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心二字似乎觸發了時望舒的某些開關,千年寒冰爬上他的麵容,眉目間凝上不化的冷色。


    時老見狀才滿意。


    木臻周身的氣息冷下來,是對著時老的,捉住時望舒的手扣在手心。


    手指輕輕劃過他手背,時望舒僵硬的身體軟下來,冷凝的嘴角勾勒出柔軟的弧度。


    “臻臻……”他喃喃自語。


    木臻嗯了一聲,確定他的狀態好起來,才收迴視線。


    “小店不歡迎來者不善的客人,請迴吧。”木臻身為主人,逐客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時老身著唐裝,刺繡上的金線綴著低調的光芒,道:“望舒啊,爺爺是為你好,你以後就明白了。”


    說完轉身帶著人離開。


    時望舒眼底凝聚著風暴,很快消散。


    扯出一抹燦爛的笑,“臻臻,我有點餓,你餓不餓?”


    剛吃完並不餓的木臻迴答,“不餓。”


    時望舒沮喪,木臻唇角勾了勾,“我可以陪你一起吃。”


    時望舒立刻蹦起來,“我去炒菜!”


    跟木臻住在一起的日子,秦姨隻有在時望舒不在的時候才會來照顧木臻。


    實際上木臻並不需要,隻是他並不會駁時望舒的好意。


    平日兩人在的時候,做飯的都是時望舒。


    從沒有廚藝到廚藝不錯,時望舒隻用了幾天時間。


    方常從門口進來,詢問道:“沒什麽事吧?”


    木臻搖頭,“隻是一些誤會。”


    時望舒大包小包扛著,“爸媽,走吧,我們快迴去。”


    方常準備接過,“我來,我來!”


    時望舒比方常高,不放手對方搶不過去,木臻從時望舒手裏接過些東西,“不用,我們來就好。”


    四人迴去的路上,時望舒跟木臻走在一起,猶豫片刻,“臻臻,我們是比親兄弟還親的好兄弟,你不要聽別人瞎說啊。”


    木臻額角動了動,“不會。”


    時望舒放心了。


    木臻忽然好奇,“我們是好兄弟,那如果我想談戀愛怎麽辦?”


    時望舒臉色頓時一陰,“臻臻,你還要談戀愛?”


    這話問的,木臻道:“我不該談戀愛?”


    時望舒憋屈,嘴動了動,憋來憋去,憋出一句,“我們是情侶兄弟,不行嗎?臻臻。”


    木臻淺笑,“行,怎麽不行。”


    時望舒心裏跟貓抓一樣,“臻臻,你怎麽不問我?”


    木臻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時望舒的隱私,事關他曾經不美好的過去,木臻不會輕易揭開。


    揭開它的人,木臻也不會輕易放過。


    木臻不太在意道:“你想我知道嗎?”


    時望舒的曾經,需要時望舒自己情願告知,木臻才能抱著接受的心理傾聽。


    時望舒走的離木臻更近一點。


    兩人肩膀相坻,時望舒偏頭道:“臻臻,老頭子不是我的親人,是我的仇人,我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木臻手裏提著一條魚,還在活蹦亂跳,木臻甩了甩手,“不會的。”


    時望舒點頭,是對自己很自信。


    木臻以為時望舒說的這句話是叮囑他小心。


    沒想到,那頓飯後,時望舒將近一年沒有露麵。


    學校不見他的蹤影,小別墅也不見他的人,秦姨還在別墅照顧木臻。


    時望舒不在,木臻沒有再住在別墅。


    吃飯的時候,時望舒夾過來一塊鮮嫩的魚肉,魚肉上點綴著鮮紅的辣椒,是他按照木臻的口味做的。


    眼神深邃盯著木臻吃下去,木臻給他夾一塊排骨,“怎麽了?”


    平時雖然喜歡盯著他看,也不會連飯都顧不上吃。


    時望舒張開嘴,白生生的牙齒啃著排骨,“臻臻好看。”


    他看入迷而已。


    木臻手裏的筷子敲過他的筷尖,“油嘴滑舌。”


    時望舒眨眼,冤枉極了,“我說的明明是實話。”


    吃完飯,時望舒磨磨蹭蹭不想走,木臻看了眼廚房洗碗的方常兩人,牽過時望舒的手。


    “不想走就留下。”


    時望舒幽幽歎口氣,眼底滿是不舍,“要走的,臻臻,你等我找你啊。”


    木臻不明所以,“嗯。”


    月色來臨,幽靜的月光淒冷灑落滿地,路燈昏暗,木臻送對方到小區門口。


    “路上小心。”木臻叮囑。


    時望舒深深看了木臻一眼,轉身離開。


    車燈的光芒太過刺目,以至於木臻閉了閉眼睛,睜開眼睛時,車子已經遠去。


    小一悄無聲息冒出來,【神君,他怎麽沒纏著您?不對勁。】


    木臻:【你過的如何?】


    小一聲音傲嬌,【那些傻大個可喜歡我啦,還有人專門要給我鏟屎,咦,好惡心!】


    木臻轉身迴家,【那你拉了嗎?】


    小一扭捏起來,【他們太虔誠,不那啥有點對不起他們,我就……小拉了一點。】


    木臻的手裏光芒明滅,是張正業建的群裏麵的消息。


    【易學真】:照片jpg,照片jpg……


    【易學真】:小一陛下今天拉了五次,真厲害!鼓掌!!


    【柯雨星】:哇!小一陛下真厲害!


    張正業的消息在後麵刷出來,“不是,你們也太惡心了。”


    【易學真】:你不懂。


    【柯雨星】:你不知道養貓人的驕傲。


    木臻看完消息,收起手機。


    識海中的小一看到自己拉的粑粑的花式照片,已經自閉。


    不發一言。


    樓梯上的燈光隨著木臻上樓明明滅滅,寂靜幽冷的月光如同仙子一樣冷漠旁觀。


    第二天,木臻沒有在樓下見到每天都能看見的時望舒。


    學校中也沒有時望舒的身影,林永寧幾人見到木臻都一副心虛的模樣。


    木臻倒是很鎮定。


    一個星期過去,木臻習慣了一個人上課,下課,吃飯,睡覺。


    生命中缺少一個人似乎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影響。


    十一月的a市開始冷了下來,寒霜驟降,枝葉枯黃,幾片寂寥的樹葉被風吹動,繚繞過木臻眼前。


    簌簌作響。


    木臻風衣的領口微微拂動,他抬起頭,天空湛藍一片,萬裏無雲。


    連成群的候鳥張開翅膀在空中掠過,天冷了,候鳥要找地方過冬。


    小一已經不敢輕易冒頭,神君身形並不算高大,可他站在那裏,永遠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小一作為命書的一部分,也是曾經被神君俯瞰的一員。


    這是它第一次察覺,神君這麽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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