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哥倆離開林家後,此前的遭遇也是叫他們學精了。


    生怕被人瞧見、又被人惦記上。


    肩挑著麻袋的倆人是連大路都不走了,隻走在路坡底下,一路兜繞地避著人迴到自家。


    而林默則收攏好兔子之後,就開始宰殺麅子。


    不能剝皮,而是生火燒水將毛都給燙刮掉。


    因為麅子身上幾乎都是瘦肉,熬皮凍子需要油脂,皮才是熬皮凍的關鍵。


    通體刮毛幹淨之後,再剁塊兒,林默直接抄起了斧頭去劈。


    劈完了再拆肉下來,骨頭則先煮幾分鍾焯水,然後大塊大塊地放鍋裏先熬燉。


    麅子剛宰殺時,肉裏有一股子土腥氣。


    肉拆好了之後,得先用鹽水泡泡,泡除掉肉裏的土腥。


    然後焯水、撇掉浮沫。


    再連著皮肉的一起切成小塊兒,最後放鍋裏熬上就是。


    下各種大料和鹽一起熬煮幾個小時後,拿掉骨頭,再用網子過濾肉湯,把肉湯裏的雜質都給過濾掉。


    過濾完的肉湯就是漂亮的清湯了。


    最後連肉帶湯的倒盆子裏,冷卻之後,便是皮凍子。


    今兒算是有的忙活了,估計一夜都不用睡了。


    天黑下來之後沒多久,小花和林大娘就從生產隊迴來了。


    離家還有好幾米時,娘倆就聞見了自家院子裏飄出來誘人的香氣。


    娘倆相互對視著愣了一會兒,隨後走進自家。


    隻見院子裏已被林默折騰得一片狼藉。


    而灶房裏,偌大的灶鍋裏頭竟正燉著滿滿當當的肉?


    旁邊的盆子裏,還裝著滿滿一盆的帶肉大骨頭?


    “吸溜。”小花的哈喇子,瞬間溢了滿嘴。


    聽見身後的聲響,林默迴頭瞧見是老娘和小花迴來了。


    他高興的跟倆人分享獵著麅子和兔子的事兒。


    小花快步跑到院牆邊的養殖棚,瞧見原本空無一物的棚子裏,又有了一二三四五……


    十七隻兔子!


    這給她高興的呀,原地嘻嘻哈哈的亂蹦亂跳。


    林大娘也是震驚了。


    自打老伴走了之後,熬煮麅子肉凍的事兒就已經是古老的往事了。


    以為兒子不是個爭氣的,對他最大的期許就是往後自己百年了,他能養活自個兒。


    卻不成想,看似不正幹的林默,居然承下了他爹這手手藝。


    聞著久違的熟悉肉香,林大娘心裏的激烈感慨,並非是能吃上肉這一點引起。


    “娘,你就在家再歇幾天嘛,”林默知道單純叫老娘在家歇著不做活,是根本叫不動的,於是他換了個思路:


    “我熬皮凍的手藝肯定沒娘你熟,娘你就在家歇幾天,在家幫我熬皮凍嘛。”


    林大娘一直不說話,眼窩子裏卻熱流潺潺。


    “兒子開竅了,終於開竅了。”


    “好。”


    終於鬆口了,林默可算鬆了口氣,放下了心裏這個疙瘩。


    林大娘想關心一下兒子的臉咋腫了,迴想往時,他隔三岔五因為對女知青毛手毛腳而遭男知青打。


    堵在心頭的關切,因無奈而說不出來。


    小花興奮地跑到自家屋後,小小年紀卻做活十分利落,沒多久就打了兩大筐子兔子草迴來。


    “小花,娘,這盆裏的肉骨頭你們吃了吧,皮凍子幫我守著添柴火繼續熬。”


    夜裏是野味兒最經常出沒的時候。


    因此也是標記挖陷洞地點最合適的時候。


    叫小花和老娘幫他守著灶,林默便又背上竹簍,連夜再進山。


    他先去查看了一下以前挖的陷洞,瞅瞅有沒有困著啥野味兒。


    頭倆陷坑裏沒動靜,估計是挖的太淺了。


    再往深處走了一段兒來到另一個陷坑標記處。


    正尋思這個陷坑估計也不夠深時,林默隱隱瞅見蓋在上頭的厚厚落葉似乎陷了一些。


    湊近一瞧,謔,裏頭梆硬著一隻鬆鼠。


    鬆鼠!


    鬆子!


    鬆子撞上統籌清單的概率,比皮凍子高多了!


    大興安嶺裏盛產幾種野生鬆子,一種是紅鬆,一種是千日鬆。


    紅鬆子已是極好的鬆子了,但千日鬆比紅鬆更好。


    之所以叫千日鬆,是因為這種鬆子三年才能成熟一迴,所謂物以稀為貴的道理。


    今夜,林默決定繼續往西,過了老禿子山之後,就是正兒八經的大興安嶺邊緣了。


    對大興安嶺來說是邊緣,對人類來說卻已是原始森林。


    是絕對人跡罕至的地方。


    徒步進去一趟很不容易,驢子的事兒不能再拖了。


    有了驢子,一能來迴接送小花上學,二能騎著驢子深入山嶺。


    這年頭的驢子可不便宜,得一百多二百塊錢,這價錢頂得上一對夫妻在生產隊裏幹三、四年的收入了。


    往西走不多遠,林默就瞅見了掉在地上的大鬆塔。


    這周圍一片兒的樹,一多半都是紅鬆。


    活動活動筋骨,上樹!


    把紅鬆的鬆塔盡量多的給搖晃和敲打下來!


    進山一趟一個多小時,敲鬆塔卻隻花了十來分鍾。


    一棵紅鬆上晃下來的鬆塔就裝了整整兩筐,帶來的筐子不夠用了。


    標記清楚紅鬆片區之後,林默暫時放棄采摘紅鬆塔。


    往西再走一段兒,找找千日鬆。


    紅鬆的鬆塔是巧克力色兒,樹是筆直深綠色。


    而千日鬆的鬆塔是神奇的大紅色,樹則是翠綠翠綠的,很好辨認,但非常難得。


    不過他很確定嶺子裏絕對有千日鬆。


    借著月光,林默一路往前走,一路貓著腰臉貼著地去瞅。


    忽然間,地麵上一顆大紅色的小鬆塔映入眼簾。


    昂起頭來,麵前四周光線昏暗。


    但並不妨礙林默瞧見那奇異的大紅,密集又隱約的藏在昏暗之中!


    壯觀!


    興奮的林默當即抄起隨身帶著的最後倆麻袋,將紅鬆塔倒進麻袋裏,多的就先不要了!


    騰出筐子,瘋狂采收誘人的大紅鬆塔!


    ……


    林家大院外頭,許鎮庭早就被肉香吸引著摸過來了。


    站在林家院外探頭去瞅,隱約能瞧見林家的灶房裏,隻有小花一人在往灶膛不斷添柴。


    他舔了舔嘴唇子,身後和身旁此起彼伏地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響,有幾個知青也跟著過來了。


    “許哥,想吃……”梁振國吧唧著嘴,張嘴朝許鎮庭許願。


    許願白了他一眼:


    “誰不想吃?”


    轉頭看向身後,還有五六個村民也被肉香吸引著過來了。


    要不是有別的村民在,他早就帶人進去強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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