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離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抬眼看向眾人。


    “諸位,我雖嫁入金氏,已經是金氏的新婦,但是我出身雲夢江氏,兩個弟弟和我曾經共同經曆了失去父母家族的飄零苦楚,他們尊我敬我,從不讓我憂心,遇到難熬的,都是兩個兄弟撐了下來,才有了如今的雲夢江氏。


    風雨飄零,我也並非是深閨女眷,目睹了無數生靈因為戰爭和貪婪消亡,在顛沛流離之中,看清了許多世事無常,人心冷暖,倒讓我知道許多從前在父母庇佑下不能探知的事。


    所以打從我出嫁之日開始,我便發誓,此生,我必定以我性命護佑金江二族,也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我所愛之人,妄圖動搖如今修仙界的安寧。”


    眾人聽著這語氣溫和的話語,忍不住迴想起了那漫長的射日之征,想到了在那場戰爭中消逝的英魂,不知道為何突然脊梁骨發寒。


    “可惜啊·····”江厭離垂眸歎道,一道寒光微微劃過。


    “可惜,妄圖撼動此間太平格局,想要殘害一門宗主,屠戮離間我弟弟們的人,怎麽就是金宗主呢?”


    如此坦蕩的拋棄了父親這一稱唿,卻無人敢置喙分毫。


    此刻屋子中凝滯的氣氛就連一向從容的金光瑤都有些笑不出來了,但他並不是和旁人一樣,是因為預感到了一場腥風血雨而沉默擔憂,而是他越來越猜不透這個溫柔良善的長嫂,縱然他心裏清楚,江厭離和他不太可能會發生衝突和分歧,但是他依舊本能的為自己算計不到的領域感到心中焦灼。


    譬如此刻,他猜不到江厭離的真實意圖。


    別人或許不知道,他確是知道的。


    早在江厭離出嫁的時候,江澄就已經把當初虞夫人的陪嫁盡數給了江厭離,其中不乏眉山虞氏幾百年來最卓絕的靈器,另外還有幾個武力絕對強橫的忠心耿耿的助手。


    比如她身邊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侍女,便是由魏無羨一手教導了符咒術法,實力深不可測。


    更不必說,在金夫人靜修之前,親自傳給江厭離的,獨屬於金家主母調動差遣的暗衛。


    金光善從來輕視女子,卻不知道在他的夫人和母親兩輩子主母的努力下,已經將那十來個人的暗衛隊發展壯大,不局限於小小的金麟台,更不限製門派弟子。


    在強者為王的競爭模式之下,足足有百餘人的散修散布在整個修仙界,隻要主母拿出信物振臂一唿,恐怕就連金光善,都無法在無聲無息之間從這一堆人中脫身。


    這也是他想不清楚的一點,若是要報複金光善,江厭離一人足矣。


    如此興師動眾,難道是······


    江厭離整了整衣擺,打斷了金光瑤的思索,“阿瑤。”


    金光瑤答應了一聲。


    “我有事要請你幫忙,你若辦好了,嫂子給你準備點心吃。”


    金光瑤心中疑慮消失了一瞬間,被江厭離這種類似哄孩子的語氣逗笑了,心中暗道。


    怪不得江宗主魏公子這兩位潑猴·····


    人中龍鳳,都能被這位嫂子哄得乖乖巧巧服服帖帖。


    便是他這個自詡聰明的斂芳尊,不時也被順毛的的服服帖帖。


    “據我所知,那位被子勳殺害的南疆姑娘,不過十歲出頭就被賣到了內陸,前些年才輾轉飄零到蘭陵一帶,這樣小的年紀,大約也就剛剛習得一些情蠱一類的小蠱蟲,是不識得這樣奇怪的蠱蟲的,她的父母早就亡故,故鄉也沒有熟識,那也排除了她請人為她下蠱的可能。


    既然和這位姑娘沒有關係,那這樣的蠱蟲到底是誰從何處得來,又是怎麽來到子勳的體內呢?”


    金光瑤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是他沒有作聲,而是逐漸看清楚了江厭離的意思。


    要證據。


    她要做的,不僅僅是揭露金光善的罪行這麽簡單,而是要加上一條他殘害家族子嗣的罪名。


    這些金家的人誰家沒幾個兒子,誰也不會願意簇擁一個會隨意殘殺自己人的宗主。


    失去了金家人自己的支持,才能免除金氏內部的動亂,等到江厭離等人順理成章的廢除他,並推舉出新的宗主之後,才會免除許多阻力。


    另外,隻要殘害金氏族人的證據一出,所有的金家人,包括那個並不算是無辜的金子勳,都能暫時以受害者的身份躲避過直衝向金氏宗主的風雨。


    因為所有人隻會認為,他們一定是清白的,是無辜的。


    因為他們若是知道金光善的德行,一定不會用自己家人的命去為對方鋪路。


    雖然還是會留下一些往日裏貪得無厭的惡心人,但是好歹在這場浩劫中,動亂不會過大,以至於打破現在的平衡。


    至於那些惡心人,留出手來,以後慢慢收拾這一群蝦兵蟹將就是。


    從宏觀的大局考慮,這一出著實是既穩定了天下格局,又能將真相暴露世人麵前,給自己弟弟找了個公道。


    看著江厭離吩咐完事情,又十分適度的給每一個在場的人安排了探查的方向,便翩然離去的背影。


    金光瑤暗地裏佩服。


    要不說自家大哥能被拿捏得死死的呢。


    就嫂子這頭腦,這格局。


    哪個人能鬥得過人家啊?


    七日之後,江澄正在議事廳處理一些藍曦臣和聶懷桑都不好決斷的冠禮和接待往來的各色事宜,正精力充沛眼珠子鋥亮的時候,突然遠遠聽見弟子來報。


    “宗主!大師兄迴來了!”


    這麽遠,他都能聽得出來那弟子口氣中的激動和興奮,像是巴不得讓所有蓮花塢弟子們都高興高興。


    走近一些,那弟子行禮,勉強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快樂,但是江家的人上上下下演技都不太過關,導致這弟子本來清秀的麵龐倒顯得有些滑稽的扭曲,“宗主,大師兄···副宗主和含光君迴來了,就在蓮花塢門口。”


    他們實在是太想念大師兄了。


    天知道魏無羨不在,這幾日沒辦法出麵處理公務,閑的發毛的江澄每天坐在屋子裏製作出了多少訓練章程。


    有藍曦臣的助紂為虐,這群從前在魏無羨的帶領下,崇尚在實戰中成長的弟子們練功練得有多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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