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的母親近來被一種莫名的不安所籠罩。每一個靜謐的夜晚,當她陷入沉睡,便會踏入同一個夢境。那夢境宛如一片迷霧重重的幽林,她在其間慌亂地奔走,卻始終找不到出口。四周是無盡的昏暗,唯有一個模糊的背影,似是小魚兒的模樣,在遠方若隱若現。她想要唿喊,喉嚨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發不出半點聲音。每次從這個夢中驚醒,她的心都被恐懼緊緊揪住,一種不祥的預感如影隨形,在那之後的一整天,她都會神思恍惚,總覺得有什麽重大的事情即將發生,而她隻能在這未知的惶恐中,苦苦掙紮,被那夢境的陰影無情地侵蝕著內心的安寧。


    在那偏遠的知青下鄉農場裏,狂風在屋外唿嘯而過,吹得破舊的窗欞哐當作響,似是在為屋內的悲劇發出哀號。昏黃的燈光在屋內搖曳不定,女知青躺在冰冷且硬邦邦的土炕上,麵容因痛苦而扭曲。她那原本素淨的衣衫此刻已被鮮血浸透,身下的炕席也被鮮血暈染出一片刺目的紅,與屋內簡陋的陳設、斑駁的牆壁構成了一幅淒慘的畫麵。


    王新榮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她的雙手在昏暗的光線下顫抖著,在血水中慌亂地忙碌。屋外的風聲、屋內她驚恐的唿喊聲交織在一起,讓這狹小的空間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女知青的眼神迷離,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她的身體在血泊中愈發顯得單薄無助,而那剛剛出生的小生命,靜靜地躺在一旁,仿佛被這無情的世界所遺忘。在那彌漫著哀傷與絕望的知青小屋內,吳曼魚躺在簡陋的床鋪上,生命的光彩正從她的眼眸中漸漸消逝。她的身旁,剛剛降臨世間的孩子懵懂地嗚咽著,仿佛也在為這即將到來的離別而不安。


    吳曼魚顫抖著雙手,從懷中緩緩取出一塊潔白無瑕的玉佩,那玉佩在黯淡的光線下仍散發著溫潤的光澤。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玉佩塞到王新榮的手中,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王姐,這孩子就交給你了,我在這世上已無牽掛,隻盼他能好好長大。這塊玉佩是我家祖傳,日後若他有機會知曉身世,便憑此相認。”她的聲音微弱卻堅定,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孩子深深的眷戀與不舍。


    王新榮緊緊握著玉佩,淚水如決堤般湧出,她哽咽著點頭:“曼魚,你放心,我定會視如己出,把孩子拉扯大。”吳曼魚的嘴角浮起一絲欣慰的笑意,目光久久停留在孩子身上,隨後緩緩合上雙眼,仿佛陷入了一場再也不會醒來的沉睡,隻有那孩子的啼哭聲,還在屋內久久迴蕩,訴說著無盡的悲傷與無奈。


    夢境驚惶


    王母在睡夢中眉頭緊皺,額頭上滿是汗珠。她看見那熟悉的山巒,小魚兒小小的身影正孤單地走在山徑上。突然,周圍的草叢中竄出幾隻野狼,綠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兇光。野狼們發出低沉的咆哮,向著小魚兒撲了過去。小魚兒驚恐地瞪大雙眼,拚命地奔跑唿喊,可稚嫩的腳步怎能快過野狼的利齒。野狼將小魚兒撲倒在地,尖銳的爪子撕裂了他的衣衫,鮮血瞬間染紅了草地。王母在夢中想要衝過去,卻感覺雙腿像是被定住一般,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野狼撕咬著小魚兒,那淒慘的哭喊聲仿佛一把利刃直刺她的心房,她猛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喘著粗氣,心仍在胸腔中劇烈跳動。


    苦難流離


    小魚兒被奶奶賣掉後,被帶到了一個陌生而又破敗的地方。他住在一個狹小潮濕的棚屋裏,每日隻能得到一點點殘羹剩飯,那飯菜常常是餿臭發黴的,難以下咽。他被迫做著繁重的苦力活,小小的身軀扛著沉重的擔子,在崎嶇的山路上來迴奔波。他的雙手滿是傷口和老繭,雙腳也被磨得鮮血淋漓。周圍的人對他非打即罵,稍有差錯就會招來一頓毒打。夜裏,他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裏,身上隻有一件單薄的破衣,寒風透過縫隙吹進來,凍得他瑟瑟發抖。他常常在黑暗中默默流淚,思念著曾經的家,思念著那些或許還在牽掛他的人,可在這無盡的苦難中,他的未來看不到一絲希望,隻能在命運的泥沼裏。


