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澤雋在庇護所裏忙得腳不沾地,終於把一切都安排妥當。


    此時的他,累得好似骨頭都散了架,雙腿沉重得像拖著兩塊巨石,一步一步蹭到庇護所的角落。


    角落裏用幹苔蘚鋪的簡易床鋪,此刻在他眼裏就如同世上最柔軟的席夢思。


    他躺上去,整個人瞬間陷進那毛茸茸的苔蘚裏,一種踏實感油然而生,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他閉上眼,這一天的經曆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迴放。伽馬射線暴擊中飛船時的驚心動魄,在冰冷刺骨的海底拚命掙紮的絕望,還有千辛萬苦搭建庇護所的艱難,樁樁件件,都像一場荒誕又真實的噩夢。


    他的身體被疲憊徹底籠罩,可內心卻出奇地平靜。


    這種平靜,就像暴風雨過後,湖麵終於恢複了寧靜。困意像輕柔的海浪,一波波湧來,將他溫柔地包裹。


    他的唿吸變得均勻而舒緩,身體也慢慢放鬆,仿佛進入了一個隻屬於他的溫暖小世界。


    在這裏,沒有伽馬射線暴的死亡威脅,沒有群獸攻擊的驚心動魄,隻有寧靜和安逸的偶爾的風聲。


    不一會兒,他便沉沉睡去。


    睡夢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像是看到了什麽美好的景象。或許,在夢裏,他正和校長、曼玉相聚在一起,他們在熟悉的地方嬉笑玩鬧,共度快樂的時光……


    也不知過了多久,奧澤雋悠悠轉醒。


    他緩緩睜開雙眼,陽光透過庇護所的縫隙,像金色的絲線般灑在他臉上,暖烘烘的。


    他深吸一口氣,盡情享受著這份溫暖,心底那快要熄滅的希望之火,一下子又熊熊燃燒起來。


    新的一天開始了。


    盡管前路迷茫,他甚至都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但這一縷陽光,已然給了他莫大的生存下去的勇氣。


    木衛三的白天長得離譜,整整85個小時,相當於3個半地球日。


    這麽長的白天,讓奧澤雋對時間的感覺沒有了任何概念,他使勁晃了晃腦袋,想把這迷糊勁兒甩出去。


    他覺得嘴唇幹得快要裂開了,下意識地舔了舔,一股鹹澀的味道立刻在舌尖散開。


    “鹹的,附近肯定有幹涸的鹹水湖。”他在心裏揣摩著。現在,他腦子還昏昏沉沉的,早忘了自己剛從海裏逃出來。


    其實這迷糊勁兒,是身體免疫機製在拉響警報,告訴身體的新陳代謝係統,身體的運行健康指數,已經快到極限了。


    他想抬抬胳膊,卻發現怎麽也動不了,像是被什麽綁住了。


    “啊!”


    他驚恐地大喊一聲,瞬間清醒過來,眼睛瞪得老大。


    等看清是被風沙埋了,隻剩倆鼻孔露在外麵之後,他尷尬地自己笑了起來。


    “哎呀,我這是在木衛三,還以為碰上食人族了。”他用力一掙,從沙堆裏站了起來,瞅瞅四周,風沙已經停了。他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幸好奧澤雋身體素質過硬,就像一個功底深厚、練過中國功夫的高手。換作普通人,在經曆了如此多的磨難後,別說保持這種迷糊狀態,恐怕早就失去了生命特征,被這殘酷的環境吞噬得連渣也不剩。


    歇了一會兒,他感覺沒那麽累了,便沿著海邊慢慢前行。


    隨著前行的距離慢慢變遠,肚子裏的饑餓感也愈發強烈,肚子裏像有隻兇猛的野獸在不停地撕咬。


    每走一步,饑餓感就更猛一分,仿佛要把他整個人都吞噬殆盡。


    實在無法忍受了,他趕忙走到海邊,眼睛緊緊盯著那些怪石嶙峋的礁石。


    他蹲下身子,仔細尋查礁石的縫隙,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終於,在那又暗又潮的石縫深處,發現了一片片灰綠色的苔蘚。


