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藝軒解開腰封,褪下濕黏在身上的衣服,露出精瘦的上身。


    左邊的衣袖粘住了傷口,扯下來的時候他痛的呲牙咧嘴。扭頭瞥了一眼,傷患處紫紅一片,已經腫起來了。傷口果然化膿了,周邊的肉看起來甚至像腐爛了一般。


    他先咬著牙,把傷口裏麵的膿水都擠出來。大概是因為還有餘毒未清理,除了擠出黃白的膿液,還有黑紅的血。


    整個過程痛苦不堪,好像有一把尖利的刀子插在他的傷口裏麵瘋狂的攪動。那滋味,遠比剛中箭的時候還要痛!


    他緊咬著牙關,額頭青筋暴起,滲出細密的汗珠,連唿吸都在微微顫抖。


    緩過那一陣之後,他又拿出一把匕首,把刀尖放在燭火上燒。過了一會兒,估摸著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氣,咬著牙硬生生地將傷口的腐肉挖去!


    好痛!


    怎麽會那麽痛?


    痛死了!


    他感覺自己快要痛死過去了,有一瞬間他希望自己立刻失去意識。隻可惜那痛感越強烈,他的頭腦就越清醒。


    薑逸軒握著拳頭,牙關咬的咯吱作響,用了極大的意誌力,才沒有讓自己悶哼出聲。


    燭光忽明忽滅,小小的空間裏,青年顫抖的喘息顯得格外的沉重。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薑逸軒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手臂上的痛楚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但是現在左臂一點力量都沒有,也有可能是痛麻木了。


    他從兜裏摸出小藥瓶,想要再撒一點藥粉,但昨夜遊水逃跑的過程,瓶口進了水,裏邊的藥已經不能用了。


    眼下這種情況,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這條手臂目前看來大概是廢不了,前提是他得有命盡快活著出去。


    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流出來,顏色已經沒有剛剛那麽黑了,呈暗紅色。


    薑逸軒左右看了看,沒有可以止血的東西。於是他把衣服團成一團按在傷口上,過了一會兒,再拿開衣服查看,血已經漸漸止住了。


    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條,將手臂緊緊地纏住,草草地包紮了傷口。


    北燕軍正在搜城,他現在暫時出不去。現在是深秋,地窖裏又陰冷,身上的衣服還是濕的,薑逸軒凍得直打寒顫。


    他已經快十天沒有好好休息了,現在傷口發炎,又發了燒,隻覺得腦袋昏沉,渾身酸軟無力,肚子也餓的咕咕直叫。


    他站起身來,掀開那幾個陶土罐子,聞到了一股衝鼻的酸味,幸好裏邊還有霜兒醃製的鹹菜。


    這鹹菜也不知道醃製了多久,聞著味道都有些餿了,但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找到的食物了。


    他用手抓出一把鹹菜,也不管餿不餿,遞到口中隨便嚼吧兩下,麵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一把鹹菜下肚,總算沒有那種心頭發慌的饑餓感了。


    地窖空間密閉,本不適合太長時間的點蠟燭,但是他現在是清醒的,他從小就害怕這種幽閉的環境。現在點著蠟燭都感到心裏陣陣地發毛,如果看不到一點光,薑逸軒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發瘋。


    他靠著牆坐下來,努力地忽略心底的恐懼。然而,盡管他一直在對自己洗腦,效果卻微乎其微。


    他已經開始感到窒息了,心跳猛地加快,甚至開始控製不住地想要尖叫。


    不行,再這麽待下去,敵軍還沒有發現他,他就先將自己逼死了。


    薑逸軒站起來,往外邊走去。他透過地窖口往外邊看,外邊也是漆黑一片,看來天已經黑了。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便聽到外邊傳來一陣吵嚷聲。


    一個男人扯著嗓子大喊:“人呢?你不是說他在這嗎?”


    接著另外一個怯懦的聲音低低的響起:“公子,上一次他被追殺,也是霜兒救了他,而且昨夜小的真的聽到隔壁發出聲音了。這屋子就霜兒一個人住,自打她去了尹府伺候慕容將軍,這屋子就空了。她家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平白無故的,誰會跑到她家裏來呢?”


    慕容炫大喝一聲:“你別跟本公子扯那些沒用的,我就問你,為什麽找不見他人?”


