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沒有難著林默,介紹信把他給難著了。


    這保安瞅著怪年輕,還一副一身正氣的架勢,估計歪門邪道勾引不了他。


    林默心裏一聲算熊,轉頭暫時先迴家。


    之前撈魚的事兒弄出來的大幺蛾子,鬥爭雖然有意義但是鬥爭失敗了。


    還連帶著浪費了不少的時間。


    過兩天就是11月,山裏的偃鬆也不落鬆塔了,家裏的偃鬆塔也差不多剝完了。


    等二半夜腿著迴到家時,阿軍一家子果然已經剝完了所有,這會兒沒走是因為等著結錢。


    “嘿嘿,眼瞅著已經天寒地凍了,咱家囤的煤不夠貓冬燒的。”老王笑嗬嗬地,雙手拘謹互搓,嘴上縈縈繞繞兜著圈子,就是不好意思直接說出“錢”字。


    “這些天不一直沒那啥嘛,反正活兒已經做完了。”王嬸也附和一聲,提醒林默該算總賬了。


    林默笑著點點頭,從屋裏抱出來壓力秤。


    掙錢的動力下,王家三口人做活做得那個利落,堂屋不起眼的門裏兩側角落處,已經各摞著十幾個小麻袋子,個個都裝得鼓鼓囊囊。


    一過秤,每袋都是二十多斤。


    怕用大麻袋子裝會把鬆仁給壓壞了,所以王家三口人特意用的小麻袋裝,心思還挺細。


    二十多個小麻袋陸續過秤。


    24斤,25斤,23斤,26斤……


    最後累加起來,剛好整整五百斤!


    70塊錢一斤,這就是多少錢了?


    三萬五!


    “那啥,咱沒讀過幾年書,四塊錢一斤,攏共五百斤,就是……二千嗎?”老王掰著手指頭去算。


    肚子裏早就算出來是以“千”為單位了,但老王和王嬸仍舊不敢置信。


    天哪,活了半輩子了,摸過的錢全部加起來也沒到千啊!


    這會兒……


    他們有點害怕林默會反悔了,或者說掏不出這筆巨款來。


    “對,是二千沒錯。”


    林默直爽地迴應一聲,就扭頭進了西屋。


    脫鞋上炕一趟,從炕洞裏拿出整整二十捆十元大鈔,揣進小麻袋裏就走出堂屋來遞給他們。


    老王的爪子直接抖成了帕金森,嘴上也一直莫名的吸溜吸溜,口水不受控製一樣,不停地嘩啦出來。


    接過那沉甸甸的麻袋子,王嬸先著急忙慌地把自個兒腦袋給伸了進去。


    瞅見那刺眼的票子,一家子激動得連自個兒的身子都控製不住了。


    “清賬了哈,”林默隨意的笑著說道:


    “你們手藝活兒這麽僚利,過段時間再有別的活計了,我再叫你們過來忙活,若是有功夫過來的話。”


    “這會兒那樟子鬆應該還能拾個十天八天,要是閑不住的話,就去弄樟子鬆唄。”


    “好,好好好,”老王使勁將麻袋子往自己棉襖裏揣,嘴上連聲地說:


    “那咱就先迴了。”


    今夜的王家,時不時傳出激動到失控的怪異笑聲,近乎獰笑一般,乍一聽見還怪瘮人。


    王軍軍心裏激動又不安,生怕自己那成日作妖的小姑王豔麗又來作幺蛾子。


    “爸,媽,別叫喚了,不如趁現在天黑了,去供銷社多采買些東西迴來囤著,豬肉也多買一些。”


    “好賴別叫今冬守著錢還忍饑受凍,那不白辛苦了。”


    這話有道理,老王苦了半輩子了,這會兒手裏有錢了,就再也不想天天大碴子稀飯,不舍得燒煤,隻燒那自己劈的不經燒的柴火。


    老王當即摸出整整五張十元大鈔,吆喝阿軍拿上錢去供銷社。


    煤三分錢一斤,直接買一千斤的!這就是三十塊錢!


    另外二十就拿來買米買麵買肉!


    米三毛一斤,直接買一百斤!這就又是三十塊錢!


    算計到這兒,老王又大方地抽出二張十元大鈔遞給阿軍,補齊了欠的之後,還富餘五塊錢。


    剩下的這五塊錢買肉,肉八毛一斤,能一口氣買六斤肉!


    阿軍不是太敢單獨出門兒,他怕遇到那些知青,遇到了鐵定要挨那些壞蛋欺負。


    瞅著阿軍攥著錢卻磨磨唧唧不樂意出去,老王白了他一眼,攥著他的破襖袖子一起往供銷社走。


    夜裏的供銷社是陳剛在值班。


    他一邊值班一邊愁悶,自己天天這麽辛苦,不說落著好了,連個尊重也得不到。


    村民已經好些天不愛搭理他了,整個生產隊也冷冷清清,天天都沒人過來。


    村子就像個無人村一樣,一天到晚瞅不見幾個人影,因為村民一有空就都鑽山裏去了。


    這會兒聽見腳步聲,陳剛昂起腦袋就瞅見是王家父子。


    正要主動開腔說些啥,老王就直接說道:


    “咱要買一千斤煤,一百斤米,還有六斤肉。”


    說著,老王就將錢放在了櫃台上。


    陳剛看到他竟然一口氣摸出來這麽多錢,而且還全都是十元大鈔。


    在大腦裏根深蒂固的思想第一反應就是怒斥:


    “你這錢哪來的!咱們可是公有集體……”


    “哎呀,甭跟咱扯這虛的,”


    要不是就近隻能來供銷社買東西,老王也是不樂意搭理他。


    早前那損失的雖說是村集體的魚,但具體下來是能落到每個人家裏的。


    那麽多魚呢,自家少說損失了好幾十斤。


    都說斷人財路殺人父母,而且還是整日忍饑挨餓的當口之下。


    餓著肚子,到嘴的魚卻沒了。


    誰肚子裏不記恨他?


    “供銷社的東西都是有數有計劃的,賣不了這麽多給你。”


    “最多隻能買三十斤煤,三斤米,還有一斤肉。”


    “……?”攥著錢的老王登時錯愕,下一秒他就感覺到陳剛這是在針對他,就是為了讓他有錢也買不著東西。


    這一下子,老王的火氣直接炸了:


    “你還是隊長呢!這麽為難一個村民!你好意思!”


    “爸,算了,咱還是走吧。”


    跟著一起過來的阿軍,眼瞅著親爹要在這跟陳剛吵嚷起來。


    更敏感外頭動靜、防範那些知青過來欺負他的阿軍趕忙攔著父親一把,拉著父親往外走,不讓他在這跟陳剛吵架。


    這給老王氣的啊。


    錢拿手裏卻買不到東西,這算啥事兒?


    天底下有這個道理嗎!


    以前都能欠著票子買的,這會兒憑啥不行了!


    氣唿唿迴家的父子倆沒注意到,趁著天黑做賊似的蛄蛹的,還有林默和村長。


    倆人趁著夜裏無人注意,打算連夜牽驢車把鬆仁拉縣裏去。


    林默也跟著一起去縣裏,路上押車,順便帶上錢,想辦法去縣裏買輛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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