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雅開車轉過兩條街道之後,停在了一家理發店門口。


    “我先迴去了,車留給你,那家茶房你會走嗎?”柏雅對柏舟說道。


    “我會走,不就在前麵路口處嗎。車你開迴去吧,下午你們不是還要去買年貨嗎?”


    “現在的男孩子去相親,怎麽能不開車去。”柏雅說道。


    “不用不用,相親和開車有什麽關係。”柏舟自己從車上跳了下來。


    “那好吧,那我先迴去了,趁現在還有點時間,把你的頭發剪一剪去,聽見沒。”


    “知道了。”


    看著柏舟朝著理發店走去,柏雅這才驅車離開。


    理發店門頭的廣告牌上寫著:“美之米蘭時尚美發沙龍。”


    永不停息的旋轉柱,明亮的玻璃櫥窗,喧鬧的音樂混合著各種奇怪的洗發水的味道;還有那些坐在櫥窗後麵看著外麵的世界,青春靚麗卻又目光呆滯的女孩。有多少條街道,就有多少個這樣的理發店。


    走進美之米蘭時尚美發沙龍之後,柏舟四顧打量。那深黑色的大理石吧台,金色的牆紙,閃亮的燈光,頓時就讓客人生出一股盛世榮華之感。


    “您好先生,請問是要做頭發嗎?”一個身穿製服短裙的女孩子走到柏舟麵前問道。


    “是的。”


    “那您有沒有認識的老師呢?”小姑娘禮貌而又熱情。


    “現在唱歌的、演戲的都叫老師,連剃頭的都成了老師,不知是老師的地位上升了,還是身價貶值了。”柏舟心底暗中嘀咕著,迴答道:“沒有。”


    “那需要我向您介紹一下本店的美發老師嗎?”


    柏舟心想:“聽說現在全國的理發店裏都有三個導師,被稱為理發店三巨頭,他們分別是威廉導師、傑克首席、托尼總監。”他一邊想著一邊點頭說道:“可以呀。”


    姑娘說道:“本店威廉導師的手法相當高明,他做出的發型一直都深受消費者的歡迎。傑克首席對美發造型的理解十分地超前,是本市不少演藝人士的指定發型師。托尼總監出身於藝術世家,曾經到法國皮蓬杜藝術中心深造兩年,去年在東南亞美發大賽上奪得金獎。”


    柏舟暗中嘀咕道:“法國的不是叫做‘蓬皮杜’藝術中心嗎?怎麽還有個‘皮蓬杜藝術中心’,再說好了,像沒聽說這個藝術中心搞美發培訓呀?”不過他還是說道:“哦,那就請這位托尼老師來幫我剪頭發吧。”


    “好的,您稍坐。”


    柏舟在鏡子前麵坐了下來,一會之後,一個人向著柏舟走了過來。隻見此人左邊五分之一個腦袋上是板寸造型,右邊五分之四個腦袋上則是長發飄飄快要及腰。他肩膀窄細,身材瘦削,小西裝黑皮褲,圍著一條黑布圍裙。雙眼斜視,既有一股傲睨天下的霸氣,又有著一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的淡淡憂傷氣質。


    這個優雅的男子,不用說了,正是“美之米蘭時尚美發沙龍”的美發總監托尼老師。


    “您想怎麽剪呢?”托尼老師問道。


    “就照著我這個發型剪短一點就可以了。”


    “我覺得你現在的這款發型,並不適合你。”


    “那托尼老師覺得我應該剪個什麽樣的發型呢?”


    “感覺你的臉型和氣質,我覺得你前麵的劉海部位應該碎剪,顯得自然一些,兩側發型不能剪太短……。”托尼老師侃侃而談。


    “好吧,那你就看著辦吧。”柏舟說道。


    “不知道您平時在哪裏做頭發?”托尼老師一邊揮舞著剪刀一邊和柏舟說話。


    “我都是快剪,隨便找個小店二十塊錢搞定。”


    “發型關係到人的形象,在這個看臉的時代,可不能馬虎。您說是吧,我們店現在推出優惠辦卡,有年卡、月卡、金卡……。”


    “不用了,我在家呆不久。”


    托尼老師的神情變得專注起來,不再和柏舟說話,隻顧揮舞著剪刀。


    柏舟的雙眼看著鏡子裏麵,看著看著,他越看托尼老師越像一個人。


    “我好像認識你?”柏舟說道。“你是李金柱。”


    托尼老師的手好像抖了一下,他剛才幾乎都沒有正眼看過柏舟的麵容,而隻是在他的腦袋上轉來轉去。這時聽見柏舟說出“李金柱”這三個字,托尼老師的目光終於停在了柏舟的臉上。


    “柏舟,你是柏舟。”


    “是呀,好多年沒見了。”


    然來這位托尼老師,正是柏舟的初中同學李金柱,兩人多年未見,一下子竟然沒認出來。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兩人不鹹不淡地聊著,完事之後柏舟結賬走人。


    走出美發沙龍之後,順著街道前行不到三百米就是“右岸咖啡館”,正是柏舟剛才在柏雅車上,和那位當幼師的姑娘約定見麵的地方。


    咖啡館的門口豎著一張小廣告牌,上麵寫著告示:“王者以上段位,全店八折;鑽石段位,全店九折。”


