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了,薑逸軒坐在程鈺的房間內,桌上的飯菜一口未動。


    算算日子,他已經被程鈺軟禁了十多天了。這十來天,他也沒有見著程鈺幾次,每次見了總會鬧得不歡而散。


    他走到哪都有人跟著,這些看管他的人都是程府上的精銳侍衛,要想悄無聲息地逃走,根本不可能。


    程堯的判決還未下來,按理說這個案子是板上釘釘的,審完了,判決結果應該很快就會下來,可是卻拖了那麽久都沒有消息。


    薑逸軒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很強烈,總感覺裏邊肯定有問題,但是他找不到機會出去。


    其實如果陛下有心偏私也不意外,畢竟程堯是輔佐陛下上位的人,程鈺也深得陛下的寵信,即便陛下對程堯的處置有失偏頗,他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薑逸軒暗下決心,如果最終程堯沒有被判斬,他就親自動手,替銀山的三萬軍魂和周厲報仇!


    眼下最主要的是他該如何才能逃出程府?


    程堯倒下之後,薑逸軒就是南蜀國的第一將軍。但自從殲滅北燕軍,從北境迴來,他作為主將,到現在還沒有進宮見過陛下,也沒有收到任何陛下要見他的消息,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程鈺在陛下麵前說了些什麽或做了些什麽。


    他正煩惱著,房門被人扣響了,外邊的人低低地喊了一聲:“薑公子,您用好晚膳了嗎?”


    是奉命看守他的人來收拾餐具了,薑逸軒看了一眼原封不動的飯菜,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進來吧!”


    那人推門進來了,薑逸軒隻隨意瞥了他一眼,沒有在意,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飯菜,淡淡地說:“把這些撤了吧。”


    那人沒有收拾,反而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公子冷嗎?那小的去把門窗關上。”


    說著就自顧自地去關了門窗。


    薑逸軒狐疑地打量著他,待他轉過身來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但是沒有出聲。


    那人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走過來,竟然是李昭!他喬裝成程府侍衛的樣子混了進來。


    待他走近了薑逸軒才壓低了聲音輕聲問:“你怎麽來了?沒有人發現你嗎?”


    李昭同樣輕聲迴答:“公子放心,我裝扮成這樣,沒有人察覺,我是來救公子出去的!”


    薑逸軒輕輕蹙起眉,神情凝重:“恐怕不行,到處都是程鈺的眼線,我撒個尿他都一清二楚,你怎麽救我出去?”


    “程府的柴房在東邊,一會兒你就說要出去消消食,我們往東邊的花園走。我安排了人在院牆外邊放火,到時候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救火上,我們就可以趁亂翻牆逃走。”


    說完,他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薑逸軒,擔憂地問:“薑公子,你的傷無礙了吧?”


    薑逸軒搖搖頭:“無妨,這點小傷,不影響,就按你說的這麽做。”


    兩人剛準備動身,外邊傳來了一陣騷動,薑逸軒正欲一探究竟,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程鈺,你慢點!”


    是魏詢,他怎麽會和程鈺一起來這裏?程鈺怎麽了?


    薑逸軒臉色微變,看向李昭,後者的神情更是緊張。


    院子裏那些府兵不認得李昭,但作為同僚,魏詢是認得的,要是被他看到,他們的計劃全泡湯了。


    這屋子裏也沒個藏身的地方,眼看那兩人已經推門進來了,情急之下,薑逸軒猛地掀翻桌子,上麵的飯菜稀裏嘩啦地掉在地上,整個地麵一片狼藉。


    薑逸軒爆發出一聲怒喝:“滾出去!都給本公子滾出去!”


