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大學就可以擺脫他了吧,大學裏麵魚龍混雜,會認識更多的人,也會有更好的人。


    比起他這樣一個瘋子,還是正常人更好相處,也更招人喜歡吧。


    蕭書明心裏有難以言喻的厭棄感,厭棄自己,厭棄他變的束手束腳,厭棄他不敢跟木臻說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可是,他心裏還有更多的恐懼,要是木臻再也不想見他,他該怎麽做,威逼利誘,還是別的……


    就在他心裏七想八想的時候,手上突兀傳來陌生的暖意,不屬於他的溫度讓蕭書明迴過神,他抬起頭,木臻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他身邊。


    木臻向來猜不透蕭書明的想法,隻覺得這人身上的氣息剛才太過低迷,下意識碰了碰他,果然,蕭書明手很冷。


    他無奈,隻能道:“你想我在哪讀大學?”


    在哪讀大學有什麽要緊,蕭書明想去哪就去哪,他又不會攔著他,況且,他隻是去上學,不是一去不迴。


    可能蕭書明想要他的保證,木臻忽然想起,蕭書明很久沒有繼續過傷到自己那天的話題。


    明明那是他一直想要的,為什麽一句話都不再說呢?


    木臻並非察覺不到蕭書明的試探,他一直是縱容的,不是嗎?


    為什麽蕭書明的情緒會忽高忽低,木臻有點一籌莫展。


    蕭書明說話了,眼睛盯著木臻,“我說去哪都可以嗎?”


    木臻當然不會反駁他,他對蕭書明的縱容,已經到自己都驚訝的地步,“可以,你說去哪,我就去哪。”


    他說的這樣認真,這樣堅定,蕭書明這一瞬間,竟然察覺到自己是被愛著的。


    蕭書明短促一笑,“當然是最好的學校,不能浪費你辛苦考的好成績啊!”


    木臻深深看了蕭書明一眼,覺得他的眼睛有點紅,自然的抽了張紙巾幫他擦了擦眼角,“你眼睛怎麽了?”


    眨了眨眼睛,蕭書明有點驚訝木臻的細心,“可能進了沙子,沒關係。”


    木臻去學校的這天,李老師親自在門口等著木臻,今天她罕見的穿了一身正裝,踩了一雙高跟鞋。


    幾個月沒見木臻,李老師覺得她這個學生又變帥了。


    木臻被李老師領著去見了上麵來的領導,還有記者采訪他,木臻隨意迴答了兩句,最後站在李老師身旁拍了合照。


    校長笑眯眯的,罕見的戴上了他的那頭假發,“江同學,你是我們十二中的驕傲啊!”


    記者在一旁采訪,“江木臻同學,在你學習的過程中,給你幫助最大的人,你認為是誰呢?”


    木臻抬眸,“我自己。”


    以為他要說家長或老師的記者:……


    幹笑一聲,他詢問另一個問題,木臻對答如流。


    做完這一切,已經到了下午,離開的時候,李老師拿出一張卡,她殷切叮囑木臻,“江木臻同學,這錢你要自己保存好,不要給你家裏人,知道嗎?”


    木臻接過卡,“我知道的,李老師,謝謝你。”


    李老師有點怕自己做壞人被討厭,聽木臻這麽說,有點欣慰,站在門口目送木臻離開。


    ……


    “喂,我知道了,謝謝。”木臻掛斷電話,抬起頭看向從門外進來的蕭書明,蕭書明好像知道這是什麽電話。


    有幾個學校的招生辦給李老師打了好幾個電話,李老師轉到他這裏來,木臻今天已經接了五六個電話。


    蕭書明這幾天很沉默,木臻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卻無計可施。


    他站起來想要靠近蕭書明,剛走兩步,蕭書明就倉皇的後退,腿撞在沙發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木臻於是停下腳步,蕭書明沒露出痛苦的表情,還是帶著笑,“我先迴房間。”


    平時的蕭書明,隻要他在客廳,是絕對不會離開的,木臻沉默的站著,有點無計可施。


    蕭書明沒有問木臻準備去哪,也許是他沒有勇氣再問。


    不管告訴自己多少遍,他還是做不到,因為他的欲望委屈木臻。


    木臻第一次嚐到冷暴力的感覺,蕭書明跟從前一樣,是溫順的,柔和的,可他在一點一點遠離,這木臻能感受到。


    他想要靠近,蕭書明就會自動往後縮。


    家裏的氣氛冷淡下來,跟從前一樣,兩人一起吃飯,蕭書明迴家的時候,會跟木臻說兩句話,但也僅限兩句。


    蕭書明開始加班,整夜整夜不迴家,有時候迴家,木臻半夜出去,會看到書房的縫隙裏透出絲絲光亮。


    蕭書明還在裏麵工作,木臻準備去喝水的腳步一頓,走向書房。


    他腳步輕盈,裏麵的人似乎沒有察覺到,書房的門沒有鎖,輕輕一擰就能打開。


    書房裏麵很安靜,桌子上擺滿各種文件,蕭書明坐在書桌後,垂著頭沒有發出半點動靜。


    他的臉色隱藏在陰影中,木臻輕輕走過去,捧起他的臉,這張白皙柔和的臉眼睛緊緊閉著,彎曲的睫毛在臉上落下點點陰影。


    白皙皮膚上的青色很顯眼,木臻手指摩挲著他的眼睛,黑眼圈很明顯,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


    棱角分明的臉上,下巴處的尖銳更加刺人,本來就瘦的人,又瘦了不少。


    木臻歎口氣,對這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睡著的蕭書明意外的乖巧,木臻扶著他的身體靠在自己身上,另一隻手關掉電腦,隨後攬在他的腿彎,微微用力,將人抱了起來,不出意料,很輕。


    椅子上睡的不舒服,換了溫暖的懷抱,蕭書明似乎覺得冷,往木臻懷裏縮了縮,腦袋埋在他胸口,繼續沉沉睡去。


    木臻抱著人迴到蕭書明的房間,輕柔的將人放在床上,幫他脫掉腳上的拖鞋,整個人都裹進被子裏。


    察覺到床上人的唿吸頻率變了變,似乎有醒來的趨勢,狹長的睫毛顫抖著,似乎很緊張。


    木臻悄悄勾了勾唇角,見蕭書明不自覺動了動嘴唇,幫他掖好被角,輕手輕腳走到門前,關門離開。


    房間裏,蕭書明睜開眼睛,唇角勾了勾,黑暗的屋子裏傳來清淺的熟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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