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國,武都,防剿局總部。


    盡管抓迴了一名密教司書,獵人張還是高興不起來。


    防剿局的上司為了獎勵他的英勇表現,特地給了他四十五天的休假。然而,麵對這份難得的獎勵,獵人張還是悶悶不樂,他用不光彩的手段贏了密教信徒,雖然結果不壞,但他久久不能釋懷。


    人要是心中有事,放假也無法開心,獵人張就處在這種情境下,包紮好傷口後,他連藥也懶得取,直接去找自己的同事兼好友獵人王談心了。


    獵人王辦公室的門上掛著一麵陳舊的錦旗,上麵寫著“作戰英雄”四個金黃色的大字。


    獵人張推門而入,一股濃烈的墨水發酵的氣味撲麵而來,桌子後方,獵人王懶洋洋地看了來客一眼,見是獵人張,猛地跳了起來。


    “老張,別來無恙。”獵人王端起一壺冷掉的茶水,從抽屜裏取出紙杯,為獵人張倒了一杯茶。


    獵人張端起紙杯,一口喝幹茶水,坐在了辦公桌上。


    “我得了四十五天假,但我不知道該幹什麽。”


    獵人張是單身漢,因為工作特殊,他遲遲沒有對象,更別提結婚了。


    獵人王卻和獵人張不同,加入防剿局前他已經結了婚,還有一個兒子,二人雖是一般年紀,境遇卻迥然不同,這樣的兩個人卻成為了朋友。


    “不知道幹嘛?和我一樣,我也不知道該幹嘛。”獵人王笑道。


    “你也放假?”


    “放假?我已經攢了百來天的假了。”獵人王拍了拍獵人張的肩膀,指著他太陽穴上的紗布,問道,“怎麽,和人打了一架?”


    獵人張點了點頭。


    “死了幾個?”


    “倒是沒死人,活捉了一個,”獵人張歎了口氣,“對麵是個大祭司,我沒贏,但也沒輸。”


    獵人王猜到獵人張心裏有疙瘩,他坐到了好友旁邊,輕聲問,“你是挾持人質逃脫的?”


    “差不多吧,反正不光彩。”


    “你啊你,在乎這種事情幹嘛?”


    獵人王擠出一個微笑,拍了拍胸脯,“你就是少一點兒沒心沒肺的氣概,你看看我,多大的事情我沒見過啊?都小事兒,小事兒!”


    獵人張點點頭。


    “行了,我給你指條明道,如果不知道幹嘛,不如去幫我看看孩子!”


    獵人王在獵人張後背上輕拍兩下,獵人張振作起來,聳了聳肩。


    “行,沒問題,等審完了密教的司書,我就替你辦這件事。”


    “咋,你還要審那個司書啊?交給獵人劉不就行了?”


    獵人張搖了搖頭,“不行,我還是想自己審,我怕獵人劉糊弄。”


    獵人王一攤手,“你看吧,反正是你放假不是我放假,想做啥都隨你,開心就好!”


    “行,我走了,想給你兒子帶點啥,你就放我辦公室,我改天帶去。”


    說完,獵人張大步走出了辦公室,朝著審訊室走去。


    敬業的獵人張不敢在同事們麵前露出疲態,他昂首挺胸,一路上遇到的獵人和文職都朝他敬禮,獵人張一一迴禮,總算來到了十五號審訊室前。


    審訊室的大門由死鋼打造,門上繪製有七十九種封禁咒術,塗著各種稀奇的塗料,獵人張在大門側麵的電路板上敲了兩下,一個嘈雜的電子聲音響起:


    “誰?”


    “我是獵人張,我想親自審問我抓捕的犯人。”獵人張迴答。


    電子聲立刻消失,大門緩緩打開,門後走出一個低眉順眼的矮個男人,他穿著和獵人張一模一樣的防彈風衣,理論上和獵人張是平級,但在氣勢上,他比獵人張弱了不止一分。


    矮個男人是獵人劉,主要負責情報收集,獵人劉笑著朝門內一抬手,“張哥!您請。”


    獵人張也不客氣,邁步走進了審訊室。


    審訊室內,牆壁被厚重的防彈材料覆蓋,頂棚的燈光散發出冷冽的白光,牆角處的監控攝像頭閃爍著紅燈,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房間內隻有一把椅子,椅子是鐵質的,焊死在了房間中央,林衝被固定在椅子上,不但被鎖鏈鎖住了雙腳,手上更是戴著三副手銬:一副銀的,兩副鐵的。


    林衝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這些是獵人劉審問時留下的痕跡,但獵人張並不知道這點。


    看見獵人張走進,林衝居然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會來!我從沒算錯過!”


    獵人張麵無表情地冷哼一聲,朝獵人劉和他的手下甩了甩手,獵人劉點點頭,帶著下屬們走出了審訊室,順便關上了大門。


    “你知道我會來?那三個異教徒都沒有發現,你又是怎麽察覺的?”獵人張問。


    林衝笑了,他的雙眼膨脹而外凸,看上去十分滑稽,每說一句話,他的眼球都要左右轉動一圈,好像他不動眼睛就說不了話一樣。


    “我說的不是你會來抓捕我,我說的是,我知道你會來審訊我!”


