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星來到聚落的‘露天指揮所’所在地,恰好艾麗絲,愛國者,塔露拉以及阿麗娜,還有一些塔露拉的親信戰士都在此處。


    塔露拉和她的戰士們正在收拾這裏的物件準備遷移,愛國者在和艾麗絲討論有關倉儲站的布防問題。為了減少劫掠倉庫所帶來的人員損失,愛國者肯定需要準備潛入工作,爭取裏應外合。


    這種情況下,和艾麗絲這種潛行專家交流一番就很有必要了。而且如果不出意外,這次行動的潛入任務就是艾麗絲負責指揮,甚至於她單獨行動。


    至於阿麗娜···她是塔露拉強行帶在身邊的,聚落要進行轉移,救助隊那邊的工作要暫時停止。而她的親信戰士們要協助她搬運物件,阿麗娜無人保護,她就必須跟在自己身邊了。


    時間迴到昨夜,德雷克給塔露拉留下了幾本書籍,幫助她了解龍門、汐斯塔以及萊塔尼亞等,相對對感染者‘友善’的國家的社會文化和經濟構成等城邦元素。塔露拉意外在書本中發現了一個夾層,裏麵藏有一封信件,提及了阿麗娜受襲的相關信息。


    德雷克在信中提到,早在一個多月前,他就察覺到科西切公爵領,或是與其關係密切的勢力,派出了一些爪牙,陸續進入到了雪原當中。


    最開始,德雷克以為他們的目標是塔露拉,但在後來的觀察和情報滲透中。德雷克發現,塔露拉身邊的艾拉菲亞少女——阿麗娜才是他們的目標。


    根據德雷克搜集到的情報,這隻小鹿本身沒有什麽值得貴族如此關注的特點。但若是聯係到塔露拉身上,顯而易見,這隻艾拉菲亞小鹿對於塔露拉而言是非常重要的精神支柱,若是這隻小鹿出了意外,塔露拉本人絕對會受到嚴重的精神打擊。


    再結合德雷克從保羅侯爵以及皇室那裏了解到的,有關科西切公爵,烏薩斯不死的黑蛇的相關傳聞。德雷克幾乎可以確定,這些爪牙意圖在不為塔露拉所知的情況下,除掉這隻小鹿。從而打擊塔露拉的精神狀態,讓他們的主人‘黑蛇’可以順利地降臨在塔露拉的身上。


    “究竟是黑蛇本人通過某種神秘的儀式奪取他人軀體,意圖讓自己達到永生,還是說每一任‘黑蛇’都是在刻意地將下一代培養成和自己一模一樣醜陋的陰謀家,老夫無從得知。”


    “但無論如何,老夫都不想看到一個身負三國宣稱,將戰爭和暴力視作無上良藥,手中握有巨大權力且十分擅長陰謀詭計的人物出現。這也是我對你這個公爵預定的傳承者如此關注的原因。我必須阻止你向你的養父所預定的方向發展,孩子。”


    德雷克提到,他手下的保護人員在這一個多月以來,陸續解決掉了十幾批伺機對阿麗娜下手的貴族爪牙。至於幾天前的那一批,是科西切安插在糾察隊內多年的暗樁,所以他的人沒能在第一時間趕到。還好艾麗絲在場,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而且,不隻是貴族的爪牙,德雷克的人那天還清理掉了一批意圖襲擊阿麗娜的感染者——就是塔露拉放走的那一批偷吃糧食的人。


    他們襲擊阿麗娜的目的就更簡單了,因為阿麗娜攜帶了一些珍貴的物品去東麵的村莊交換物資。對於這些一心隻求能活下去的感染者,他們什麽事情都是做得出來的。


    “或許是因為過於抗拒科西切灌輸給你的思想,你強迫自己的思想與他完全背道而馳。”


    “他認為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惡,隻是他們懂得偽裝,人類本就是惡劣的生物。你則覺得每個人都是善良的,一時的作惡隻是他們被蒙蔽了。關於這些,我不做評論,我隻會引導你自己去思考,去發掘你所認為的真相。”


    “但我希望你記住一點,這世界上絕對沒有無緣無故的惡,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善,你所認為的沒有理由,隻是因為你沒有找到其背後所隱藏的真正的原因而已。”


    “同樣,我也希望你記住,身為頭領的一條重要原則。”


    “你首先要保護的,是你手下真正追隨你的那些人。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而麵對那些素不相識,甚至是潛在敵人的存在時,你可以展示你的仁慈。但你要記住,你不能讓那些人有機會傷害到你真正的‘同胞’——不是用感染與否而區分的,而是以他們是否與你擁有相同的理想和觀念來區分的。”


    “你上一次放過了一批劫持移動城市模塊的感染者,任由他們帶著和你們聯手取勝後的戰利品脫走。他們出賣了你們的位置,你的仁慈,間接地傷害了雪原遊擊隊的成員。”