    李昭立刻會意,忙低頭跪下去,匍匐在地上,完全遮住了臉,戰戰兢兢地討饒:“公子息怒,小的這就滾……”


    魏詢扶著爛醉如泥的程鈺一推開門就看到薑逸軒一把掀翻桌麵大發雷霆的畫麵。


    程鈺雖然看著瘦,但到底是一個成年男人,常年練武,身上都是精瘦的肌肉,加上他個子高,整個人靠在魏詢的身上還是很重的。


    魏詢扶著他走了一路,早就累得氣喘籲籲,他吃力地攬著程鈺的腰,沒有注意看低頭跑出去的那個人,而是看向薑逸軒,費力地開口:“快來搭把手……”


    薑逸軒餘光看見李昭出去了,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但他和程鈺這些日子都是針尖對麥芒的,他不想表現得太熱情,露了破綻,於是依舊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冷冷地看著門口那兩人。


    魏詢快被程鈺壓倒地了,看薑逸軒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急得臉漲紅,連這些年引以為傲的修養都丟了,難得地爆了句粗口:“薑逸軒,你他娘的……快點來幫幫忙啊!”


    話音未落,身上的重壓突然鬆了。他轉過頭,隻見剛才還神誌不清地程鈺在聽到“薑逸軒”這個名字之後突然又來了精神,直挺挺地站立著,也不知道清醒了沒有,眼神定定地看著冷臉站在不遠處的青年,輕聲呢喃了一聲:“薑逸軒……”


    薑逸軒眉頭微蹙,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他好像還從來沒見過程鈺喝醉的樣子。他的酒量是極好的,以往二人對酌,往往都是他不勝酒力,在程鈺麵前出洋相。


    但現在,看程鈺那樣子,滿眼通紅,平日裏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和衣服也亂糟糟的,袖子上甚至還沾有一大片油汙……


    薑逸軒心頭微顫……他這是喝了多少,才能醉成這個樣子?


    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扶一把,程鈺倒是自己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了。魏詢伸手想要扶他,卻被他推開:“走開,不準碰我!”


    魏詢無奈,隻好伸手虛虛地護著,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


    程鈺沒管他,兩隻眼睛仿佛定在薑逸軒的身上了,直直地看著眼前的青年,路也不看,一腳踩在油汙上,腳下一滑,整個人就往前撲過去。


    “小心!”


    魏詢驚唿一聲,想要去拉他已經來不及了,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程鈺撲倒在那一灘狼藉上!


    薑逸軒:……


    程鈺平日裏那般端莊自持,誰能想到他會以這麽狼狽的姿勢摔倒呢?還摔在那堆飯菜上,那畫麵實在不忍直視……


    薑逸軒腦子還沒迴過神來,身體先做出了反應,立刻蹲下把髒兮兮的醉鬼扶起來。


    他看了看程鈺滿身的油汙,嫌棄地皺起眉:“你沒事吧?”


    程鈺抬起兩隻手,突然委屈得像個孩子,嘴巴一撇,眼眶就紅了,兩滴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


    他看著自己的手,悶悶地哼了一聲:“疼……”


    薑逸軒定睛一看,兩隻手心都破了,正在流著血,應該是摔倒的時候被餐盤碎片劃傷了。


    一個胸口中了三箭哼都不哼的人,現在不過是劃傷了手,反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薑逸軒簡直被氣笑了,他做了個深唿吸壓下怒火,耐著性子把程鈺扶起來,讓他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


    程鈺看著看著,突然想要撲過去抱他,剛起身又被他按著坐到凳子上。


    “你別動!”薑逸軒不耐煩地輕喝一聲。


    看他好像生氣了,程鈺不敢再亂動,直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紅著眼眶看著他,鼻頭酸酸的,也不敢哭,就瞪大眼睛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魏詢在旁邊看著,無奈地歎了口氣。剛才程鈺不肯歇息,非要鬧著找薑逸軒,他實在拗不過,才把這個醉鬼帶到這裏來。


    人已經帶到了,這兩人之間的事,他是無法插手的,也不想插手。所以他看向薑逸軒,隨口交代了一句:“人就交給你了,不早了,我也該迴去了。”


    “喂!”


    薑逸軒想問什麽叫交給他了,但魏詢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已經轉身走出去了。


    他追到門口,那人居然真的把這醉鬼丟在這裏就走了!


    沒辦法,他隻好認命地轉身迴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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