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聞過來的人多,許鎮庭等人才不好下手去偷或搶。


    這二半夜的黑燈瞎火,也不妨礙灶房裏的小花察覺了院子外頭的動靜。


    她隻是幫著親哥看著灶火,不可能分的。


    又害怕外頭的人衝進來強搶。


    等林默又背又扛地弄著鬆子迴到家來時,小花已困地靠在灶台邊打瞌睡。


    林家熬肉湯的動靜都還沒能過夜,就被村民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遍了村子。


    連村長都聽見了風聲。


    “熬肉湯?”


    恰好他兒子吳集從縣裏抄迴來了統籌清單。


    皮凍二字赫然在列!


    來不及等到明早,村長披上襖子就往林家去了。


    “哎喲,你這肉湯熬的,院兒門也不關,可把村裏人給饞壞了。”


    村長笑眯眯地進了院子,又進了灶房。


    瞅見林默真的在熬肉湯,骨頭已經挑出去了,明顯是熬皮凍的流程,他笑嘻嘻地打趣一嘴。


    林默迴頭瞄了一眼:


    “我這也是剛迴到家,才撂下東西還沒來及去關。”


    走出院子,瞅了一眼外頭亂張望的村民,就把院子門給關鎖上了。


    “你那門路收皮凍不?”


    “收!”


    村長就等林默問出這茬兒了,他努力地按著興奮。


    肚子裏琢磨琢磨,單子上清楚地寫著皮凍是按一塊五一斤收。


    所以:


    “等你熬好了,八毛一斤賣給我。”


    這價錢把林默給聽沉默了,比預期少了一些,還尋思咋的也得一塊錢一斤吧。


    歪果仁有錢他是知道的,統籌這玩意兒不就是為了掙洋人的錢。


    但他也沒法鬧意見,畢竟拉運到縣裏也是個大問題,指望驢車一趟趟拉的話,一來一迴,一天時間就沒了。


    賣給村長好,掙得少是少了點兒,但是省事兒。


    四十斤的皮肉能熬出來一百多斤皮凍,也差不多了。


    “行吧,啊對了,還有別的。”


    林默往灶膛裏塞了一捆木柴,就拍拍手往院子裏走。


    一聽還有別的,村長的心一下子被提愣起來。


    那倆筐顏色紅的妖孽的大紅鬆塔,還有麻袋裏的灰色鬆塔,被林默全抖落倒在了院子地上。


    村長瞅了半天,能認出來是鬆塔,但是不太清楚這玩意兒能幹啥。


    直到林默找來錘子,敲開之後,徒手將裏頭的鬆子給捏摳出來。


    又將鬆子給敲開,摳出裏頭油黃脂嫩的鬆子仁兒。


    他這才目瞪口呆的反應過來——


    鬆子!


    原來鬆子是這樣剝出來的。


    他趕忙背過身去,悄咪咪的瞅一眼吳集抄迴來的單子。


    鬆子,赫然在列!


    不過“鬆仁”二字前麵還有字。


    諸如紅鬆仁、白皮鬆仁、馬尾鬆仁、偃鬆仁啥啥啥的。


    尤其驚人的是偃鬆子的價錢。


    紅鬆仁的統籌價是三十塊錢一斤,這就已經高的嚇人了,啥金子能賣出這麽多錢。


    而那偃鬆仁的統籌價竟然高達115塊錢!


    “我天哪!”村長都忍不住驚唿了一聲。


    “紅鬆仁三十塊,喲,偃鬆仁一百多啊。”


    村長一個疏忽沒注意,後頭,林默的腦袋就高過了他肩膀,眯著眼兒瞧見了統籌價。


    這給村長嚇的,趕忙把單子藏迴懷裏。


    完犢子,價錢被他看到了,不好壓價了。


    “你咋能偷看呢你,你過分。”村長不滿的指責起來,眼珠子在眼眶裏氣唿唿的亂轉。


    林默露出壞笑,知道底價了,很好。


    “巧了這不是,我弄迴來的這些鬆塔,就是紅鬆的和偃鬆的。”


    頓了頓,林默直接開價:


    “紅鬆仁二十塊錢出給你,偃鬆仁就七十吧。”


    乍一聽林默開的價,村長心裏感覺是能接受的價錢。


    自個兒在中間豬肉過手流油,能留下來這麽多已經很不錯了。


    雖然吧,要是沒被他偷看走底價,他其實能打包價收的,管你啥紅的綠的,都按幾塊錢一斤收,反正你也不知道不同的鬆子之間又有啥區別。


    哎喲,虧大了。


    “……行吧。”村長肚子裏一頓嘔血。


    其實皮凍的價錢林默也瞅見了,縣裏統籌是一塊五一斤,這個老狡猾,直接壓了一半下去。


    掌握信息差做二道販子,果然能肥的流油。


    先靠著村長先把自家給過起來,屬於互惠互利了,他不眼紅村長,誰叫人家有門道呢,有門道,掙錢是應該的。


    “這麽老多鬆塔呢,能拆出來不少鬆子吧?”


    村長已經沒在想暴露底價血虧的事兒,而是在流著哈喇子尋思這些鬆子弄到縣裏之後,自己能掙多少錢了。


    作為村長,他能用一用往返縣裏和村裏供銷社的大車,所以拉運啥的不是事兒。


    一斤紅鬆仁能卡自己手裏10塊錢。


    而一斤偃鬆仁就是45塊錢!


    十斤就是四百五!


    眼皮子底下這麽老多的鬆塔,應該能拆出來十斤吧?


    “想多了,”林默粗略給他估摸了一下:


    “一筐鬆塔,撐死能拆二斤鬆仁出來,一麻袋也就能拆出來個一斤出頭。”


    也就是說,鬆仁可沒那麽好搞,撿迴來之後還得砸開、拆鱗、取子兒、再敲殼兒。


    挺麻煩的。


    “好好幹!我明兒帶錢過來跟你收!”


    村長巡視一圈就滿心興奮地走了。


    要是多幾個林默該多好啊,可惜這種投機倒把的事兒不能大張旗鼓地幹。


    難怪有人情願成靶子也要投機倒把。


    林默繼續熱火朝天地忙活,眼瞅著皮凍子已經熬了好幾個小時,瞅著差不多了。


    就開始過濾清湯。


    一盆盆肉湯倒出來,放堂屋裏擺著晾涼,都不用到明早,就能冷凝成皮凍子了。


    不能放院子裏,放院子裏晾肯定會被偷。


    他的防備心確實沒有錯,因為院子外頭,許鎮庭等幾個知青還沒走。


    還在使勁攪動著腦袋,琢磨咋才能吃上那香的誘惑死人的皮凍子。


    眼瞅著各種偷搶法子都使不上,人家林默已經起了防備心了。


    這才陸續散去。


    唯獨許鎮庭還在外頭偷聽裏頭動靜。


    他跟村長的對話,全被許鎮庭聽進了耳朵裏。


    聽得他眼珠子一亮一亮的。


    鬆子,一百多塊錢一斤?!


    這巨額加碼叫他震驚得掉了下巴!


    同時,一抹興奮笑容也在他臉上湧現——


    林默,好好幹。


    等你攢夠一千塊錢,這錢,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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