    “而這一次,你的仁慈,又險些害死你最重要的人···我無意指責,畢竟你在對他們展示仁慈之前,你也不知道事情最終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但有一點,你必須學會如何保護你周圍的人免於任何可能存在的傷害。因為你不能指望每一次發生類似事情的時候,都有艾麗絲或是我這樣的人,來為你彌補你的失誤。”


    “看好你身邊的艾拉菲亞,孩子,也照顧好你的那些同伴。要記住,他們不僅是你的追隨者或是簡單的下屬。也是你所走上的這條,漫漫長路上的同行者。”


    “最重要的,他們不是你的棋子,他們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不要讓你的理想變質。”


    看完信件之後,塔露拉感覺自己的脊梁骨都有些發寒。


    她是沒想到,德雷克居然對自己的了解,已經深刻到了這個程度···


    這個烏薩斯的新少將···是否在自己的身邊安插了間諜?會是誰?自己和誰說過這些事情?對於自己的過往,他又做了多少了解?他會不會,比自己,還要了解這個感染者聚落的情況。如果德雷克一旦決定與自己為敵,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不過好在···德雷克將軍目前展現的姿態,還是比較友善的。而我當下又與愛國者先生一起共事。至少雪原遊擊隊的存在,是可以保護這個聚落,免受德雷克的侵害···的吧?’


    這件事情,她心裏也沒底。隻是,作為絕對弱勢的一方,她現在也隻能寄希望於,德雷克的仁慈和友善了。


    而當她從驚恐中緩過勁來,再看到信件當中,關於自己驅逐的那一批感染者的信息的時候,她的心情不可謂是不複雜。


    她此前去找阿麗娜就是意識到阿麗娜可能有危險。但是,她從來隻是單純地將糾察隊與貴族的鷹犬士兵視作了敵人。而這些···背叛自己的感染者們,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我告訴過你···這些低劣的貧民不值得你為他們付出,他們的短視注定了他們隻能作為棋子被你利用。你那可悲的同情心不能幫助你實現你的理想,因為你缺少真正的上位者所具備的無情。”


    “對於感染者,你隻需要給予他們憤怒,讓他們釋放他們的本性,他們就會成為你最大的助力。你能走的,隻有暴力與戰爭這一條路,剩下的道路,你不具備相應的條件。”


    科西切頗具蠱惑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塔露拉不由得有些心煩。但看到手邊德雷克給自己的兩本書籍,她的心神又稍定幾分,拿起書籍,準備找尋德雷克所說的‘答案’。


    “但是,我認為將軍說的沒錯,感染者的問題絕無可能通過單一的暴力就可以解決。過去是我看不到希望,所以我隻能自己摸索道路,將唯一的希望,寄托於我手頭僅有的力量上——即感染者武裝。而現在,將軍為我展示了另一種可能,羅曼諾夫生產基地,就是它的縮影。”


    “德雷克所謂的,給我指一條明路,其實應該是希望我在了解了事情的全貌,理解了這一切的根源之後,自己再去擬定最終的路線。而現在,他在幫助我學習它們···”塔露拉迴應道。


    “你不會想知道這一切背後的緣由的,塔露拉,它太過龐大,當你認知到它的全貌時,你隻會覺得絕望。”


    “是麽?如果真有那麽絕望,你為何還要這樣煽動我去使用暴力?還是說,你在害怕,害怕我找到那個少將所說的,隱藏在感染者受到無情迫害這段曆史背後的根源。然後戳穿你那荒謬的言論,從而徹底斷絕掉你控製我的可能?”


    “而且,我不覺得這條道路真的沒有盡頭,德雷克一個非感染者都依然在探索這條道路,我又有什麽理由放棄?”塔露拉感覺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在和科西切對話的時候表現得如此平淡了。


    “你相信那個軍官?你怎麽保證在他所構建的未來裏,感染者就能一定擺脫當下的奴隸身份?你如何確定他不是另一個想要利用你的醜陋的陰謀家?”


    “他已經向我展示過了,安靜些吧,你這肮髒的臭東西。”


    塔露拉相信德雷克麽?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烏薩斯的貴族或是軍官,但羅曼諾夫生產基地將事實擺在了她眼前——德雷克的確庇護了一批感染者。而且不管德雷克最終的政治目的是什麽。他也確實在想辦法改變烏薩斯的感染者們受迫害的境況。


    德雷克麵對她的問題時所提出的那些見解,就證明了德雷克關於這些問題上有著比自己更加深刻的思考和研究。而對方既然有在思考這些問題,就說明德雷克確實有過關於感染者未來的設想。


    就像艾麗絲說的,帶著目的去思考,才能思考的更深。她都沒想到德雷克談到的那些因素,某種意義上,是不是也可以說,德雷克在拯救感染者的道路上,比她做出了更多的‘努力’呢?


