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親了。


    額頭有微涼的觸感傳來,仿佛一片輕柔的羽毛輕輕拂過。


    他不討厭。


    江澄一下子捂著額頭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訕訕地笑著,大腦飛速運轉,絞盡腦汁地想要找個話題繞開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這個木頭難得動起了改動的腦子,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合理的解釋這場意外,誰知虞司麒卻突然背過身蹲在地上,江澄隻能看見虞司麒通紅的耳尖,以及那壓抑不住的偷笑的聲音。


    江澄原本的緊張,突然被他這幅樣子衝散得一幹二淨。


    這小子,還怪純情的,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道,“你這幅樣子是怎麽迴事,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嗎?還臉紅上了,咱們倆大老爺們有什麽的。”那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儼然已經放下了剛剛小小的,驚濤駭浪一般的插曲。


    虞司麒眼神鬆動了一下,微微舒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來,低眉順眼地湊上來,眼睛亮亮的,猶如夜空中閃爍的星辰。


    “可是,我是第一次親別人,嘿嘿,這是不是就是話本子裏說的初吻!嘿嘿,我真棒!誒不對,我沒有初吻了,那以後我家道侶會不會生氣,我該怎麽哄他啊。”他的話語中透著單純的喜悅,又帶著一絲孩子氣的擔憂,那模樣讓人忍俊不禁。


    江澄哭笑不得,既有無奈,又帶著幾分包容,寬慰著這個看上去過分純情的少年,“你這整天腦子裏想什麽呢?這就是不小心碰上了而已,算什麽初吻,你要是實在不放心,我去幫你向你道侶解釋行了吧?”


    虞司麒聞言像是鬆了口氣,漂亮的臉上洋溢著甜蜜的笑容,仿佛心中懷揣著無盡的幸福憧憬,隨即笑眯眯地說,“謝謝阿澄哥,不過我相信,大約不必勞煩你出馬解釋的。”


    說著,虞司麒就興衝衝的快走了幾步,興奮地說道:“阿澄哥,前麵有我早就定好的畫舫,邀你夜遊雲夢湖。”


    江澄靜靜地看著虞司麒,冷不丁地想到。


    原來,虞司麒這個看上去傻兮兮甜糊糊的小孩,原來都是在考慮道侶的年紀了。


    哦,也對。 他其實和自己是同歲,隻是小了三天而已。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出發,在虞司麒的引領下朝著雲夢湖上的畫舫走去。


    一路上,月光如水,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為他們披上了一層銀紗。


    畫舫是虞司麒精心準備的,處處透著精致與用心。


    踏入畫舫,最引人矚目的便是那一個精致的花瓶,裏麵插著一支嬌豔欲滴的芍藥花。那花瓣層層疊疊,如同一團粉色的雲霞,散發著淡淡的芬芳。


    江澄看了那朵芍藥片刻,目光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隨即偏開視線,將目光投向外麵。


    順著水流,畫舫緩緩飄在雲夢湖上,清風習習,吹拂著他們的發絲和衣角。


    皓月瑩白,宛如一個巨大的銀盤懸掛在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湖麵。


    “風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瓊田,誰羨驂鸞,人在舟中便是仙。”虞司麒姿態閑適地靠在欄杆上,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眯著眼睛,輕輕哼著不知從哪裏聽來的小曲兒。


    他的咬字不甚清晰,帶著眉山特有的軟糯口音,卻別有一番韻味。可見此刻他是鬆散到了極致,仿佛世間的一切煩惱都與他無關。


    他整個人,都非同一般的契合此情此景,仿佛他生來就該屬於這美好的月夜,屬於這寧靜的湖麵。


    就連多日忙碌的江澄都在此刻心神清朗,眉眼間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溫和。他那向來緊繃的神情也舒緩了許多,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江澄本不是淩厲威嚴的相貌,隻是多年來在權謀爭鬥中的鐵血手腕讓他積威甚重,以至於旁人常常忽略了他那雙透著溫柔的杏眼。


    那雙眼眸,本該是含情脈脈的,卻在歲月的磨礪中被掩蓋了光芒。


    此刻江澄帶著笑,那笑容是哪怕年少時都未曾體會過的舒暢徜徉。仿佛所有的憂愁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隻剩下滿心的歡喜與寧靜。


    畢竟,生來敏感,心思深重的江澄從來都沒有放下父母之間的針鋒相對。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斷被打壓的自我懷疑始終如影隨形,哪怕是年少時的玩鬧時光,心裏也都是裝著沉甸甸的事情。


    如今,江澄依舊心事重重,蓮花塢的事務如同永遠也處理不完的亂麻。


    偏偏,因為一個臭美活潑的小朋友的癡纏,他竟偷得了浮生半日閑。


    虞司麒一直留神看著江澄的模樣,目光未曾有片刻的移開。


    他看著江澄逐漸安靜下來,那緊蹙的眉頭緩緩舒展,眉眼愈發柔和,最後,甚至靠在欄杆上閉上了眼睛。


    虞司麒從隨身帶著的包袱裏拿出一個披風,動作輕柔緩慢,仿佛生怕驚擾了這片刻的寧靜。他慢慢地走過去,靠近江澄,看著江澄眼下微微的青黑,眼神裏帶著再不掩飾的無奈與疼惜。


    以及深重的愛慕癡纏。


    可大約月色太清,風也溫柔,他睡得太好,虞司麒終究是什麽都沒做,最終也隻是給江澄蓋好,動作輕緩得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輕輕道了一聲好夢。


    江澄沒有睡多久,但卻比平日裏睡上一整夜都更解乏。他伸了個懶腰,那慵懶的姿態如同一隻舒展身體的貓。


    睜開惺忪的眼,眼神還有些迷蒙,盯著此刻已經處處燈火的雲夢湖畔發呆。


    小貓一樣。


    虞司麒悄悄地睨著他,悄悄地揚起一抹笑。


    “這什麽日子,雲夢湖怎麽這麽熱鬧。”江澄緩緩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慢,大約還帶著幾分睡意,不複往日那樣抑揚頓挫,顯得聲音低低的,有些含糊不清,帶著一絲慵懶和迷茫。


    虞司麒和他坐的不算很近,但依舊聽清了。


    他笑著走上前,動作優雅地給江澄遞了一杯茶,那茶杯中升騰著嫋嫋熱氣,茶香四溢。


    “忘了嗎?今天是上巳節。”虞司麒看著江澄喝完了水,可他依舊沒太清醒過來的樣子,那迷糊的模樣可愛極了。


    虞司麒努力忍住了想 rua 一 rua 這個傲嬌貓貓的想法,雙手接過空杯子,坐了迴去。


    路過那朵芍藥花時,他的身形微微一頓,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那聲歎息輕得幾乎要被風吹散。


    赤君:聽說,上巳節的時候,要送給他\/她一支開得很好的芍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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