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嵐不急不緩的走過去,柔聲詢問:“相公,您今日怎麽迴來這麽早?妾身還以為您又要很晚才迴來呢。”


    “不迴來本座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聶棲庭捏著茶杯,神情冷漠:“夫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妾身的膽子一直都很大啊。”


    陸聽嵐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目光,語氣挑釁:“不過相公的膽子貌似有點小,否則能讓臣妾想出這個辦法?”


    聽聞她又提及昨夜的事,聶棲庭臉色一沉,手裏的玉扳指被他捏得咯咯作響。


    “陸聽嵐!”


    陸聽嵐也不畏懼,繼續安慰:“相公莫生氣了,不如妾身服侍您換下常服?一會兒去用晚膳?”


    說罷,她便帶著聶棲庭走進內房,輕柔地為他寬衣解帶。


    陸聽嵐仰著頭,清麗的臉上處事不驚的淡然。


    忽然——


    聶棲庭想到那日皇宮說的秘密,慢悠悠地問:“夫人那日所說的秘密是什麽?”


    “相公這麽好奇嗎?”陸聽嵐指尖一頓,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卻又深不見底:“那如果妾身說自己是鬼,相公信嗎?”


    聶棲庭輕笑一聲:“夫人莫不是戲耍本座?這世上哪有什麽鬼神之說。”


    是啊,這世上哪有鬼神之說?


    可偏偏自己就是來複仇的惡鬼。


    陸聽嵐眼前浮現出前世的一幕幕,心中的殺意再次升騰。


    “相公,如果哪天妾身殺了人怎麽辦?”


    聶棲庭忽然來了興致,漆眸挑起,勾出笑:“殺了便殺了,天子腳下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夫人又何必在意?”


    “那妾身改日若殺了人,便說是大人殺的可好?”


    他興趣更濃了:“夫人是想栽贓嫁禍?”


    陸聽嵐瞧著聶棲庭,心想還需要栽贓?


    她是聶棲庭的發妻,一舉一動都代表著他,等同於隻要有人死在了她手上,不管是不是聶棲庭動的手,其他人也會把錯歸咎於他身上。


    與此同時。


    櫟王府白日發生的事,已經傳到了陸岐黃的耳中。


    他眉頭緊鎖,氣的在書房內來迴踱步。


    “不知好歹的東西!他竟然敢跟聽嵐說這種話!”


    這時,沈姨娘端著糕點走了進來:“老爺,這是妾身親手做的桂花糕,您嚐嚐。”


    陸岐黃卻看也沒看一眼,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吃吃吃,你還有心情吃?我問你那個王澤宇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他為什麽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提及嵐兒的婚事?他是怕陸家抄家抄得晚,還是嫌嵐兒在離鏡軒日子過得太舒心?!”


    沈姨娘也聽聞了櫟王府發生的事。


    她暗罵陸崢月辦事不利,卻又不得不輕聲勸慰:“老爺息怒,澤宇自幼在鄉下長大,才會口無遮攔,以後妾身定會好好教導,讓他以後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說著,她趕忙將糕點放在桌上:“老爺,您先嚐嚐妾身做的,好吃嗎?”


    陸岐黃拈起一塊桂花糕,送入口中。


    甜膩的香氣在口腔中彌漫,卻帶著一絲古怪的苦澀,讓他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這桂花糕怎麽味道這麽怪?”


    沈姨娘柔聲解釋道:“老爺,這是妾身親手在小廚房做的,許是手藝不佳,不合老爺的口味。”


    陸岐黃並未多想,將剩下的糕點放迴盤中:“無妨,隻是略有些苦澀罷了。”


    沈姨娘依舊是關切的模樣:“老爺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吧,妾身就先走了。”


    說完,她便走了出去。


    緊接著沈姨娘柔情似水的的表情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厭煩:“真是沒用的東西,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也不怕打草驚蛇,幸好我還留了一手。”


    過了沒多久,陸岐黃就突發起高燒,神智也不清楚了。


    沈姨娘哪見過這個架勢。


    當即就哭得梨花帶雨,吩咐下人前往離鏡軒,通知陸聽嵐。


    陸聽嵐正與聶棲庭準備休息。


    一個小丫鬟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語氣焦急:“夫人,剛才陸府前來傳話,說您父親一直高燒不退,請您速速迴府。”


    父親生病了?


    陸聽嵐想到上次去見陸岐黃的時候,他的身體沒有異樣。


    又怎麽會突發惡疾?


    陸聽嵐隱約察覺有貓膩,但想到父親至今未退燒,也不敢耽誤,立刻吩咐暮雨準備迴陸府。


    臨離開前。


    她又想到被遺忘在腦後的聶棲庭,衝著他微微附身:“妾身今夜恐怕無法陪您一同入睡了,妾身先行告退。”


    聶棲庭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算是應允。


    陸府內,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陸岐黃躺在床上,麵色蒼白,氣息微弱。


    見到陸聽嵐匆匆趕了迴來,,他掙紮著想要坐起身來:“嵐兒,你怎麽迴來了?”


    “爹爹病了,女兒怎能不迴來?”陸聽嵐連忙扶住他,替他診脈:“您先別動,女兒幫您號一下脈。”


    她撩開父親手腕上的衣袖,見他皮膚上密密麻麻的泛著紅色的風疹,高燒也一直未退,心跟著沉了下去。


    這兩種症狀分明是服用了致敏物造成的。


    可父親身為大夫,平日最為注意,又怎麽會犯這種錯?


    除非有人故意為之。


    思及此,陸聽嵐眸色微冷:“爹爹,您今日都吃了些什麽?”


    “也沒吃什麽,就是在發燒前,你沈姨娘送來了桂花糕……”


    “桂花糕?”


    陸聽嵐正想問那盤桂花糕在哪兒。


    沈姨娘就從門外哭著撲了進來,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淚:“老爺,都是妾身害了你啊,妾身不知您對杏仁粉過敏,就在桂花糕裏略微放了些提味,但沒想到竟會引起這麽嚴重的後果,老爺,您若是出了什麽事,妾身可怎麽活啊!”


    話音落下。


    沈姨娘便做出要自盡賠罪的架勢,哭著往桌子上撞:“都是妾身的錯,妾身用這條命給您賠罪,老爺,請您原諒妾身。”


    房間內頓時亂作一團。


    沈姨娘的哭泣尖叫聲,丫鬟嬤嬤的驚恐阻攔聲,此起彼伏。


    陸聽嵐靜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就明白了,今晚是個局,一個為了引她入甕專門設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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