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透過那扇狹小且滿是汙漬的窗戶,艱難地擠入屋內,喚醒了睡在小床上的小女孩。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揉了揉惺忪睡眸,


    這是個不足三四平方的空間,說是房間,實則更像個雜物倉庫。四周牆麵灰黑斑駁,牆皮大塊剝落,裸露出裏頭粗糙的磚石,似在無聲訴說歲月的滄桑。幾張歪歪斜斜的木貨架靠立牆邊,上頭擺滿蔬菜,蔫巴的菜葉、帶著泥斑的蘿卜,還有些辨不出品種、模樣欠佳的雜七雜八根莖類作物,無序堆著,散出一股潮潤的泥土味兒。


    角落裏,那張吱呀作響的小床可憐巴巴蜷縮著,舊棉被皺巴巴裹在她身上,棉絮從多處破洞裏鑽出,像團團蓬亂的雲朵,卻毫無柔軟溫暖之感,反倒蹭得皮膚微微發癢。小女孩坐起身,打了個寒噤,冷風從門縫肆意鑽入,她抱緊雙臂,眼神懵懂又堅毅,新的一天,在這破舊倉庫開始。


    推開門 ,舊房子,像位暮年遲暮的老人,靜靜佇立在老街一角。牆麵灰褐斑駁,石灰大塊脫落,裸露出裏頭青黑的磚石,恰似歲月揭下的瘡疤;瓦片層層疊疊,殘破且歪扭,幾處縫隙間野草瘋長,在微風裏顫顫巍巍,宛如給屋頂添了幾撮雜亂的須發。門窗幹裂變形,木框腐朽,似是無力承受時光的重壓,吱呀作響訴說往昔。


    抬眸望向天空,湛藍如洗,澄澈得似一塊被精心擦拭的巨大琉璃,雲朵肆意舒展,大團大團像剛彈好的棉花,蓬鬆又綿軟,悠悠飄蕩。日光毫無遮攔傾灑,給舊房子披上一層暖黃薄紗,可這絢爛天光,襯著房子的破舊,愈發凸顯出歲月的落差,一端是無盡滄桑,一端是明朗安然,在那舊時光裏交織出獨有的畫麵。


    馬小魚,出身馬家村,父親馬大聖、母親馬新榮,姐姐馬大妮,一家子再加上那行事奇葩的奶奶,日子本就磕絆複雜。此刻,她身處陌生之地,滿心迷茫,腦海中卻不合時宜地浮現出小劉洋的模樣,那可是自幼相伴的小青梅,劍眉星目、身姿挺拔,模樣著實俊俏,她不由在心底讚了一句。


    環顧四周,老舊的幾所院落零星散落,馬小魚滿心狐疑,“難不成這就是傳聞裏的黑煤窯?”正忐忑著,不遠處傳來孩童們整齊有力的吆喝聲,尋聲望去,隻見一群孩子像模像樣地操練著,動作有板有眼,“難道這是個隱蔽的兵工廠?”馬小魚愈發困惑。


    突然,一陣劇痛如電般襲來,腦袋似要炸裂,諸多畫麵瘋狂湧入、飛速閃現,恰似走馬燈一般。原來,這具身體的原主馬小魚,有著悲慘過往。劉洋前腳剛走,狠心的奶奶便動了歪心思,隻因上頭催著生三胎,母親王氏恰好有孕,父親馬老大便舍下姐妹倆,陪著王氏外出,美其名曰打工,實則超生去了。奶奶趁機動手,花言巧語將馬小魚騙進深山,轉手就賣給人販子。


    馬小魚被倒手數次,在那暗無天日裏苦熬七八年,直至劉洋尋來。彼時劉洋已在部隊當上連長,念著兒時情誼,執意要娶她為妻,卻遭到劉家父母反對。無奈之下,劉洋隻能將她安置在旁,可誰料,被一個鍾情於劉洋的長官之女視作眼中釘,暗中使壞,害了性命。


    好在,如今這馬小魚機靈得很,當初被奶奶哄進山時,就偷聽到了那醜惡計劃,提前備好幹糧與水,趁人販子還沒現身,腳底抹油開溜。隻是大山茫茫,小徑縱橫,走著走著便迷失方向,慌亂中摔了一跤,兩眼一黑暈了過去,再睜眼,就到了這莫名其妙的地方,想來此番遭遇,純屬意外。


