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蘋果。\"


    徐飛不覺眼眶有些濕潤。


    為了掩蓋,他把削好的果肉遞過去。


    龍平喉結動了動:“老子最煩甜食。\"


    他別過頭去看窗外,防盜網把陽光切成碎塊灑在臉上,”聽說你要當大隊長了...\"


    這句話讓徐飛手裏的動作為之一滯。


    他今天最擔心的就是這件事。


    這個大隊長他願意當,但不是這種情形下接手。


    “……你別不好意思,當時王局來看我的時候,我主動提出現在這個樣子,可能幹不了這個大隊長了,當時就向他推薦了你……”


    徐飛這下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茫然抬頭,眼前這絡腮胡子的圓臉漢子笑道:


    “你別這個樣子看著我,一點都不像你,你平日哪有這個慫樣?這大隊長你也別覺得那麽好當,我推薦你,是不想放過你這小子!你這人啊,做事較真,能力是我見過最強的,你這樣的人不搞刑警,誰搞刑警?接下來幾個擔子都要靠你了,別想給我混。”


    說完,龍平背轉過身子去。


    \"其實啊...\"


    沒再迴頭的龍平,語氣低了下來:“之前我看你不順眼,是因為我對你們這號軍轉來的人,沒什麽好感,以前我在刑大當副大的時候,有個實習生,到隊裏實習,就是被一個老軍轉給害死了。


    兩個人出個任務,結果沒想到罪犯反抗。給了實習生一刀,結果那軍轉也不管小弟兄,自己就顧著抓人,等他控製住歹徒,小兄弟的腸子都流了一地……”


    “所以第一次見你那會兒……看你那說話邦邦的勁兒,加上你那麽年輕,就搶著立了幾個功,我就以為你也是那號人物,當時就懟了你……所幸啊,後麵王局那巴掌把我給打醒了,不然我就差點也成了那種不顧兄弟死活的人了。”


    “都多久的事了,你還在這提。”


    許久沒說話的徐飛,好不容易說了一句。


    龍平肩膀慫了慫,他背著徐飛,右手抬起,手掌揮揮,做出一個“去去去”的手勢。


    “那我走了。”


    徐飛站起身往外走,走到房門口時,他突然迴過頭道:“你放心,刑大有我,但我隻當這個代理隊長,你給我一年內迴來!不然我到時推輪椅都要把你架過來!”


    …………


    “徐隊……?”


    “徐……隊好。”


    “你不是還在住院麽?”


    走在陵曲市公安局辦公樓的走廊上,沿途眾人見到徐飛,都露出驚訝目光。


    徐飛沒說話,隻是徑直走向執法辦案區。


    那裏隔出大半個區域,專門留給省廳專案組,辦2.2特重大爆炸案。


    犯罪嫌疑人王生明,就在其中一間訊問室。


    徐飛徑直推開門,裏麵省廳兩名“名提”都愣住了


    “你是……”


    “我是刑警大隊代理大隊長徐飛,我想參與訊問。”


    在以前的老公安係統裏,“預審”是個關鍵的部門,決定著嫌疑人的罪犯定性和是否移送檢察院做刑事處理。


    因其重要,其中的精英被稱為“名提”。


    後來公安體製改革,預審這個部門和環節都被撤了,但“名提”還是“名提”,隻是換了個“顧問專家”的身份。


    而此時,兩位省廳指派過來的專家,怔怔地看著眼前衝進來的年輕人。


    “這……可能要領導安排吧?不是你說要進專案就進專案的……”


    徐飛也不管這兩位專家,他直接一把走到那王生明麵前。


    在這之前,這小子已經連連挨了一個多星期了,硬生生把刑拘審批時限都快耗完了,就是硬生生的沒招。


    甚至一句話都不說。


    但他看到徐飛的那一刻。


    這孫子居然笑了起來。


    他認出了眼前這個警察,就是那晚抓住他的人!


    這王生明長的五官十分普通,但此刻笑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瘮人。


    徐飛大馬金刀地走到他麵前。


    同樣冷笑一下。


    然後轉身對兩名專家道:“你們看,他也認得我,我和他之間,這事還沒完,還是讓我來訊問他吧。”


    “可是……”


    “徐飛!”


    正僵住的時候,外麵一個聲音跟著腳步聲闖了進來。


    是王亮趕過來了。


    “這什麽情況!?你在幹什麽?你不應該在醫院嗎?”


    對於這位履立大功的年輕幹部,王亮十分欣賞,也決定重用。


    但公安一直講究“嚴管就是厚愛。”


    所以,對於徐飛,王亮也是嚴格要求、時刻提醒,就是擔心他把路走歪了。


    因為他從小子平靜、內斂的外表下,看出了他暗藏的野性。


    此刻,王亮以為徐飛身上的野勁犯了,受到龍平他們等人負傷的刺激,跑來對王生明幹出什麽出格的事來,要是搞刑訊逼供,那就反而會毀了這個好苗子。


    “王局,我隻是想幫忙。”


    “你現在給我躺著就是幫忙了!”


    對於徐飛的“借口”,王亮直接吼了迴去。


    “王局,對不起……”


    這時,肖媚兒也小跑著追了上來。


    王亮看到這小姑娘,也是冷著臉道:“你不是主動要照顧他的麽?這怎麽人都跑這來了?你就這樣照顧的?”


    被拆穿心事的小妹兒此時也不好意思,連連道歉。


    “總之,現在徐飛你給我老實退出去!來人啊,你們刑大的都是木頭腦袋嗎?趕緊把徐飛帶迴醫院去!”


    王亮扯著喉嚨,叫兩名民警過來準備把徐飛帶出去。


    徐飛卻不管不顧,突然對王生明開口道:


    \"1994年2月2日,羊泉礦物局,對吧!?。\"


    徐飛搶在被帶走前,指著這殺了幾十人的魔鬼。


    而眼前不管別人怎麽詢問、威逼、誘勸都毫無效果的“啞巴”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激烈的情緒反應。


    王生明瞳孔驟然收縮。


    \"看你樣子,沒錯了,就是那天,你腳就是那天瘸的,對吧!羊泉礦務局那邊的記錄顯示是你操作違規,導致的意外事件……\"


    這魔鬼接著嘴角開始咬住牙關,喉結上下滾動三次——這是審訊心理學中典型的吞咽焦慮反應。


    果然,在一番的情緒變幻後,這人說出了一個多星期來,眾人聽到的第一句話。


    “死!該死!你們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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