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是卸下偽裝後會輕鬆些,但在那沉默的一道道冷風割過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竟怕得要命。


    在楊越麵前,她第一次流露出這麽無助的脆弱。


    “楊大哥……”


    花月捂住臉,哭聲壓在喉間,星星點點吐露。


    時間似是被一層折皺的紗布籠罩,寒夜一分一秒地過去。


    燃燒的枯柴斷裂墜落,火星飛濺。


    外頭傳來的腳步聲,把花月的哭聲猛地打斷。


    她抬眼,而下一刻,楊越再次出現時,已經手裏多了點東西。


    是幾株剛剛采摘的藥草,還有一件略微陳舊但幹淨的披風。


    楊越皺著眉,似乎對自己剛才的“失禮”並不在意。


    他直直走到洞內,把藥草隨手擱在她身旁,接著一把將披風甩在她肩上。


    “別哭了。”


    他語氣平穩,低頭看了看她。


    “山裏頭風刺骨,你這身單薄的衣衫,還打算涼一晚上不成?”


    花月呆住了。


    “我——”


    她嘴唇微顫,眼中卻帶著濃濃的震驚與複雜。


    楊越擺手打斷。


    “你身上的傷該處理了,拖久了不妥。我出去正是找藥草去了。”


    他蹲下身,伸手截斷那幾株藥草的根,撕咬著變成細碎的藥膏。


    “不過……我這身板,可沒學過伺候人傷口。還是你自己動手吧。”


    他遞來藥草的同時,認真打量著她,話鋒忽的一轉:


    “怎麽?真以為我會惱你,嫌你騙了我?”


    “難道不是嗎?”


    花月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然反問了一句,可聲音壓得低低的。


    楊越啞然失笑,指尖在膝上敲了敲。


    “你講義氣,舍身涉險藏在韃子營地裏,就為燒了他們的糧草,這可是本事。如今這身男裝的身份,雖是騙了旁人,但難道不也是為了活下去、不累著幼弟?你竟還好意思擔心我尋你晦氣。”


    他頓了頓,銳利的目光撞進她的眼中。


    “如今隻和你落個約定:你的秘密,我替你守著。但以後,若再做那不怕死的事,別怪我治你。”


    花月愣在那裏,一時竟答不出話來,這人近乎霸道的言辭,卻讓她心間鼓起一陣無名的暖意,連胸口的抑鬱也變得柔軟了些許。


    篝火映著楊越的臉,他眼底火光微瀾,似是深潭中的波湧。


    “聽清了嗎?”


    楊越不急不緩地催促著,唇角帶著些若有若無的笑意。


    “聽……聽清了。”


    花月低低應道,臉上一陣滾燙,她的心跳,這一夜急促得和火焰一般,再也止不住。


    空氣裏的陌生情愫交纏而生,楊越卻像沒察覺般起身坐迴了火堆旁,抄起一根木枝撥弄起來。


    他低沉的嗓音隔空傳來:


    “吃些東西吧。”


    花月低著頭,用楊越遞來的草藥細細塗抹傷口。藥草的清香混著泥土的氣息,在鼻尖縈繞。


    她不時偷瞄一眼坐在火堆旁的楊越,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跳動,映得他愈發深沉。


    處理完傷口,楊越牽來他那匹黑馬。夜色深沉,山路崎嶇,兩人共乘一騎,朝著東海縣的方向行去。


    花月坐在前麵,能感受到楊越寬闊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敲擊著她的耳膜。


    山風唿嘯,她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幾乎貼在了楊越的身上。


    迴到東海縣時,天色已經泛白。


    縣衙門口,薛超來迴踱步,像熱鍋上的螞蟻。


    二狗和鐵柱靠在牆邊,一臉疲憊。


    “薛大哥,別轉了,眼都花了。”


    二狗有氣無力地說,“楊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事的。”


    “放屁!韃子營地是什麽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萬一楊大哥……”


    薛超猛地頓住,不敢再說下去。


    “俺也擔心啊……”


    鐵柱甕聲甕氣地說,“可俺們在亂軍中走散了,壓根不知道楊大哥去哪兒了……”


    這時,縣令王奮帶著幾個衙役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得意。


    “怎麽,你們那什麽楊大俠還沒迴來?怕是已經死在亂軍之中了吧!!”他尖細的聲音在清晨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


    “王大人,您……”


    薛超剛想反駁,卻被二狗拉住。


    “薛大哥,別和他一般見識。”


    二狗壓低聲音說,“這狗官巴不得楊大哥出事呢!”


    王奮聽到“狗官”二字,臉色一沉,正要發作,卻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


    一匹黑馬,載著兩人,一騎絕塵而來。馬上之人,正是楊越和花月!


    “楊大哥!”


    薛超激動地大喊,飛奔上前。


    二狗和鐵柱也精神一振,跟在後麵。


    王奮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像吞了蒼蠅般難受。


    他怎麽也沒想到,楊越竟然活著迴來了!


    楊越翻身下馬,將花月扶下來。


    花月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


    “楊大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薛超激動地抓住楊越的胳膊,上下打量,“花三兄弟呢?”


    楊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轉向王奮,眼神冰冷。


    “王大人,看來你很失望啊?”


    王奮幹笑兩聲,“哪裏哪裏,本官隻是擔心楊大俠的安危……”


    “不必擔心,”


    楊越打斷他,“韃子的糧草已經燒了,他們的計劃也泡湯了。王大人可以高枕無憂了。”


    王奮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多說什麽。


    眾人簇擁著楊越和花月進了縣衙


    薛超這才注意到花月,以及她略顯蒼白的臉色,關切地問道:


    “花三兄弟,你受傷了?”


    花月搖搖頭,“小傷,不礙事。”


    楊越吩咐衙役將花月帶去廂房休息,又命人去請大夫。


    薛超、二狗和鐵柱圍著楊越,七嘴八舌地問這問那。


    “楊大哥,你咋出來的?韃子營地戒備森嚴,我們幾個都差點迴不來!”


    二狗一臉後怕。


    “是啊,楊大哥,花三兄弟也受傷了,你們到底經曆了啥?”


    鐵柱甕聲甕氣地問。


    楊越隻是淡淡一笑,輕描淡寫道:


    “運氣好罷了,進去的時候正巧碰上韃子破防,出來的時候又遇到花月,裏應外合,這才僥幸逃脫。”


    “花三兄弟真是好樣的!”


    薛超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條漢子!”


    二狗和鐵柱也跟著附和,表示要好好照顧花月,被楊越一口迴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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