    他眼睛一亮,伸手小心翼翼地把苔蘚從石縫裏剝離下來。然後,放進嘴裏一嚼,苦澀的味道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但他也顧不上許多,嚼爛後就一個悶口給咽了下去。


    雖說味道不咋樣,可好歹能讓肚子不那麽餓了。


    剛剛解決了餓的問題,渴的感覺卻又洶湧襲來。


    他望著眼前這片清澈的海水,陽光一照,波光粼粼的,格外誘人。


    他仔細想了想,這海水是冰層融化形成的,經過特殊環境淨化,應該已經成了能直接飲用的淡水。


    他顧不了許多,迫不及待地把手伸進水裏,捧起一捧水,“咕咚咕咚”就大口喝了下去。


    清涼甘甜的淡海之水順著喉嚨流下,瞬間驅散了幹渴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全身上下,一瞬間仿佛充滿了力量。


    喝完水,感覺好多了。他站起身,眼睛在四周開始巡視,心裏琢磨著接下來該做些什麽。


    在這木衛三上,雖說暫時有了水和能吃的苔蘚,可想要長久活下去,這些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他沿著海岸線繼續前行,一邊走一邊留意周圍的環境。


    突然。


    他瞧見前方有個地勢低窪的地方,像是一個小盆地。


    奧澤雋心裏一動,覺得那裏說不定有某種意想不到的轉機。


    於是,他加快腳步朝盆地走去。


    到了盆地,他發現這裏的土壤和別處不太一樣。土壤顏色更深,質地也更細膩,看著就比較肥沃。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仔細查看,憑著在地球上的經驗,他猜測這裏的土壤可能適合種植植物。


    可他馬上就犯了愁,就算能夠種植,但這裏壓根就沒有種子。


    希望剛冒出一個頭,就被一盆冷水無情地澆滅了。


    他隻好站起身,又四處巡視觀望。


    就在這時,他瞧見不遠處竟然有幾株像荊棘的植物,在風中輕輕搖晃,好像在向他傳遞著一些什麽信息。


    他趕緊走過去,仔細觀察這些植物。


    令他驚喜地發現,它們竟然真的是植物!它們的果實雖然極小,隻有狗尾草的草籽那麽大,但裏麵卻有一些細小的粉末狀的顆粒。“嗯,這些應該就是它們的種子!”他在心裏說道。


    他又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些果實,剝開外皮,看到了裏麵的粉末。“說不定這些粉末能在這兒生根發芽。”奧澤雋自言自語,眼中燃起了希望之光。


    他把果實小心收好,又在附近找了塊堅硬的石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石頭砸成了個尖銳的工具。


    他要用這個簡陋的家夥,開墾出屬於自己的希望之地。


    忙活了好一陣,奧澤雋在盆地裏劃出了2平方米大小的一小塊地。找來幾塊石頭壘成了一個近似神農模樣的標記。


    然後,他雙手緊握石矛,使勁撬著堅硬的土壤,把那些珍貴的種子一顆顆種了下去。每埋下一顆種子,就像種下了一個美好的期待。


    種完後,他毫不猶豫地脫下衣服,拿到海邊浸濕。然後提著濕衣服,匆匆迴到剛種種子的地方,用力猛擰衣服,讓水滴均勻地灑在種子上。看著水滴滲進土裏,他仿佛看到了種子發芽、長大的模樣。


    幹完這一切,奧澤雋累得癱坐在一旁,眼睛卻緊緊盯著剛種下的那一小片土地,心裏充滿一些期待。


    他不知道這些種子能不能在這陌生的土地上生根發芽,能不能在這遙遠的木衛三上開出生命之花,但他也要為了這一絲希望,付出努力。


    此時。


    木衛三那漫長的白晝依舊熾熱,陽光灑在奧澤雋的身上,他皮膚上的一些深深淺淺的傷口,已經在悄然地愈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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