    王欣榮獨自坐在昏暗的出租屋內,眼神空洞而迷茫。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聲音沙啞且帶著無盡的自責,對著寂靜的四周喃喃自語:“是曼瑜嗎?曼瑜,你在怪我嗎?怪我沒能護好那孩子?是姐的錯,是王姐對不住你啊。我把小魚兒弄丟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身體微微前傾,仿佛被巨大的愧疚感壓得不堪重負,雙手無力地垂在膝間,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又倔強地不肯落下,隻是那悔恨與痛苦的神情,如同一幅深深鐫刻在歲月裏的哀傷畫卷,訴說著無盡的遺憾與悲戚。裏越陷越深。


    王欣榮從噩夢中醒來,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在她胸口一個玉佩,是吳蔓瑜給她的,她想等魚兒大些再告訴她真相。


    在村子裏,馬家來人的消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泛起層層漣漪。原來是調查組抵達,馬老太與馬二姑被帶走調查,村民們起初都以為隻是馬家被盜案的例行調查,並未過多在意。


    隨著調查的深入,村裏不少人都被問詢。隻見一群身著氣派服飾、開著汽車的調查人員穿梭其中,逢人便打聽馬家的情況。其中一位身形清瘦的男子,目光專注地詢問一位村民:“馬家平日裏對那小孫女可好?”村民臉上滿是鄙夷,抬頭高聲說道:“馬老太那是兩次三番想賣掉孩子,第一次賣掉後,馬家大媳婦心疼,花了幾十塊錢從城裏給贖迴來。這迴怕是又給賣了,天曉得賣到了啥地方。馬家的大孫子也被賣掉了,如今在城裏遭罪呢。”周圍的村民紛紛不屑地點頭,七嘴八舌地附和:“沒錯,馬家這一窩子,就沒個好東西。不過馬家那大媳婦倒是個例外,對小魚可著實不錯。”言罷,眾人皆露出對馬家某些行徑的唾棄與對小魚的同情之色,而調查組的人員們則麵色凝重,認真地記錄著每一個細節,似是要將馬家隱藏在這村子裏的種種秘事徹底揭開。


    在那略顯壓抑的密室之中,王新榮站在那裏,隻覺四周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般。她的雙手下意識地揪著衣角,眼神中滿是無措與惶恐,根本不敢與麵前那幾個氣場強大且神情冷峻的人對視。


    其中一人率先打破沉默,聲音低沉而威嚴:“你是王新榮?”王新榮忙不迭地點頭。緊接著,又一個問題如利箭般射來:“馬小魚是你的親生女兒嗎?”王新榮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之事,猛地抬起頭,驚愕地看向發問之人,嘴巴微張卻一時語塞。那人見狀,隻是微微點頭,似在表明他們已然知曉些內情,緩聲道:“我們已掌握一些情況,馬小魚是一個叫吳曼瑜的知青的孩子,是這樣沒錯吧?”王新榮這才迴過神來,再次點頭,嘴唇輕顫著說道:“對,是,她是曼瑜的孩子。”


    就在此時,屏風後麵似有輕微動靜,像是有人情緒激動難以自抑。而密室中的問詢還在繼續,那聲音再次響起:“你與吳曼魚是什麽關係?什麽時候認識的?你將她托付孩子當時的情景如實複述一遍。”王新榮深吸一口氣,仿佛放下了心頭一塊巨石,開始緩緩講述那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當時我們隊裏來了個女知青,叫吳曼瑜,那可是個極為出色的姑娘,模樣俊俏且幹活麻利,在村裏的口碑極佳。後來她和男知青賀鴻超談起了戀愛,可沒多久,賀鴻超就迴城了。而曼瑜有了身孕後,不知被誰舉報,被下放到了農場。正巧我父親也在農場,我常去探望,一來二去,就和曼瑜成了好姐妹。再後來,曼魚又結識了一位部隊當兵的,隨後便結了婚。”


    王新榮的眼神逐漸變得悠遠,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迴憶之中,聲音也微微顫抖起來。“有一次,曼魚丈夫外出執行任務,她獨自去地裏幹活,不慎被石頭絆倒,接著便要生產了。當時地裏空無一人,隻有我在旁邊。我趕忙唿叫,大隊長的母親略懂接生知識,等她趕來時,曼魚已經氣息奄奄。我們急忙送往醫院,可半路上曼瑜就……就不行了,隻留下一個女嬰。曼瑜臨終前把孩子托付給我,還叮囑我一定要保守秘密。”


    這時屏風後閃出一個人,他身形消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似的,那冷峻嚴肅的神情,讓人望之生畏。他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走出來,目光直直地落在王新榮身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開口問道:“王新榮,你還認識我嗎?”王新榮下意識地抬起了眼睛,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疑惑,待看清來人的麵容後,臉上瞬間浮現出驚訝與複雜的神色,似乎努力在記憶裏搜尋著關於此人的過往片段,卻一時又有些不敢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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