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是到了溫泉山莊的當天晚上才收到靳大東和王浩死亡的消息。


    監獄需要家屬去領屍,靳大東的家屬,隻有靳野一個。


    此刻。


    酒店套房。


    白幺幺明顯失落,但還是非常貼心的露出笑意,擺擺手道:“沒關係的,我們迴去吧,下次再有機會再來玩好了~”


    白幺幺越貼心懂事,靳野就越心疼。


    但靳大東的屍體又不能不去認領。


    沒辦法。


    靳野隻能摸摸白幺幺的頭哄道:“我迴,你不迴,跨年夜前我一定趕迴來。”


    “跨年夜是今年最後一天嗎?”白幺幺看了眼手機日曆,“就三天,你能處理完事情嗎?”


    “可以。”


    “好!那我在這裏等你!快去快迴哦!”


    “嗯。”


    靳野連夜下山,開車返迴海城。


    路上,靳野給白媚千打了電話。


    響了好幾聲電話才接通。


    “喂?”


    “有沒有空?去溫泉山莊陪幺幺玩兩天?”


    “你呢?”


    “靳大東死了,我迴去處理一下。”


    “知道了。反正蔣庭這幾天忙,我閑著也是閑著。”


    有白媚千陪白幺幺,靳野放心許多。


    迴到海城,已經是半夜。


    因為有蔣庭幫忙提前打過招唿,所以大半夜,靳野也能去西盤監獄把靳大東領走。


    但車子還沒拐進監獄,就在荒郊路口就被幾個黃毛攔住。


    靳野擰眉,降下車窗。


    其中一個黃毛走到車窗邊,“靳野是吧?我們都是靳大東的兄弟!”


    靳大東的兄弟?


    這幾個黃毛一看就是十八九歲,書讀不下去就出去混社會的混混。


    估計是靳大東在賭場認識的。


    靳野開口:“有事?”


    黃毛開口:“靳大東進監獄前兩天寫了一封遺書!讓我們在西盤監獄蹲著,要是看到你的車出現,就攔下你把遺書交給你,說你會給我們一人塊錢!”


    遺書?靳大東進監獄前就寫了遺書?


    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自首進的監獄?目的,難道是為了殺死王浩?


    見靳野沉默,黃毛急了。


    “喂?你不會不要這封遺書吧!你不會不給我們錢,讓我們白蹲守這麽久吧!”


    “收款碼打開,我轉賬。”


    總共就5個人,5萬塊錢對現在的靳野來說不算什麽。


    這幾個黃毛還算有義氣,收到轉賬,直接就把靳大東遺書交給靳野。


    為首的黃毛甚至還拍拍胸脯,對靳野說:“看到靳大東的麵子上,以後你要是遇到困難,盡管來找我黃子義!我幫你辦事,打五折!”


    靳野掃視一圈,開口:“拿著錢迴去讀書,要是能考上大學,我每個月資助你們5000生活費。”


    幾個黃毛麵麵相覷。


    黃子義撓撓頭,“你認真的?你說真的?”


    靳野直接拿出名片給黃子義,“我不說假話。”


    “好!那我們迴去讀書,考上大學你要是不給我們錢,我們就去網上曝光你!我們知道你是網紅的!”


    目送走幾個黃毛,靳野才撕開遺書牛皮紙信封。


    入目第一行字,是:兒子,展信佳。


    這是靳野第一次見靳大東寫的字。


    在前二十多年裏,從來沒見過靳大東摸筆,就連小時候作業家長簽字都是何慧簽的。


    靳大東的字,漂亮得讓靳野意外。


    結合何慧口中的靳大東,靳野腦中,竟然有一瞬間認為,如果沒有藍明軍的欺辱,也許靳大東不會變樣,也許靳大東會是個稱職的父親。


    但很快靳野就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開。


    事實就是事實,有些事,不是變好或者有苦衷就能洗清的。


    可憐和可恨,本就不能混為一談。


    靳野繼續看下去。


    信足足兩頁紙,密密麻麻,靳大東真的有特別多話要對靳野說。


    :


