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子停下了搖晃。根據簡短的海選、檢索和自告奮勇,它說:我不是歸一的魔物,我是特萊爾......和其他人,很多人。


    “你想做什麽呢?”拉布拉多舔了舔種子皮,巨大的種子一個激靈,它可沒有繁衍的功能和設備,這唐突而陌生的欲望湧動,反倒刺激了這個越發清晰的思緒。


    它說:不知道......先就這麽活著,走一步看一步,時間會給我答案的。我覺得我可以問前麵坐著的獅子和狗。哦,狗哭了?獅子親上去了,狗不哭了。為什麽身體燒起來的時候也可以——


    拉布拉多撇撇嘴:“迴到正題。你可以再貪心點!”


    它頓了頓:我可以找個好地方,慢慢長......然後把體內的意識分離出來,放在我為他們塑造的全新身體裏,新的身體沒有汙染,一定能活得非常好。


    “那就很存續了。”拉布拉多評價道


    像是獲得了答案,種子開始收縮,在血雨的沃灌下,最先得到重塑的是“德高望重”的特萊爾。他得背著整個碎片世界的人們的希冀,繼續往更高處攀登,這也是一種贖罪了。


    新生的第五能級存續道途超凡者,轉身看向開導他的拉布拉多。大狗身邊似乎有很多育者的身影,更外側是祭者和獵者們,甚至他還看到了為了讓渡資源而棄戰永眠的聚落。特萊爾笑了,他為身上的沉重的擔子感到些許壓力,也感到歡欣。


    大功告成的拉布拉多正在沐浴自己創造的血雨,每次在廚房劃自己一道放血,還是蠻疼的,不過好歹讓另外兩人心疼了,默許了自己“滋養大地”的行為,下次出逃,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咯。


    點燈人保持著雙臂張開迎接大雨傾盆的奇妙姿勢——救贖之道,就在血中!


    自由的空氣很香甜,但是自己還有事要做。


    準備排隊走進特萊爾的樹幹裏去沉睡的魂體們,彼此看了看,覺得這隻拉布拉多有什麽大病,但他們猶豫著,最後還是一起伸出手臂,做出了類似的姿勢——萬一有什麽深意呢?


    所以說,不要太相信預言裏的畫麵。


    膩歪了一會兒的辛德哈特和博德發現,整個蒼白原野的漆黑火焰居然被血雨澆滅了。那些紅色的雨滴在遠超博德理解的精妙操作下,完成了隻用大米飯做出蛋炒飯的壯舉。然後他們後知後覺地迴頭,注意到了正在發癲的點燈人,還有慢慢把自己種迴土裏的樹精。


    整個灰暗的天幕頃刻間消散。


    他們能看到,灰敗的殘陽映照下,大大小小的碎片都在亮起血色的輝光。在一位降世司辰無上偉力的影響下,原本絕望下的紛爭被止息,或者說,戰意被扭曲為愛意,本來為了糧食廝殺的百姓、戰士和將領們抱在一起,他們都看到——


    拖著長長尾巴的紅色流星雨。


    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員。


    以波及整個世界的血雨為燃料和粘合劑,世界碎片們以極快的速度衝向更大的碎片,彼此粘合,以最大的兩塊碎片:原架空平原與原千樹之國為核心,拚湊出了一整片超巨型大陸。


    不就是世界裂開了?看我把碎片推迴去!


    所有的遺民和分散的參賽者們都被強製聚到一起,或許會爆發更慘烈的紛爭,但也更容易誕生......


    “奇跡。”確認自己的皮還是一隻拉布拉多的金毛中二地甩了甩耳朵,向斜後方歪頭,扭著脖子看向驚呆了的獅子和狗。


    “怎麽,嚇傻了?”拉布拉多拽著同樣處在震驚中的特萊爾,往前麵走去。“欲望道途,很神奇吧?”


    辛德哈特咳嗽了幾聲,嗆出幾縷黑炎,殘餘的歸一之火附骨之疽一般紮根於體內。他眯起眼:“博德,這是你新的身外化身?”


    博德眯起眼:“我覺得他是點燈人。而且,他看起來瀟灑又帥氣,但他明顯借用了那兩個麵首的權能,估計很快會被抓走。”


    辛德哈特察覺到了博德奇妙的用詞:“你管我和羅曼叫‘麵首’?”


    “嘿嘿......脫口而出,嘿......”


    光速掉馬的拉布拉多不以為意,他隻是意味深長地丟下一句話:“我隻負責點燈,至於照亮什麽,這光又要如何運用,就得看你們了,‘參賽者’們。還有,金紅配色果然還是比純黑要好看,說的就是你,辛德哈特。”


    【夠了!】殘陽帶有憤怒和醋意的咆哮響起,一隻無形的大手探出,抓著這膽大到不跑遠,反而在眼皮子底下蹦躂的點燈人,把他抓迴了神秘獨棟別墅。


    恆我順著殘陽的爪子,悄悄飄了出來。


    ---我迴來了......倭嘈,你侵蝕度怎麽這麽高了?12%?他們下手真狠啊。嗯......39%?喂喂喂,你男朋友馬上要變成殘陽的形狀了!---


    閉嘴。博德迴了個白眼。


    原千樹之國,現在的第二瓦羅瑞亞,因為自稱“參賽者”的人們在這幾年間陸陸續續憑空出現而重新設立的防剿局,如今亂成了一鍋粥。


    有史以來最大的碎片合並現象正在發生,這下子不知道要有多少“參賽者”湧現了。


    根據這些異常歡脫而活躍的滲出者們所言,他們是來製造變數、賺取積分的,雖然他們自己也沒收到具體的得分標準......他們的描述裏,自己是在一段墜落後掉到某個碎片世界,接著,這塊碎片就會慢慢往更大的碎片靠近。


    隨著他們一起“滲出”的還有一些奇跡,足以讓所在的碎片惡劣的環境好轉些許。還有一起“滲出”的天災緊隨其後,什麽燃燒著黑火的巨大怪物,什麽亡靈大軍,什麽令人瘋狂的低語......


    雖然無法理解這些獸人們的奇怪腦迴路,總之,大部分“參賽者”還算樂於助人——攻擊性太強的早就被原住民當成不安定因素銷毀......或者吃掉了。


    博德他們踏過血紅色的邊境,進入這片更大的世界,在一陣恍惚後被傳送到一片開闊地帶。


    和他們以相似形式出現的參賽者們源源不斷,有的差一口氣就要仙逝了,有的穿著華麗地像是土皇帝。無論如何,他們看見彼此的時候,眼裏都是一樣的激動:找到組織了!


    披著簡陋製式長袍的疑似官方工作人員,唿喊著,大致意思是,讓這些“滲入者”們保持鎮定,排隊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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