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三輪轟隆到雞冠山山腳之後,林默尋思,這會兒才晌午,反正肚子裏也不餓。


    要不現在先就地撂下車上滿滿當當的凍蘑,沿著雞冠山山腳往後頭繞一圈瞅瞅。


    以前老爹說過,在雞冠山的西北邊兒、跟雞冠山斜並著的那山叫牛背山。


    據說牛背山比雞冠山高出來半個雞冠山,山頂的海拔能去到一千五左右。


    越是苦寒的地兒,就越是貧瘠,長不出來東西。


    這趟兒去瞅瞅看看,要是牛背山上真的啥山貨也無,那麽咱往後也能繞開這些高山不去探了。


    隻去探那些幾百米高的土山包子。


    這麽尋思過後,林默轟隆著滿滿當當的偏三輪,調頭往西北走了一段兒。


    直到來到一處凹穀,他將二十麻袋的凍蘑撂裏頭,隨後轟隆著空車朝著牛背山的方向一路轟隆。


    四下除了他之外,就再無人影兒了,連動物的影子都瞅不見,隻能偶爾瞅見雪地上留下來的一串串蹄子印兒。


    越是往上,桉子啊、樟子啊之類的樹就越稀疏,樹跟樹之間的空兒就越開闊。


    就是一路彎繞著上坡,這拐那拐的,挺吃油門兒。


    本來以為越往上,林木就會越稀疏來著。


    結果唿吸開始有些發悶的時候,林默忽然瞅見有零星的巨大紅鬆稀疏林立在眼前。


    那粗得就跟桉子精似的,直徑少說得有一米左右!


    紅鬆是大興安嶺的特有鬆樹,壽命老長了,人接連老死個五、六茬兒,紅鬆都還活著。


    像這種直徑一米左右的,樹齡基本都超過二百年。


    人家播種紮根時,米國還不存在呢。


    更重要的是——


    這紅鬆精,還結著鬆塔呢!


    而且還結得那個旺盛!


    紅鬆仁也是冬天的大興安嶺少有的能采集的山貨!


    這兒有零星的紅鬆精,再加上紅鬆通常生長在一千多米海拔的地方。


    也就是說,牛背山山頂,極有可能是一大片紅鬆林!


    林默擰緊了油門,七拐八拐地往山上拱!


    這玩意兒在後世發達年間,能賣五六百甚至上千一斤呢!


    這會兒咋的也能賣個上百吧,跟偃鬆不相上下的價錢。


    村長那單子上也有紅鬆仁,但是給的價錢太低了,才給二十一斤,這不是欺負人嘛。


    瞅瞅這紅鬆長哪兒了,牛背山呢,還要是1500米左右的高海拔的山上。


    這麽偏遠,才給這麽點兒,虧。


    也就咱有偏三輪,才能來到這麽遠這麽高的山裏,然後把鬆塔給搗騰迴去,這就擺明了數量有限。


    這麽一來,就相當於咱暫時壟斷了紅鬆仁的源頭?


    那許鎮庭按一塊五一斤跟村民收樟子鬆仁的話,那咱就按剝一斤給兩塊,找村民幫咱剝。


    腦殼裏這麽琢磨間,林默已來到牛背山的大概半山腰。


    胸悶的感覺又稍微明顯一些時,林默估摸著自己已經到海拔1000多米了吧。


    此刻的他倏然捏死刹車,目瞪口呆的昂著腦袋,瞅著眼前的上山山坡——


    這裏的林木已非常稀疏,已經看不見樟子鬆了。


    一眼望去,盡是貧瘠荒蕪的感覺,隻有皚皚白雪。


    但是每隔十來米就有一棵紅鬆聳立著。


    稀疏,但是,也是林子啊!


    紅鬆林!


    放眼望去全是樹皮發紅發褐的紅鬆!


    可惜了老爹不知道紅鬆的鬆塔剝出來的鬆仁能賣上錢,或許他那年代,就算知道也沒法吧。


    不然……


    即便這趟過來沒找到紅鬆林,一棵紅鬆精也夠他薅個五六十斤紅鬆仁了,一趟能薅這麽多,就已經很劃算了。


    稍微記記路,難得上來一趟,林默將塞在偏座兒底下最後那十幾個麻袋掏了出來。


    將紅鬆精周圍掉下來的鬆塔一頓撿拾。


    裝了個滿滿當當後,這才調頭下山。


    迴去之後,得收拾收拾,準備準備。


    準備出趟遠門兒。


    打通屬於自己的銷路。


    村長那路子就算了,就給那點兒錢……


    ……


    吳豐收被許鎮庭粗魯無禮又強硬的搶走樟子鬆仁生意之後,將最後的鬆仁送到老哥那兒之後就迴了村。


    為了搞清楚許鎮庭這小嗶崽子在全麵圖謀個啥,他特意消停了幾天。


    這幾天一直在暗中觀察那許鎮庭的動靜。


    然而許鎮庭的動靜也沒啥,無非是騎著摩托在村裏到處亂嘚瑟,還帶著那個薑穎。


    倆人就跟一對狗男女似的,啊不對。


    瞅他們倆那姿態,不就擺明的了是一對狗男女嗎,就是生怕村裏人不知道似的。


    才這麽到處嘚嘚的在人眼前晃蕩,到處宣告似的。


    然後就是不少村民都去嫩江撈魚去了,幾戶抱團那樣合作,畢竟冬天了,嫩江也結了老厚的冰。


    單打獨鬥搞不動,隻能幾戶幾戶的這麽合作著折騰。


    暗中觀察了幾天,也沒觀察出來別的了,吳豐收決定去嫩江邊兒一趟。


    來到嫩江邊,他很快就瞅見了好幾十口子村民正不怕冷似的卷著褲腿,手上腳上都是濕的。


    抄著大張的網子沿著特意鑿開的江麵這麽截流捕魚。


    吳豐收也是沒想到,天兒都這麽冷了,那黑尖子還能撈著這麽多呢。


    而那許鎮庭則悠閑的靠在摩托車上,哼著小曲,“欣賞”村民捕魚作業。


    沒瞅見薑穎,但是瞅見了另外倆人,是以前沒見過的。


    那許鎮庭也害怕自個兒就這麽幾個人待在村裏會挨欺負,畢竟東北嘛,民風還是彪悍的。


    反正就是怕會挨打,於是早前就跟他舅舅劉明委屈巴巴訴苦了一番,各種添油加醋的說自個兒在村裏咋的挨欺負。


    於是劉明就安排了倆剛大學畢業的青年跟著他。


    這倆青年,一個叫王韜,一個叫張奮。


    為了能鑽進革委裏頭捧上鐵飯碗,知道許鎮庭是劉明的外甥之後,對他那叫一個殷勤。


    那叫一個能拍馬屁。


    隻為了迴去之後能入革委的編製。


    吳豐收眼瞅著有些村民已經上了岸,還網上來了上百斤的黑尖子。


    正要歡唿雀躍的直接現場賣給許鎮庭。


    他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張嘴就是一聲老大聲的吆喝:


    “村裏的聽著哈!咱開始收魚肉凍了!”


    “一斤魚能燉出來二斤魚肉凍!”


    “咱按一塊一斤跟你們收!”


    ???


    聽見這聲響的許鎮庭登時眼角抽搐。


    個死老頭,當麵兒來搶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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