    兒子,展信佳。


    拿起信紙,我有千頭萬緒想跟你細說,可握住了筆,卻發現除了“對不起”以外,竟不配說別的。


    你願意看這封遺書,已經是給了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極大麵子。


    前塵往事一幀幀在腦中閃過,但在這裏,我也就不訴說我的委屈與難處了。


    因為比起你媽媽和你受的委屈來說,不過爾爾。


    時光無法倒轉,傷害無法消除,我隻能用僅剩的生命去盡可能做出彌補。


    等你看到這封遺書的時候,就知道我做了什麽事了。


    我實在沒用,實在窩囊。


    我鬥不過藍明軍,就隻能挑軟柿子捏。


    我死了一了百了,卻把最難懲治的仇人留給了你。


    在這裏,我再次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悄悄迴過小院,在柿子樹下埋了點東西。


    一份是送給你的,一份是送給那位叫幺幺的小姑娘。


    時隔一年多再見你,你變了。


    雖然對我還是厭惡與冰冷,但看你與別人相處,明顯柔和了許多,我想那一定是她的功勞,祝你們幸福一生、無災無難、萬事順遂。


    如果可以,請把我跟你媽媽葬在一起。


    對不起,感謝你。


    ——罪父靳大東。


    靳野看完信,沉默了好一會。


    最後,長歎一口氣,開車繼續趕往西盤監獄。


    到了監獄,出示身份證明後簡單交接,就有獄警開專門的麵包車把靳大東屍體送往火葬場。


    靳野並不打算給靳大東辦葬禮。


    真辦喪禮,隻怕除了他賭場那些所謂的“兄弟”,也沒別人願意來吊唁。


    而靳野也不可能認識賭場的人,除了那幾個小黃毛。


    因此,在火葬場工作人員的建議下,算了個時間,第二天早晨八點就簡單儀式後火化。


    至於要不要跟何慧葬在一起,靳大東說了不算,靳野說的也不算。


    這天下午。


    靳野給何慧上了炷香,把靳大東留下的遺書燒了。


    “媽,三支香點完,就算你同意跟靳大東合葬。”


    香燒到一半,冬日陰沉沉的眼看要下雨般的天氣,竟然透出一絲暖陽。


    半個小時,三支香都燃燒完。


    不管是不是巧合,就當何慧是同意合葬吧。


    ……


    第三天,12月31,中午。


    溫泉山莊。


    白幺幺跟白媚千穿著泳衣泡在暖洋洋的溫泉水裏。


    靳野單獨包了個院子,除了女服務員,這裏不會出現其他外人。


    這會,白幺幺無聊得戳著手機屏幕,悶悶不樂道:“靳野不知道還能不能趕迴來跨年……”


    白媚千不著痕跡的挑挑眉,“他沒跟你說什麽嗎?”


    “說什麽?”白幺幺嘟嘴,“我們的聊天記錄停還停在昨晚,靳野說很累要睡了晚安,然後到現在都沒聲,不知道睡沒睡醒。”


    白媚千笑而不語。


    過了幾分鍾,白媚千開口:“一會我就下山離開了。”


    “啊?大姐你不陪我跨年嗎?”


    “你有你的靳野,我也有我的蔣庭。”


    蔣庭請不到假,來不了溫泉山莊,那白媚千待在溫泉山莊也沒勁。


    白幺幺瞬間鬱悶,“那我豈不是要一個人在這等?雖然這邊風景很好看,可沒人陪我好悶好無聊哦,不知道靳野什麽時候才能迴來。給哥哥們傳音,讓他們來玩,他們也不理!”


    突然提到白滄凜白相寒和白磷炎,白媚千突然意識到。


    “你二哥和三哥四哥他們,這幾天是不是都在一起?”


    “好像是吧。”白幺幺扁著嘴,“我看四哥哥朋友圈都沒有發美女姐姐了,好像和三哥哥一起,都去連沁姐姐飯館那邊了。”


    白媚千垂眸。


    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連沁發去信息。


    白媚千:【你們最近在做什麽?】


    連沁的信息隔了幾分鍾才迴過來。


    連沁:【不可說,不可說。】


    看到連沁信息,白媚千眉頭皺了起來。


    一時之間,連白媚千都猜不透白滄凜他們這是要幹嘛。


    猜不透,便不猜了。


    不管是什麽秘密,到了該揭曉的時候自然會揭曉。


    泡了會,兩姐妹迴房間洗澡。


    洗完澡出來,白媚千穿戴整齊。


    白媚千開口:“我下山了。”


    白幺幺坐在床邊,悶悶不樂,但還是揮揮手,“去吧去吧。”


    白媚千笑著摸摸白幺幺的頭,“你也放心吧,人類對跨年這一天極為重視,都會想和最重要的人度過,縱有天大的事,靳野也不會丟你一個人在這度過。”


    是哦!


    靳野也說過,一定會在跨年夜之前趕迴來的。


    想到這,白幺幺的鬱悶立馬清空。


    直接笑著再次擺手,“嗯呐!我心裏有數了,大姐你不用管我啦,我一個人可以的,姐夫應該也想你啦,你去找姐夫吧!”