    幾個男孩正於場間嬉笑玩鬧,一抬眼,瞧見馬小魚悠悠醒轉,便如一群歡快的小雀,唿啦啦全跑了過來。他們不過十來歲模樣,個個灰頭土臉,臉蛋上糊著汗水與塵土,恰似剛從泥地裏打過滾,衣衫襤褸,補丁摞著補丁,細密針腳訴說著日子的窘迫。


    當中一個小男孩,虎頭虎腦,嗓門清亮,嚷嚷著:“我去告訴師傅,那小丫頭醒了!”言罷,抬手用袖子狠狠一抹鼻子下那道亮晶晶的“鼻涕河”,撒腿就跑,鞋底揚起一溜塵土。


    馬小魚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問道:“幾位小哥哥,這兒是啥地方呀?我咋會在這兒呢?”聲音軟糯,帶著幾分怯意。


    稍高些的男孩韋玉成,看著挺有兄長風範,拍了拍胸脯安撫:“小丫頭,別怕,這兒是山上,師傅的練功場。”


    “哦,是學校不?”馬小魚歪著頭,眼裏滿是好奇。


    “不是嘞,我們都是孤兒,師傅心善,撿我們迴來,教我們在這兒修煉。”另一個叫高飛的男孩搶著答。


    馬小魚眼睛一亮,脆生生道:“我叫小魚,你們叫啥呀?”


    韋玉成一一介紹:“我們都是師傅拉扯大的,我是韋玉成,他是高飛,剛跑走的是小莫,這邊是馬路,還有那是狗子、大山。”


    狗子撓撓頭,盯著馬小魚傻笑道:“小魚兒,你真好看,比我妹妹還好看。”說著,不忘抬手蹭蹭鼻涕。幾個男孩圍作一團,你一言我一語,正聊得熱鬧。


    此時,遠處一人邁著沉穩步伐走來,身姿筆挺,如鬆如柏。“師傅來了,師傅來了!”孩子們瞬間炸開了鍋,叫嚷不迭。


    馬小魚滿心好奇,抬眸望去,來人一襲黑色上衣利落束身,配著綠色軍褲,身形高大挺拔,透著軍人的颯爽英姿,臉上卻戴著副神秘麵具,唯有雙眸露在外麵,清冷銳利似寒星,瞧著就像故事裏的霸道總裁,自帶冷峻氣場。


    馬小魚心下暗自嘀咕,人卻主動迎上前,乖巧道:“師傅,是您救了我嗎?


    男人居高臨下,目光審視,眼前這丫頭不過六七歲,身形瘦弱,像根豆芽菜,可麵容白皙姣好,衣衫上補丁顯眼,家境困窘一目了然。“你是誰?家住哪兒?跟我說,我派人送你迴家。”他聲線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馬小魚腦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哽咽道:“師傅,我叫馬小魚,我沒家了。爸媽為了要男孩,把我扔奶奶家,奶奶狠心,把我賣到山裏,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在山裏迷了路。師傅,您可不能送我迴去,迴去我準沒命,奶奶早想再賣我了。”說著,還偷偷掐了下自個兒胳膊,眼淚嘩地決堤。


    旁邊孩子們聽了,眼眶泛紅,小莫帶著哭腔求情:“師傅,留下她吧,她太可憐啦!”“是啊,魚兒可憐,我能少吃一頓,把飯給魚兒妹妹!”眾人紛紛附和。


    馬小魚急切道:“師傅,留下我吧!我能做飯、洗衣服,還會撿柴、割豬草、打水、下田除草,啥活都能幹!”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的希冀,眼巴巴望著那神秘師傅,盼著能在這陌生之地尋得一處安身之所。


    師傅垂眸思忖片刻,目光在馬小魚那滿是期待又透著惶恐的小臉上停留一瞬,終是緩聲開口:“那好吧,你先留下,改天我出去仔細打聽打聽你家裏的情況,再做定奪。”言罷,抬手輕揮,示意眾人安靜。


    孩子們瞬


    蹦跳歡唿,扯著嗓子高喊:“謝謝師傅,謝謝師傅!”那清脆稚嫩的聲音,在山間練功場悠悠迴蕩。


    馬小魚眼眶還掛著淚,嘴角卻已翹起,趕忙跟著大夥道謝,軟糯聲疊在一片歡唿裏:“謝謝師傅,謝謝師傅。”待眾人興奮勁兒稍歇,她悄悄退至一旁,背著身,嘴角上揚,梨渦淺淺,一抹竊喜的笑意悄然綻於唇角,仿若在這陌生之地,望見了新生活的曙光,滿心期許著未知的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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