    “這……”瘦小的男人麵露難色,支支吾吾道,“興許……興許他又逃了……”


    “你少跟本公子廢話!既然找不到薑逸軒,那就讓你女兒來伺候伺候老子!”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低聲咒罵,“他娘的,找了這孫子一天了,累死本大爺了!”


    薑逸軒蹲在地窖入口下邊,那些人就在他的頭上,上麵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那男人跪了下去,磕頭求饒:“公子您行行好吧,小女還是個孩子,求您放過她吧!”


    慕容炫踹了他一腳:“少廢話,我看上你的女兒是你的福分,那小妮子能伺候我一迴,你全家就該燒高香了!去,把那小妮子給本公子帶過來!”


    “是!”


    手下的人領命去了。


    那男人還在徒勞地求慕容炫高抬貴手。


    薑逸軒屏著唿吸聽著,拳頭握得死緊,極力地壓製著盛怒。


    霜兒的死還曆曆在目,如果現在出去,自己肯定會落入北燕人的手中,可若是不出去,一個還未長成的少女就要和霜兒一樣,被那畜生活活糟蹋!


    正左右為難之時,外邊傳來了一個女孩兒青澀稚嫩的聲音,無助地哭喊著:“爹爹……爹爹救我……”


    接著就是一陣撕裂衣裳的聲音和女孩父親苦苦的哀求聲,還有北燕士兵的哄鬧聲。


    薑逸軒再也忍不下去了,猛地站起來,推翻上邊蓋著的茅草,從裏邊跳出來,握著長劍往抱著女孩欲行不軌的男人衝過去。


    慕容炫大驚失色,拔劍抵擋,兩個人立馬纏鬥在一起。


    薑逸軒雖然負了傷,但慕容炫一個常年尋歡作樂的紈絝公子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即便有其他的手下想幫,還是被薑逸軒逼得連連後退。


    有人看情況不妙,立刻吹響了哨聲,在附近搜查的士兵聽見了,迅速往這邊圍過來。


    那男人抱著他的女兒已經嚇傻眼了,薑逸軒聽著外邊的腳步聲越來越亂,迴頭衝那男人大喊:“快走啊!”


    男人如夢初醒,帶著女兒趁亂逃走了。


    湧進小院的北燕士兵越來越多,將薑逸軒團團圍住。


    起先薑逸軒還能抵擋,但他的身體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攻勢漸漸開始力不從心。


    最後那些士兵一擁而上,把他死死地壓製在地麵,用繩索牢牢地捆綁起來。


    慕容炫的胸口剛剛被他狠踹了一腳,感覺五髒六腑都被踹得移了位。他咳了一口血,嘴角還掛著血跡。


    他走過來,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跡,把薑逸軒提起來抵到牆上,抬起膝蓋猛地往他腹部抵撞。還不解氣,又把他地扔在地上,衝上去狠狠地踹了好幾腳。


    一邊踹一邊還罵罵咧咧:“小兔崽子,你不是能耐嗎?起來啊,還手啊!他娘的敢踹老子,老子讓你嚐嚐本公子的厲害!”


    “呸!”


    薑逸軒無畏無懼地朝他的臉上吐了一口唾沫,臉上甚至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你是哪冒出來的鼠輩?慕容司駿那老匹夫小爺都不放在眼裏,你算那根蔥?”


    慕容炫勃然大怒,一拳揮在他的臉上:“小畜生!你殺了我爹,還敢如此囂張,我看你當真是活膩了!”


    薑逸軒嚐到了一股濃鬱的腥甜,他用舌頭頂了頂牙床,有兩顆牙已經鬆了。


    但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若無其事地往旁邊啐了一口血沫子,一臉不屑地問:“慕容司瞿是你爹?”


    不等慕容炫迴答,又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說:“老廢物生的小廢物!”


    “你!”


    慕容炫氣得暴跳如雷,眼睛瞪得要爆出來,一開口,唾沫星子滿天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老子看你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拔出劍正欲殺了薑逸軒,一旁的士兵連忙衝上來阻止:“公子,萬萬不可啊!這個人不能死啊!”


    “去他奶奶的不能死!老子今天就殺了他,我倒要看看他是神仙還是妖怪!”


    “公子,您冷靜一點,你若殺了他,將軍怪罪下來,我等擔當不起啊!”


    聽到慕容司駿,盛怒中的慕容炫稍微冷靜下來,把劍扔在地上,緩緩蹲下來,看到薑逸軒包紮起來的手臂,冷笑了一聲,握著拳狠狠地往薑逸軒的傷口處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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