    白媚千眨眼間便消失在房中。


    -


    溫泉山莊山頂。


    山頂風光特別漂亮。


    向遠處看,能看到重重山峰層巒疊嶂。


    向低處看,能看到山下村莊炊煙嫋嫋。


    這些景色是在海城市區看不到的。


    此刻。


    山頂有塊小平地。


    平地上,靳野正專心致誌的根據說明說搭建露營帳篷。


    今晚,靳野和白幺幺即將度過他們認識以來的第一個年。


    新曆的新年,雖然不如農曆除夕春節隆重。


    但每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都該充滿儀式感。


    原本靳野還有些別的準備。


    但蔣庭沒空,白相寒白磷炎他們也沒空。


    沒有家人的見證,那些準備,還是往後再延延。


    小跨年不行,等除夕夜大跨年時再隆重準備,也未嚐不可。


    …


    天色漸晚,黑夜慢慢降臨。


    白幺幺在房間,因為太無聊,所以打開直播跟粉絲聊天。


    這會剛打開直播間沒幾分鍾,直播間就已經進來好幾萬人。


    彈幕。


    :【小白小白終於開播了!】


    :【野哥呢野哥呢?】


    :【今年跨年夜,能開直播到零點跟粉絲們跨年嗎!】


    白幺幺趴在床上,雙手支著腦袋,懶洋洋的開口迴複彈幕:“現在才天黑,播到零點要播五六個小時好久哦,而且等一會靳野過來,我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直播吖。”


    :【野哥居然不在嗎?】


    :【不久的不久的!幾個小時一會就過去了!】


    :【求直播跨年!】


    白幺幺拿起手機,下床走到窗戶邊給粉絲看外麵風景。


    “三天前靳野帶我來這個溫泉山莊玩,這裏溫泉可舒服呢,不過靳野有事迴海城了,應該一會就能趕迴來陪我跨年~”


    這句話剛說完,遠處山路上,好像有一輛越野車從山上開下來。


    看顏色,看形狀,好像就是靳野的車。


    白幺幺認真看了看,然後眼睛瞪圓。


    “是靳野!真是靳野的車!”


    白幺幺趕緊拿著手機穿上鞋子就往外衝。


    衝出酒店,直直就往山坡上跑。


    因為跑動,手臂搖擺,讓直播鏡頭也跟著晃動起來。


    直播間的粉絲被晃暈,但是彈幕都特別和諧,粉絲也跟白幺幺一樣興奮。


    :【哈哈哈哈幺幺你太不矜持了!】


    :【都戀愛這麽久了還這麽甜,嗚嗚嗚羨慕。】


    :【這叫小別勝新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天不見思之如狂~】


    這邊。


    靳野開著車下山,準備迴山莊酒店接白幺幺。


    結果剛下最後一個彎道,就看到白幺幺穿著單薄的睡裙正開心向他跑來。


    靳野一驚,把車開到白幺幺身邊停下。


    解開安全帶下車,剛下車就被白幺幺撲了個滿懷。


    白幺幺直接就抬頭嘟著嘴嬌嬌軟軟的質問:“你怎麽是從山上下來的呀?你怎麽不迴我信息呢?我還以為你沒忙完,還以為你還沒從海城過來呢!”


    對白幺幺的問題,靳野避而不談。


    而是脫下外套把白幺幺裹住,“那麽冷的天,就這樣衝出來?你也不怕生病!”


    “我現在不怕冷的呀!”


    穿上外套當然更暖和更舒服,但是不穿,有靈力護體她也不會生病。


    知道白幺幺有靈力,但靳野還是忍不住擔心。


    把白幺幺抱上車,係上安全帶。


    靳野懲罰者的捏捏白幺幺鼻子,“再有下次,就乖乖撅起屁股挨揍。”


    白幺幺瞪大眼,趕緊捂住靳野的嘴。


    “不能說那個詞!直播間會被封的。”


    說完白幺幺舉起手機屏幕給靳野看,“我開著直播呢。”


    此時此刻,剛破十萬在線人數的直播間裏,粉絲們都看到了靳野的眼神從寵溺變成呆滯。


    很顯然,靳野沒注意到白幺幺手機開著直播。


    等反應過來後,趕緊將鏡頭壓下。


    彈幕。


    :【沒想到把野哥!我們都聽到了!】


    :【請問撅屁股挨揍是你們小情侶之間的“家法”嗎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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