    至於德雷克。


    德雷克關注塔露拉並教導她是有原因的。


    德雷克不希望科西切可以掌握一個擁有三國宣稱在身的年輕人作為替身。哪怕他也不能拉攏到塔露拉,他也不能讓塔露拉為科西切掌控。德雷克和主戰派貴族的博弈,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擺到台麵上來了。


    而作為主戰派貴族的代表人物,科西切和德雷克這種意圖通過非戰爭手段來改善帝國境況的新軍官,根本就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雖然當下的德雷克還不具備和科西切這種大公爵對抗的實力。但他已有的政治抱負,就注定了某一天,他會與科西切成為敵人。那麽未雨綢繆一番,削弱這位未來敵人的勢力,也是德雷克必須做到的事情。


    至於他本人的勢力經營方麵。德雷克控製的產業也不隻是有羅曼諾夫生產基地,在烏薩斯的西南部,德雷克在那裏還控製有若幹農場或是工廠之類的產業。不然,單靠羅曼諾夫生產基地本身的產能,是很難維持其運作的。


    而且,德雷克也並非孤身一人——否則他也不可能在短短數年之內,就爬到軍隊少將的位置上來。他的背後,有烏薩斯一個侯爵家族的繼承人——保羅·契訶夫的的鼎力支持。


    身為昔日勒迪尼斯帝國的元帥兼議會長,德雷克同時精通軍事和經濟管理。加上他當年也算是從基層幹起,步步攀升,使得他不論是宏觀還是地方的管理經營能力都是一流。以他的能力來經營這個生產基地和內裏軍隊,頗有些大材小用,降維打擊的味道。


    加上德雷克不僅能力出眾,知識上,他也掌握有一些另類的軍工和民用資料。利用這些知識,結合泰拉的本土科技,德雷克為他手下的科學家們,提供了許多寶貴的靈感,從而創造出了若幹種新技術。


    利用獨特的技術優勢,德雷克在羅曼諾夫生產基地內構建了一條獨特的產業鏈。


    除了德雷克主要經營的工業零件外,在皇室的支持許可之下,該產業鏈也生產了少量軍事武器裝備,用於武裝德雷克自己的部隊。同時,也能產出一些流行在烏薩斯或是維多利亞的貴族當中的奢侈品,德雷克可以通過保羅侯爵府的關係網絡,將這些奢侈品變現為金錢或是其他的基本物資。


    ‘人際關係’方麵,他還花費了相當的錢財,來賄賂周邊的軍隊勢力。這樣既既可以避免這些軍隊被其他貴族所掌控,進而威脅自己的安危。還可以獲取一些受軍隊掌控的運輸線使用權,以保證基地物資的正常轉運。


    正是因為這諸多因素,德雷克才能以更加強大的生產力,來滿足手下軍隊以及感染者工人和物質需求——且還留有餘韻。


    正如德雷克之前和塔露拉說的那樣,烏薩斯存在著諸多物質層麵的社會問題。而在德雷克的藍圖之中,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解放烏薩斯的生產力,讓社會產出的物質總量有一個大幅度的提升。這涉及到諸多社會因素的改革,不僅僅是政治,也涉及科技、和社會文化等諸多領域。


    想達成這些目標,顯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德雷克所走上的這條道路,會是一條難以言表的漫漫長路。


    德雷克不能是這條路上的獨行者,他需要真正的同伴,所以他在尋求可信合作者的同時,也在培養一些年輕一代與自己共事,或是在未來接替自己的事業。恰好,這群活動在羅曼諾夫生產基地周邊的感染者聚落中,塔露拉就是其中一名候選人。


    而愛國者,德雷克相信在自己針對感染者的改革初見成效的時候,這名烏薩斯的傳奇戰士會選擇站在自己這邊的。


    至於艾麗絲的到來嘛,對他而言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了。


    據他所知,艾麗的‘大腦’組件,伊卡洛斯核心,是勒迪尼斯最先進的‘智能計算機’,不僅具備有極大的容量和強大的算力,還存儲了大量的科學技術相關的數據——大多數都是從她當初破壞或是潛入的實驗室內竊取的。


    其中不僅僅包含軍事技術,還有可以應用於醫學和農業的生物基因學資料。甚至也包含一些製造業的生產資料。這些資源,或許足以對這個國家生產力及生產方式產生深遠的影響,從而加速他的改革進程。


    而這一次,德雷克與愛國者等人達成的交易,將會拉開他與諸位東境貴族爭權奪利的序幕。


    至於結局,究竟是德雷克奪權失敗,讓東境貴族吃下德雷克手中的技術和資源,變得更加強大。還是德雷克將東境貴族一步步拆分瓦解,在這片地區創建新的社會生產秩序,就無從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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