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兒吃了一嘴土,卻沒受傷。


    他雙手撐地,爬起來委屈巴巴地對許辛苑控訴道:“我讓你別鬆手,你怎麽還鬆手呢?救人要救到底,你這樣就很不討喜。”


    許辛苑麵無表情地把手裏的布料往前一遞:“我沒鬆手。”


    小孩兒瞬間啞巴了。


    他隻是嘴巴話,但不是心眼兒不好使。


    他別別扭扭地說:“謝謝你救了我。還有,對不起,我剛才嚇壞了,不是故意要兇你的。”


    “哦。”


    許辛苑轉身迴去了。


    小孩兒:“……”


    樓上忽然傳來一聲怒吼:“喬子晏,你死哪兒去?大清早你就作妖,還不死出來吃飯。一會兒家裏人都上班去了,誰還伺候你吃飯?你就不能像你哥哥學學,懂事一點嗎?”


    喬子晏嘴巴一撇,委屈的想哭。


    他都從樓上掉下來了,還慘叫一聲,他媽也沒發現他不在屋裏,甚至還罵他。以前,他也覺得自己被罵是正常的,他調皮,所以活該被罵。


    這次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麽媽媽還要罵他。


    他不懂,就是覺得很委屈。


    小孩兒蹲在窗戶下麵,不停地吸鼻子,眼淚跟屋簷下的雨珠子似的,還怪大顆的。


    就在這時,頭頂響起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喂,小孩兒,你到底有完沒完?你再哭信不信我把你扔迴去?”


    真是要煩死了。


    小孩兒哽咽地說:“我沒有哭出聲。”


    他都是偷偷哭的,才不讓喬大偉笑話他。


    “可我聽見了。”


    “你就不能裝作聽不見嗎?”小孩兒從地上爬走起來,憤怒的小眼神怒視許辛苑,“我都很難過了,你就不能讓讓我。你是大人,包容我一下怎麽了?”


    許辛苑遵循的法則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自己過得舒坦才是真。


    “你年紀比我小,應該聽我的話,不要來打擾我。你想哭,去那邊哭,哭多久都行,別讓我聽見。煩死了。”


    許辛苑轉身要走,喬子晏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喊:“你也討厭我,你討厭我還救我幹什麽?你剛才就應該讓我直接摔死算了!反正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人喜歡我。”


    “你媽不是喊你去吃飯嗎?她怎麽不喜歡你?”許辛苑可是啥都聽得見。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小孩兒哭得更難受了。


    他也不大聲哭,就那麽無聲地隱忍的哭,眼睛比她的眼睛還紅,沒有歇斯底裏,卻讓人感覺心裏發悶。


    許辛苑感覺不太到,但她知道這小孩兒很難受。


    “你媽不喜歡你啊?”她又問。


    小孩兒瞪她。


    “不喜歡就不喜歡了,你自己喜歡自己不就行了?我奶奶也不喜歡,所以我從她手裏搶走了縫紉機。你看,那就是我搶來的嫁妝。”許辛苑指著屋裏的縫紉機,告訴那小孩兒,“想要什麽就去搶,搶到手的就是自己的。不用別人稀罕你,懂不?”


    喬子晏震驚到都忘記哭了。


    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想法。


    “你說你奶奶不喜歡你,你沒有嫁妝,所以你直接搶了一個?”小孩兒挺聰明的,一下子就懂了,就是很震驚。


    許辛苑理所當然地說:她不舍得她大孫女嫁過來,想讓我嫁,那當然要給我點好處啦。


    “還能這樣?”


    “為什麽不能?”


    “你爸媽呢?他們怎麽不管你?”喬子晏一腦門子的問號。


    許辛苑風輕雲淡地說:“死了唄。”


    “啊?”


    “他們不死,你以為我奶奶會把我扔到山裏,讓我自生自滅?”許辛苑對小孩兒沒什麽防備心,她反而跟小孩兒處得很好。


    喬子晏被巨大的信息量震驚傻了。


    “你一個人在山裏長大的?這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你看我厲害嗎?我的本事就是在山裏學的。”


    許辛苑單純地以為自己的生活習慣和別人不一樣,是因為自己在山裏長大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換了一個品種。


    還是個變異的品種。


    小孩兒崇拜地說:“你好厲害,我給你當小弟吧!你保護我不挨欺負就行。”


    許辛苑見過狼王有小弟,她收的小弟腦子都不太好使,最多隻能給她提供血液。


    她盯著小孩兒雪白的脖子,認真思考片刻,果斷選擇放棄這個小弟。


    “我不收小弟。”


    許老三說了,不能把人打死。要是把人腦袋或者是其他的地方打出血,人是會失血過多死亡的。


    人類的血,不能碰。


    許辛苑推開小孩兒的腦袋,警告他:“在說話,我就把你扔上去。”


    “我真想給你當小弟!”


    “不要。”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小孩兒踮起腳尖,小聲地衝著許辛苑發誓。


    樓上又響起女人的怒罵聲:“喬子晏,你跑車哪兒去了?吃飯!你不出來吃飯,就繼續躲著吧。家裏的飯我一口都不給你留。”


    女人喊完把肉都扒拉到大兒子的碗裏,她溫柔地說:“大偉,快點吃,都吃了。別給喬子晏留。反正大家都知道,喬子晏故意不出來吃飯。”


    喬大偉長得不算高,但是很胖。


    他是緊皮子人,肉緊實得很。


    他大口大口地吃肉,吃得可香了。


    那個小兔崽子肯定摔死了,家裏的肉都是他一個人的。


    突然,樓下響起一個孩子痛恨的控訴聲:“杜娟,你這個喪盡天良的壞女人。你為了不讓我吃肉,叫喬大偉把我從樓上推下來,還假惺惺地喊我出來吃飯。”


    “要不是黎工的對象救了我,我就死了。”


    “你們母子倆不得好死。”


    “等我爸迴來,我要把你們天天欺負我,故意不給我吃飯,還要抹黑我是個壞孩子的事情告訴我爸爸。”


    ……


    這個時候,家家戶戶基本都起來了。


    喬家三天兩頭發生這樣的事情,大家本身就習以為常。


    誰知道今天唱的大戲變了樣。


    紛紛站在窗戶邊上,偷偷地往下看。


    “還別說,真是喬占東的兒子,小孩兒就穿著個小褲衩,還有個破爛的背心,站在黎工宿舍的窗戶下。”不少人都看到了喬子晏。


    他們可不相信喬子晏從四樓掉下來。


    但是喬子晏站在下麵,他們難免會多想。


    杜娟新很慌,她狠狠地瞪著臉色蒼白的喬大偉,什麽都沒問就知道那個小兔崽子說的都是真的。


    她現在真想吃了兒子。


    杜娟咬牙切齒地說:“你啊你,你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我少你一口吃的,還是少你一口喝的,你竟然膽大包天,敢幹這種事情。你信不信你爸迴來,會把我們娘倆都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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