    林衝的笑容像極了咧嘴的鼴鼠,獵人劉感到一陣嫌惡,但他沒有表露在臉上,接著問道:“我知道你們這幫裝神弄鬼的家夥喜歡算命卜卦,我不在乎你算得準不準,我隻想知道一件事……”


    沒等獵人張開口,林衝提前道出了他要說的事情。


    “你想知道,那個在列寧格勒昏倒的男人究竟有沒有罪過,對吧?對吧?”


    獵人張心頭一驚,但很快恢複了平靜。


    “沒錯,你既然能猜得到我的想法,那你也該知道自己無路可逃。迴答我的問題,我一定幫你申請減刑。”


    “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可泄露!”林衝一反常態地大笑起來。


    獵人張是個守規矩的人,他不會折磨受審者,林衝顯然知道這一點,狂笑過後,林衝饒有興趣地開口說:


    “在你來之前,那個姓劉的獵人打得我七葷八素的,我怕我今天就要死在這裏,於是我給自己算了一卦,你猜卦象怎麽說?”


    “怎麽說?”


    “卦象說,用門避開的,終究會用門遇到,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獵人張老實巴交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


    獵人張皺起眉頭,“別笑了,你是密教的司書不是?”


    “我是啊?我當然是!”


    “可我看你更像個瘋醫,神神叨叨的,一點不像司書。”


    聽獵人張這麽說,林衝立刻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調查員,實不相瞞,你進來之前,我給你也算了一卦。你是個好人,而且四舍五入相當於救了我一命,聽我一句勸,我趟的水太深了,你把握不住,趁早撇幹淨關係,這是對你好!”


    “行,沒問題。”


    此話一出,林衝反倒懵了。


    “我沒算到你會答應,我還以為你會拒絕來著?你怎麽答應的這麽快?”林衝看向獵人張的雙眼,對於眼前這個滿臉胡須的中年人,他居然無法看透對方的心思。


    “沒什麽,我答應我朋友要去看他兒子,我沒閑功夫再管這些事了。”


    “好極!好極!你就該這麽做!”林衝說完這句,又問獵人張道,“你說過的話,你還會反悔嗎?”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怎麽會反悔?”獵人張被林衝的話說的一頭霧水,“不過,你到底在說些什麽?你怕我反悔哪句話?”


    “沒什麽,請你稍微後退一步行嗎?”


    獵人張歪頭看向林衝,“什麽意思?”


    “沒什麽,就是,我看你站的太近了,我有遠視症,你站遠點,我看著舒服些。”


    獵人張沒有相信林衝的話,但他心想,反正沒什麽損失,退半步就退半步吧,有什麽損失呢?


    於是,獵人張後退了半步。


    “行了,就這樣吧,再見了,調查員,祝你武運昌隆!”


    “我還沒打算走呢,你再見個什麽勁?”


    就在獵人張困惑之時,一扇長方形的白色門框出現在了審訊室的地板上,林衝連同金屬椅子向下墜落,消失在了白門之中。


    獵人張大驚,他趕忙朝著白門撲去,但偏偏晚了半秒。


    門已經關閉了,獵人張撲了個空。


    ……


    林衝連同他身下的座椅一起落在了白門的出口下方,由於傳送過程中的劇烈晃動,林衝幾乎昏厥,當他眯縫著眼睛看向周圍時,隻看見幾個熟悉的人影正圍在身旁,為首者是一個他沒見過的女人。


    “傳送過來了,還挺準的。”說話的女子長著一張男人的臉,她麵相方正,就好像把“正人君子”四個字寫在臉上一樣。


    “多謝師姐,這次多虧了您。”


    “沒什麽,不把這個司書找來,不但你有危險,防剿局多半也要找我們的麻煩,我隻是遵析構司之命辦事,並非專門幫你。”張可薇一本正經地朝孫必振點點頭,收拾起地板上的施法用具,走出了房間。


    方才傳送林衝的法術乃是析構司的獨門絕學,其名為“白門”,是最高等級的武神祠法術,需要有一十五種珍稀的靈藥輔佐才能釋放,輕易不可施展。隻因為林衝是算命的司書,雖然他沒有叛教的可能,卻有出賣武神祠戴罪立功的可能,因此析構司特許施展此術,將林衝傳送進了商京劇院。


    “‘白門’需要精準的坐標,你們怎麽知道我的位置?”才出龍潭又入虎穴的林衝苦笑起來,他現在隻想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被傳送到此。


    就在林衝疑惑不解時,召潮司走了過來,從林衝耳朵後方拔下一片鱗:這是她胖揍林衝時趁機插在對方耳後的,憑借這片鱗,她的讀心能力持續生效;林衝被毆打時,他的心裏一團亂麻,召潮司什麽也讀不到,可等他冷靜下來時,召潮司就得知他內心所想,因此可以得知具體位置。


    林衝欲哭無淚,他通過傳送門逃到列寧格勒,最終又被三人用傳送門活捉,卦象果真應驗了:用門避開的,終究會用門遇到。


    “劉易斯,把箱子拿過來。”孫必振指了指放在房間角落裏的旅行箱。


    “好了,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麽,請換一個稍大點兒的,謝謝。”林衝哭喪著臉說道。


    “你不是會算卦嗎?你不妨算一卦,看看我們會不會換。”召潮司露出了陰森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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