚落邊緣的小丘之上，塔露拉正坐在這裏，享受著她身為管理者不知從哪得來的空閑時光。眼看著一批又一批的感染者成群結隊地外出砍柴，勞動熱情空前高漲，塔露拉的心境可謂是愈發地複雜起來了。
眼看著自己心中期待的秩序得以實現，人民的工作‘熱情’也空前高漲。身為領導者的塔露拉卻是一點都感受不到喜悅或是振奮，有的隻是無盡的惆悵和迷茫。
她不蠢，她當然知道當下這種詭異的好局勢究竟從何而來，也理解底層的感染者平民們如此賣力地工作的原因。
隻是，當她看到自己費勁心思，勞神勞力卻都沒能實現的秩序，卻因為科西切策劃的一起肮髒的陰謀詭計而得到了短暫的實現，她的心裏就很不是滋味。
沒錯，暫時。
至少在絕望穀這個地方，塔露拉的眼界還是足夠高的。她當然看得到那些埋藏在如今的‘秩序’和‘寧靜’之下的暗流。不安定的種子早已經被斯克裏帕爾親手埋下，即便他已經身死，這枚種子也都會有破土而出，擾亂絕望穀秩序的那一天。
不過，盡管隻是暫時，塔露拉也不得不承認，科西切的肮髒詭計，的確為絕望穀的發展，打上了一針強力而有力的興奮劑。
這個時候，塔露拉突然想起了德雷克和她提到過的，那個所謂‘最優效率’裏的一個案例。
‘艾麗絲不需要我的真誠，所以我也不必向她付出真誠，就可以得到她的幫助，與她合作，各取所需。’
難道說，絕望穀的秩序和發展，其實也不需要什麽團結或是信念。有的時候，來一些壓製和恐懼，反而可以更順利地達成這個目的嗎？
在這個問題上思索了沒多久，塔露拉就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拋諸腦後了。
如今的絕望穀隻能算是一個還算優秀的村落而已，社會構成極其單一，民眾的職業也是以農民為主，工人和工匠的數目都少的可憐。這樣一個簡單的集體，想用恐懼來掌控自然是輕而易舉。
但當它發展到一定規模的時候，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走上德雷克將軍的道路——用正兒八經的律法、思想、物質以及生產力，來調度控製整個絕望穀的社會。
驅除掉了自己心中的一塊迷茫之後，順著這個思路，塔露拉也逐漸明白了科西切這套操作的動機。
培養牧群什麽的，根本就是在扯淡。牧群這個群體乍一看似乎有很多優質的特點，比如不知疼痛、不畏死亡、自我療愈、力量驚人等等，但單靠艾麗絲一個人就險些將分部聚落裏的牧群全部滅族，也足見這些東西的軍事潛力有多低了。
用來在巷戰或是人群密集的場合，對付一群手無寸鐵的平民或是猝不及防的警察或許還行。任何一支成建製的軍隊，在做好準備的情況下，都可以分分鍾推平一股千人規模的牧群。
所以，要說是科西切對伊諾的源石技藝產生了興趣，有了培養牧群的想法，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更別說，根據愛國者的說法，斯克裏帕爾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帶走伊諾。這也足以證明對這條老黑蛇而言，牧群隻是恰好能助其達成手段的工具而已，他對牧群本身，從沒起過分毫的興趣。
至於幫助聚落維穩秩序···應該隻是順手而為之吧···畢竟，如果想逼塔露拉暫時離開絕望穀，去參與公爵領的權力爭鬥。一個秩序穩定的絕望穀聚落，乃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先決條件。
同時，借助此事削弱自己的威望，應該也是那老黑蛇刻意而為之——畢竟如果不是因為霜星等人的排擠和敵視，塔露拉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生出暫離絕望穀的想法和心思的。
甚至，這條老黑蛇還把程度把控得非常精準！
迴想起聚落內的那些幸存者婦孺，塔露拉又如何想不明白，科西切留下那些人的性命，不是因為什麽道德，而是怕把事情做得太絕，給霜星或是愛國者之類的其他人留下太強的刺激，導致他們將自己完全架空。
甚至於，激怒有能力洞悉一切的德雷克將軍，從而使得未來在科西切公爵領內的‘合作事宜’受到意想不到的幹擾。
還有事發之後，這些受牧群事件影響而逐漸變得積極的感染者們。塔露拉也可以確定，肯定是有人在其中傳播了什麽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才會讓這些感染者們有了危機感，變得積極且規矩了起來。
否則，以大部分感染者平民的單純心思，哪那麽容易想到什麽‘不工作就會死’的可怕條例來？
思路理得越是清晰，塔露拉的麵色就越是陰冷。
她可以理解科西切的目的和動機，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科西切的這種手段和方法。因為科西切明明可以和德雷克將軍一樣，嚐試著用其他溫和的方法來誘導或是利用自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強行用一群無辜者的人命來刺激、脅迫她，逼她就範。
真是低劣至極的惡趣味···
深吸一口氣，塔露拉從小丘上麵坐起。她狠狠地一腳踢在身旁的一枚石塊上，帶著些許的暴戾，惡狠狠地說道：
“我會迴公爵領的，老怪物，不過你要給我記住，我這麽做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你那什麽勞什子烏薩斯。我隻是為了迴去收拾自己曾經留下的爛攤子，僅此而已！”
“同樣的，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還在我的腦子裏麵，是不是還有什麽別的謀劃。像那天分部聚落裏那樣的陰謀慘劇，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允許它再發生第二次！”
“否則，我一定會讓你領教一下我的怒火！”
“你知道的，老黑蛇，我從來都不是烏薩斯人，所以，若是足夠憤怒，我也不是不能對烏薩斯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來！”
“我們走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