    走進咖啡館之後柏舟環視了一下,剛才那姑娘發信息過來告訴柏舟說她馬上就到,還說她穿著深紅色的韓版毛呢外套,身材適中,染成棕色的披肩發。


    在一處靠窗的座位上,柏舟果然看見了一個身穿紅色毛呢外套、棕色頭發的女孩子,這女孩子背對著柏舟而坐,柏舟看不見她的臉。


    柏舟向著這位姑娘走了過去,他的心裏忽然湧上一種前所未有的很奇怪的感覺。


    抽出寶貴時間,和一個從未見過麵的人,前去有目的地談論終身大事,這件事想想就刺激。特別是見麵之前,雙方都是帶著期待、帶著猜測,就好像賭徒慢慢展開他的底牌,等著命運最後的裁決。


    柏舟走到了那紅衣姑娘的背後。雖然他前來相親完全是被逼來的,而且他自己也沒有想要尋覓一份愛情、一段緣分。


    但是此時此刻,他還是很有些好奇:“不知這姑娘長什麽樣。”


    柏舟伸手在那姑娘肩頭輕輕拍了一下,說道:“你好,請問你是……。”


    那姑娘轉過頭來。


    “啊,是你。”


    “是你。”


    柏舟和這位姑娘目光相接,接著兩人異口同聲表示驚歎。


    這位姑娘竟然是柏舟的高中同學柯麗芳。


    “看樣子你認錯人了。”


    “看樣子你在等人。”


    兩人又是一次異口同聲,然後相視而笑。


    柏舟在柯麗芳麵前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麽青春美麗。”


    “歲月不饒人呀,你還是那麽年輕。”


    “老了老了。”


    兩個二十多歲的人,互相賣老一陣之後言歸正傳。


    柯麗芳說道:“老同學,你把我當成誰了?”


    “有個姑娘約我在這裏見麵,她說她穿著紅色外套,褐色頭發,和你現在的模樣有些相似。你呢,在這裏等誰?”


    柯麗芳沒有迴答,而是直接反問道:“你和那姑娘,是不是來相親的?”


    柏舟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這個時候,穿的人模狗樣地跑到這個地方來的,不是相親,難道是來開會的。”柯麗芳還是像以前一樣說話豪放。


    “如此說來,你也是來相親的?”


    “恭喜你答對了。”


    柏舟說道:“你怎麽沒化妝呢,你這樣來相親,是不是有些太不當迴事了?”


    柯麗芳說道:“等你相過三五十迴之後,也會和我一樣不當迴事。”接著柯麗芳的眼光落在了柏舟的腦袋上,說道:“看你頭上好像頂了個鳥巢一樣,是不是托尼老師剛剛給你做過發型?”


    柏舟聳聳肩說道:“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那個托尼總監,竟然是我初中同學。”


    “我知道,我也認識那個人。”


    柏舟說道:“你真的相過三五十迴親?”


    “騙你幹嘛,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是相親界的小萌新。”


    “頭一迴幹這種事,沒辦法,家裏人給逼的。老同學,你的眼光是不是太高了,相親了這麽多,怎麽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呢?”


    柯麗芳長歎一口氣說道:“說來話長,心裏拔涼。我理想中的相親對象,那是‘潘驢鄧小閑’,可是我在現實中見到的相親對象,卻全都是‘土肥圓閑二’。uu看書 w.uuanshu 理想太豐滿,現實太骨感呀。”


    潘驢鄧小閑,出自王婆之口,說的是一些女人心中理想的男人,需要具備的五點素質:如潘安一般的相貌,如驢一般大的行貨,像鄧通一樣有錢,懂得女人的小心思能體貼入微,還要有把妹的閑工夫。


    土肥圓閑二,是網絡用語,說的一些極品奇葩的五點特征:土不拉幾的氣質,肥胖滾圓的外形,整天閑著,還有點二逼。


    柯麗芳說道:“‘潘驢鄧小閑’和‘土肥圓閑二’之間的距離,那就是天涯和海角之間的距離。”


    柏舟說道:“至少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都有‘閑’。”


    柯麗芳連忙搖著頭說道:“不一樣不一樣,此‘閑’非彼‘閑’。”


    “哦,有什麽不一樣?”


    柯麗芳說道:“‘潘驢鄧小閑’的‘閑’,那是春天到馬耳他去釣魚,夏天去夏威夷衝浪,秋天到澳大利亞劃船,冬天到芬蘭滑雪。


    ‘土肥圓閑二’的閑,那是春天宅在家裏打遊戲,夏天宅在家裏打遊戲,秋天宅在家裏打遊戲,冬天還是宅在家裏打遊戲。”


    柏舟聽了哈哈一笑,正笑的時候他看見一個身穿紅色毛呢外套、棕色披肩發的女孩子走進了咖啡屋。


    “看來我等的人來了。”柏舟看著門口的那個女孩子對柯麗芳說道。


    柯麗芳的眼睛也看向門口,這時候一個身穿黑色夾克衫的男子剛剛走進來。“好像我等的人也來了。”


    “好,那我們下次再聊。”柏舟站了起來,向著正在門口張望的女孩子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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